她仅仅是想丢下使命。
最初,就只是这样而已。
...
遥远的东方,不实际去上一趟就无法想象有多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世间将其称之为东国。
当然了,这只是教育小孩的时候才会使用的说法。反过来讲,正经地进行描述、亦或是东国本身的人在介绍自己的国家时都不会这么说。
他们会说——我们是被神子庇佑的人们。
不明所以的神子本人,就这样持续着不明所以的庇佑,不曾离开家里一步地渐渐长大。
“汝可是肩负着吾等一族之未来的神子,未来、乃至于世界都需要你,所以万万不得出半点差错。”
这是父亲一样的人严肃地说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实际上拯救世界的关键并不是你。这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希望我们这一族的未来能够长长久久,而你就是最有可能使其成为现实的人。尽管比不上拯救世界,这也算你的一种使命了。”
这是母亲一样的人温柔诉说着的愿望。
“自从那时候以来,我们一族就失去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间的权利。虽然对于世人来说这才是好事,不过我们都不希望那样。我们希望你在关键的时候去出面拯救一切,然后改变这种现况。”
这是兄长一样的人寄托给自己的期望。
自己...自从名为律樱这一个人有意识起,家族的人们就时常陪在她的身旁。时而严厉时而温柔地进行教导,无微不至地处处关怀,同时将各种各样的愿望集中在她身上。
但是反过来的话——
当她反过来提出自己的愿望、说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时候,只有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允许。
就连最亲密的伙伴、自称是什么直属护卫的初白,都不赞同她离开家族的想法。
“你只要平平安安地生活着就好,为了终将到来的履行使命的那一天。”
每次提出想法与愿望,都只能得到类似如此这般的回答。
所谓的使命,家里的人们一直在说的拯救,都是什么东西呢?
也曾这么思考过。但果然不论怎么想都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找不到是因为自己的无知。然而要认识到那一点,律樱还是太小了。
就这么过着无波无澜的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从家族这一小小的世界之外闯进来一个小小的人。
话虽如此,他还是要比年纪尚轻的她要大上一些。
实际上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人当然不止是他一个,还有一个和父亲差不多的存在。
但那个时候的律樱只注意到了他。
对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的律樱来说,来自那片未知的他就好似在幽暗的夜里出现的一缕曙光。
虽然,他看上去对与她相遇并不是十分开心的样子。或者说不论对谁都好像不太乐意。
问他为什么,他便不太客气地给出回答。
“不管是谁,被强制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不乐意吧。就是那样的东西。”
律樱不太理解他说的话。
虽然不太理解,却意外的对那份感情有所共鸣。尽管她对此没有自觉,但相似的境遇使她觉得似乎有了不太一样的相处对象。
他也没有辜负律樱的期望。
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不会用和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一样的态度对待她。
问他一些关于外面的世界的问题,不仅不会用“你没有必要知道”来回答,还每次都能说出一大堆有趣的东西。
被称作小说的故事书,口感很凉很凉的糖,还有明明是粽子却长着熊耳朵和熊掌的玩偶...
这些都是家里的人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的东西。就连初白都不会说,问她她也只会回答不知道。
——拜此所赐,律樱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
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那确实是,会令人不禁希望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
尽管他在最开始的时候说过“可能会待在这里一段时间”这种话,但那个时候的她无法想象别离。
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最终也因为什么原因离去——他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却不想这样。
尽管不想,但也无可奈何。
或者说,什么都做不到。
也就是在他真的离开了之后,律樱才或多或少地理解了他在一开始见面时微眯着眼神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被束缚着得不到自由呢。嘛、不过我也是就是了。”
原来如此。
律樱似懂非懂,但心里的深处已经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
最终,到了该上高中的年纪的时候。
律樱带着他留下的粽子熊玩偶,怀着对口感很凉很凉的糖果的向往,像名为小说的故事书中描绘的那样,成功策划实行了第一次的计划。
...
“...也就是说,你因为忍受不了家里沉闷的气氛,想要挣脱束缚、追求自由,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听到律樱陈述理由,猫鲨显得有些傻眼。
“这不就和你第一次跑出来的理由一模一样嘛...”
“唔姆。吾还没有放弃。”
“这样啊。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律樱稍微别开了视线。
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没办法在猫鲨的面前讲。因为她的这次离家出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到了猫鲨的影响。
准确的说,是猫鲨作为青澪的那场复出演唱会,帮助律樱坚定了决心。
尽管自从第一次离家出走以来,家里面已经放松了许多——但还远远不够。那种遭到束缚的感觉仍然存在。
然后律樱也意识到了,只要自己还背负着使命一天,这份沉重就永远不会离去。
她不想那样,所以她选择了逃离。
“嗯...事情的大概我算是了解了。”
一直沉默着听到最后的伊洛终于开口了。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是在套近乎...不过我还蛮能理解这种遭遇和这种感受。”
尽管过去的记忆还很模糊,胸口中的鼓动却不会骗人。
伊洛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感情正在与律樱共鸣...什么的,应该并没有那么玄乎吧。
“不。吾并没有这么认为。”
律樱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
“是吗。那就好。那...”
伊洛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猫鲨仿佛在说“然后呢”的视线里看向律樱。
“尽管我们目前好像还只是游戏上好友的关系,不过我和谢逸原来也是这样。你们可能不知道,一开始就是他帮助了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的我。”
哦对,至少还是和律樱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共同点。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自己的话又尬又突然了吧...
姑且不提。
只是伊洛现在都还记得,让谢逸成功装到了的不甘心。
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十有八九也是因为想要和他做一样的事情逞一回英雄吧。
就当作是那样。
“...也就是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提出来吧,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的。”
深吸一口气,然后。
倾吐最后的话语。
“我想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