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作者:水中游动的鱼 更新时间:2021/2/2 20:58:21 字数:5657

叶小渐睁开双眼,入眼处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此时的他正走在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上,路的两侧,灰色迷雾之中,仿若有无数恐怖的怪物潜伏。

“这是哪?”

叶小渐那略显迷茫的双眼左右打量着,抬头一看,随即发现就连这里的天都是如墨般阴沉,没有丝毫阳光,没有任何活物,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地世界,黄泉路。”

两道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自前方灰雾里传来,叶小渐这才发现前方有两道人影,不,应该是鬼影,因为他们是飘在空中的。

两道鬼影身着灰色皮甲,俨然一副古代将士的打扮,与周围灰雾融为一体,这才导致叶小渐没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其中一鬼手持驱魂鞭,另一鬼手持拘魄链,两鬼停下脚步,出现在他的面前。

“叶小渐,你已经死了。”

手持拘魄链的鬼指了指他的手腕,开口道。

他的手腕上,有着两道散发出黑光枷锁,而枷锁另一端握在一只鬼的手上。

“哈?我一个十八年华的妙龄少男,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了?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个梦。”

叶小渐重新闭上双眼,反复催眠自己,他不是没梦到过自己死掉,这玩意是挺吓人的,但只要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梦就会结束,他就会醒来,然后迎接新的一天。

两鬼满脸困惑,看着叶小渐不断睁开眼睛又闭上,渐渐露出难看的表情。

“我去!你们怎么阴魂不散!”

手持驱魂鞭的鬼这时不悦道:“别把我们跟阴魂混为一谈,我们乃是拘捕世间魂魄,行走于诸天与地世界间的拘魂将!这是一份高尚的职业!”

“哈,是吗?”

叶小渐语气淡淡,一脸怀疑的表情,这顿时让两位拘魂将有些不爽,竟然有人敢怀疑他们的专业性,手持拘魄链的拘魂将立即指了指自己额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阎帝给我们的专属印章!”

叶小渐寻声看去,果然见到两拘魂将额心有个散发着惨绿色的骷髅头印章。

“哦!真的哎,挺厉害的嘛!”叶小渐一边打量,一边感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我是真的死了,没办法,那么我们赶快走吧。”

看叶小渐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两拘魂将有些诧异,寻常阴魂那个不是哭哭啼啼,对现世充满留恋?黄泉路上一哭二闹三上吊者有之,想挣脱拘魄链者有之,扭扭捏捏不愿前行者有之,偏偏他叶小渐这么配合,居然主动要求走快点!

莫非脑子有毛病?

……

黄泉路的尽头是一片海,路与海交接处长着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冠蓬松散开,树干足有几人合抱粗细。盘根错节的树根间,一块光滑高耸的石头静静矗立,叶小渐走进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几个字。

“三生石。”

“原来这就是三生石啊!”叶小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又指着面前的那片淡黄色海水的海,道:“那这片海就是苦海?相传,苦海海水乃是由世间多情人的眼泪汇聚成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手持拘魄链的拘魂将淡淡答道,“苦海的尽头就是阎帝的宫殿,接下来我们要渡过它。”

他说话的同时,手持驱魂鞭的拘魂将来到老槐树下,只见他举起驱魂鞭,朝着树干狠狠地打了三下,霎时间,洪钟般嘹亮的声音响起,传向那苦海深处。

不多时,灰雾笼罩的苦海深处,一点幽幽烛火燃了起来,由远及近,渐渐驶了过来。

那是一艘小船,船头上,有着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先前所见的烛火便是小船上挂着的灯笼。

“渡人渡鬼难渡己,痴言痴语痴笑人。”

摆渡老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多有苦涩,船渐渐靠近,他将船靠岸,让叶小渐和两位拘魂将上船。

船行驶在苦海之上,叶小渐好奇地坐在船舷边,望着海水及其深处,这时,拘魂将提醒他:“小心,一旦落入苦海中,即便你是魂魄也浮不起来,这苦海之水,唯有以那株老槐树木材制成的船才能浮在上面。”

叶小渐惊叹道:“这么神奇?”

手持驱魂鞭的拘魂将嘿嘿一笑,有些古怪地看着叶小渐,道:“地世界中奇诡的地方多着呢,不过对于常年行走在这种地方的我们来说,也都见怪不怪了。倒是你小子,今日算是让我们开眼了。”

“怎么说?”

拘魂将忽然欺身而进,附耳道:“你小子该不会是个处吧?恐怕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拘魂将说话的同时,眼神偷偷瞥了摆渡老人一眼,继续小声道:“这苦海,多情人最是难渡。”

世人皆痴,那个敢说自己无情?因此渡海之时难免泪落如雨,心痛无比,像叶小渐这样没心没肺,安然无恙的人倒是没见过。

叶小渐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许是我异于常人呢?”

他话刚落,便见两拘魂将哈哈大笑起来,过了片刻,叶小渐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叫:“好啊,原来你们是在嘲笑我还是个雏!”

……

渡过苦海,一座巨大的对开石门出现在叶小渐面前,石门之上“阎帝殿”三个大字格外引鬼瞩目,叶小渐之前等待进殿的魂魄排了很长的队伍,队伍之前,牛头马面在负责登记。

“唉……那个鬼,不要拥挤……喂……那个鬼,再插队我把你送去畜生门……”

牛头的喝声叶小渐隔老远就听见了,漫长的等待让他觉得十分无聊。

而就在这时,前方发生了暴动。

“哇哈哈!”一个刚喝完孟婆汤的鬼魂哈哈大笑着,挣脱了聚魂将的束缚,猛然间冲向一个闪烁着青光的大门,“只要爷跨入了门,你们便又拿我何?哼,不让爷转生当丞相,不当也罢,那爷就闯入帝王门,做个荒淫的君王!”

“娃哈哈!”

他那放荡的笑声传得老远。

在他身后,追赶他的马面累的气喘吁吁,指着那鬼魂有气无力喊道:“快,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让他进了……”

马面声音刚落,叶小渐就看见自己身边两位拘魂将扑了出去,抓向那就要进门转生的鬼魂。

“哼。”那鬼魂嘴角上扬,背对着门,看着扑来的拘魂将,蔑笑道:“已经晚了。”

随后,他在众鬼的注视下,倒向门内,最终消失不见。

拘魂将扑了个空,这时,马面赶了上来,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得无奈道:“哎,为何他不看看这门上的字,这是畜生门啊!本来按照他这一世积的功德,早就定好了转生为帝王,可是他偏偏要当丞相,我说不可以,他就硬闯,可惜……”

“不!”

这时,畜生门内传出一道无比懊悔的惨叫,看来,那个鬼魂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进错了门。

……

当见识了一场闹剧的拘魂将返回时,忽然惊骇地发现叶小渐不见了,此前,趁着闹剧发生,叶小渐偷溜了进来。

阎帝殿内,叶小渐走了许久,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这宫殿实在太过巨大,如同巨人的居所一般,行走在其中,他觉得自己渺小得像只蚂蚁。

“听说阎帝殿内有两宝,要是转生前有幸见识一下就好了。”叶小渐边走边这样想着,不过随即畏惧地摇了摇头,两宝时刻被阎帝饲养的烈犬护持着,传闻烈犬以魂魄为食,强壮残暴,神通广大,他这点小身板,还不够地狱犬塞牙缝的。

算了,还是回去吧,不要给两位拘魂将添麻烦……这般想着,叶小渐转身往回走去,不过随即他惊讶地发现来路不见了,而自己正身处一个亮堂精美的房间内。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地世界见到明亮的光。

叶小渐正疑惑这是何处,忽然就听到一声轻呵:“喂,哪来的小鬼,居然敢擅闯此处,看我不教训你!”

叶小渐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溜走被发现了,刚想求饶,侧头看去,却见只是一个长相颇为甜美的小姑娘。

一时心中大定,走了过去,打量起她。

小姑娘一头黑发柔顺细长,扎成个小辫子垂在脑后,虽说人小,但出落得格外丽致,是个美人坯子,她的瞳孔和眉心的莲花印都呈淡淡的紫色,不过,脾气却是臭了点,明明还是个奶娃,却爱以大人的口吻说话。

叶小渐一看就知这娃是从小宝贝惯了,不知什么是对错,简单说就是欠管教!

他摸着只齐自己一半高的小姑娘,恶狠狠威胁道:“喂,小妹妹,你再这样我可要代你父亲打你屁股了哈,虽然说你也挺可怜的,这么早就死了。”

哪知这小姑娘一下将叶小渐手掌拍到一边,唤道:“你惹怒了瑶儿,瑶儿要你好看,小哈,上,咬死他!”

轰!

霎时间,一股灼热气流从房间外喷涌而来,宏大的气流、白色的烟雾、灼热的温度,这一切让叶小渐宛如处在岩浆之中,即便是魂体的他,都感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

而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阴影出现在白雾中,它呼吸之间,便是一阵云雾翻腾。

咕!

叶小渐吞了一口唾沫,手掌开始微微发颤,这又是什么怪物?

小姑娘见叶小渐面露畏惧,不由得哼了一声,得意起来:“怕了吧,谁叫你说要打我屁股。”

“这可是爹爹养的宠物,厉害的很,小哈,上!”

小姑娘一声令下,白雾中的巨大阴影便动了起来,径直扑向叶小渐。刹那间,叶小渐觉得自己要死了,魂飞魄散的那种,绝对打不过它。

他选择了静静等待死亡。

然而下一瞬间,一道小巧的身影从白雾中扑了出来,叶小渐看到了这一幕,嘴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渐渐张开。

那是……哈士奇?!

居然还是迷你型!

叶小渐见它那睿智(弱智)的眼神,以及它伸出的狗舌头,哈哈地留着口水,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这家伙,纯的不能再纯。

“坐下!”

叶小渐一声命令,那只哈士奇果然听了他的命令,似乎是被他的威严的语气吓到了,还低着狗头跑过来撒娇。

“小哈,你怎么叛变了!”

小姑娘气的直跺脚,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养了多年的狗,居然一见面就投敌了,不但如此,那只哈士奇还朝她狂吠了几声,似乎她才是敌人。

“气死我了!”小姑娘腮帮子直鼓,“非要叫爹爹将你打了炖狗肉汤喝!”

眼见这对主奴对峙,叶小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就是你的宠物?现在轮到我教训你了。”

说罢,叶小渐抱起小姑娘手掌一抬,就朝那富有弹性的屁股上打去。

“熊孩子,欠管教,非要好好调教一下不可!”

啪!

叶小渐每一掌落下,小姑娘便是惨叫一声,眼泪珠子挂在眼角,可怜兮兮的。

“手感真好,打上瘾了,再来几下。”

哇!

小姑娘总算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小渐这么凶恶的人,心中开始感到害怕,告起饶来。

“错了没?”

“错了。”

“错在哪?”

“我不知道……”

啪!

又是一掌拍了下来,痛得小姑娘直咧嘴。

“知道错在哪了吗?”

“还是……”

叶小渐一声愤哼:“嗯?”

“我知道,我知道错在哪了。”害怕叶小渐再一掌打下来,小姑娘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我不该蛮横不讲理,不该放狗咬人。”

叶小渐嗯了一声:“明白就好。”

对付熊孩子,叶小渐还是有一手的,那就是将她最大的依仗消灭掉,让她也知道害怕,只有这样,她才会反思,才会明白自己做错了。

等到小姑娘哼哼唧唧止住了哭声,叶小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瑶。”小姑娘缩着脑袋,先是回答了叶小渐,后又有些畏惧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到我的房间?”

“叶小渐,等等,这是你的房间?”叶小渐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声音有些发颤,“阎帝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爹爹。”

叶小渐只觉眼前一黑,腿都有些软了,指着腿边撒欢的狗道:“那这只哈士奇是?”

“我爹爹养的,外人叫它地狱犬。”

叶小渐感觉自己双手踹裤裆——完蛋了,伸出手掌近乎呆滞地凝视着,我刚才打了阎帝之女?

不妙,不妙啊!

念头一转,为今之计还是先脚底抹油为好,叶小渐心中瞬间有了主意,不过在离开之前,来都来了,怎么说还是要先满足一下好奇心。

“听说这殿内有两个至宝?我有些兴趣,带我去看看。”

“好。”

不得不说,叶小渐一顿揍下去还是有点作用的,秦瑶乖巧得不像话,说看至宝就带他去,没有半点怨言。

藏宝殿,一座古朴石台上,放着一对眼球状无色透明的物品,质朴无华,没有丝毫奇特的地方。

“哈?这真的是至宝?”

叶小渐伸出手想拿在手中把玩一下,没想到刚触碰到,那眼球状物品便咔嚓一下,裂成粉碎!

“这……碰瓷!绝对是碰瓷!”叶小渐急忙解释道。

眼睁睁看着至宝破碎,秦瑶哇地一声,又是大哭起来,藏宝殿重地,哭声一下引来大批拘魂将,叶小渐见形式不好,向秦瑶说了句对不起便溜了。

叶小渐狼狈逃出阎帝殿,迎面便是走来手持驱魂鞭、拘魄链的两位拘魂将,两人道:“可让我们好找,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倒不怕他逃跑,黄泉路上走了这么久,还算了解他。

叶小渐嘴角扯了扯,眼神闪避着,随口撒了个谎。

“阎帝殿前可莫要乱闯,若是遇到那头残暴的地狱犬,我等也保不了你。”两拘魂将还算通情达理,一边告诫着叶小渐,一边带他去转生处,“轮到你了,方才马面告诉我,以你的功德,可去六千中世界,或者九千小世界。”

叶小渐嘿嘿一笑,死乞白赖道:“我想去三千大世界。”

拘魂将声音平淡,直接道:“别做梦了,那种地方十分危险,血腥无比,你去了活不过一周,我可不想一周后又在黄泉路上见到你。”

“那好吧。”

叶小渐随两拘魂将来到转生处,马面递给他一碗孟婆汤,道:“喝了吧,忘记前世和地世界的事后就可以去转生了。”

前往转生门途中,拘魂将对他道:“大、中、小世界内的事,诸位仙帝互相掣肘,地世界也不能多加干涉,阎帝掌管死亡,此处地世界便是祂的居所,诸天万界死去的人都会受祂管辖。”

叶小渐刚开始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些,不过转瞬间他便明白了什么,面带尴尬地问道:“难道,你们看见我打秦瑶屁股了?”

“哎……”

说道这里,两拘魂将不由得摇头叹息起来,他们毕竟是拘魂将,自有手段找出已经拘捕的魂魄。阎帝疼女,养出了个熊孩子,弄得地世界那叫个鸡犬不宁,就连他们也都被秦瑶整过。

看到叶小渐调教秦瑶,也算是为他们出了口气,本想装作不知道,没想到这小鬼这么机灵。

那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将至宝弄坏的事……叶小渐松了口气,算是明白两个拘魂将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么多,既然阎帝爱女,那么自然不会对将她宝贝女打一顿的他坐视不管,而大、中、小世界阎帝不能多加干预,只有那里才算安全。

不过,这就陷入了一个轮回,因为人毕竟会死,阎帝又掌管死亡,死了后还是要进入地世界,对于叶小渐来说,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这……似乎是一个死结。

“到了。”

拘魂将带着叶小渐来到门前,叶小渐刚想走进去,突然听到一阵气急败坏的大喝:“叶小渐!叶小渐那厮呢?胆敢弄坏至宝,看我不叫他魂飞魄散!”

来者手持巨笔,身着长衫,浑身荡漾这一股书卷气质,不过唯有了解此人的才知道,他是多么恐怖。

此人正是阎帝之下第一人,生死判官!

话音刚落,判官便远远看见了叶小渐,见他就要进入门内,手中巨笔一挥,一股伟力便是自天而降,带着浩瀚之意狠狠轰击在门上,霎时间,一座世界的门户竟然被他生生打碎了去!

跑!

叶小渐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哪管面前是那条门,只要开着便毫不犹豫地往里冲去,只要能活着。

判官自然知晓他的心思,手中巨笔接连挥出,一道道门被他轰碎。

“啧!真滑溜。”

几次抓之不中,判官也多了怒气,若非秦瑶下令抓活的,叶小渐早就死在他手里了。而且,这一路上被轰坏了几十座门,任谁看了都觉得肉痛,真是越打越伤。

眼见叶小渐又要夺门而入,判官又是要施展大手段,不过,当他看到那门上写的字之后,即将释放而出的手段又悄然散去,由着他钻入门中,消失不见。

判官冷冷一笑:“呵呵,转生到这个世界……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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