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大人,您能听见我吗?"
这句话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平静,温柔,一如既往。
灰烬睁开眼,入目的只有黑暗,一如他当初选择熄灭初始火焰时,世界所陷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是当时自己的意识渐渐散去,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那么显然,这是又一次的,死而复生。
灰烬突然觉得疲惫,厌烦,他的使命早已完成,虽然,结果与预期不同,原先他的使命是延续初火的燃烧,而他选择了熄灭初火,可结束便是结束,他本以为自己会彻底死去,亦或者作为无火的余灰再次沉睡,一如钟声响起之前那样,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对,休息,为何不呢,他可没有听到钟声,于是灰烬闭上了眼睛。
可灰烬无法入眠,他不由得想起刚刚在脑海中回荡的防火女的话语,想起在初火熄灭之前,他的防火女说,她看到无边的黑暗中,会有新的火焰燃起,那是薪王们传承的火焰。初火可以重燃。可那是未来之事。因为现在,他看到的感受到的依然不过是黑暗。初火还未重燃,世界依然一片黑暗。突然他意识到什么,问到:“我的防火女,你在吗?”
没有回应。
灰烬突然有些不安。他拿出火把,光线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一具尸骨,防火女的尸骨。
虽然肉体不在,服装也已破碎不堪,但灰烬认得那尸骨上的金属眼罩,他在祭祀场休息发呆时无数次凝视的眼罩,他的防火女,已然死去。尸骨上一簇灵魂之火闪耀,他捡起,是防火女的灵魂,那气息,他熟悉。
他收好防火女的眼罩和灵魂,盘坐在地上不自禁得开始回想,回想自己与防火女的时光,其实也没多少好回忆的,他大多时候是急匆匆的,他总是急匆匆的,好像有什么催促着自己,催促着自己无限重复着生与死的轮回,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复生,再次急匆匆的踏上前进的旅途。在这之间,在防火祭祀场,他与防火女大部分的交流都不过是他将掠夺的无主灵魂带回,防火女将其转化为他自己的力量,而他再次匆匆离去,少有多余的交流。可灰烬自己知道,他不受控制的渴望着火的同时,也渴望着与防火女的每一次交流,每一次对视。少有的在祭祀场休息时,他都会不自觉的盯着她的防火女,而防火女也总是安静的将脸冲着灰烬,平静,不发一言,她那温柔的声音,那平静的脸庞,是他的慰籍。而如今,这生死轮回中的唯一慰籍,在此终结。
他又开始回想别的东西,他在传火的路上的遭遇,遇到人,朋友,敌人,游魂,遇到的怪物,以及自己的鬼知道多少次的死亡与重生,死亡总是令人影响深刻,即便是对于习惯了死亡的已经,他记得不少关于自己如何死去的细节,这倒不会对灰烬产生什么精神上的困扰,要疯他早就疯了,如同暗月教的那群,,,额,好吧他自己好像也签署了暗月誓约。他只是不太愿意去回想。
不知过了多久,灰烬回过神来,开始打量周围,他好像处于山洞之中,可他清楚的记得,最后的决战之地,初始火炉,在山巅之上,而且,初始之之火的篝火也不在,石头地面没有任何篝火燃烧后额痕迹,他观察四周,看到了一处通路,似乎可以离开这里。灰烬犹豫了一下,起身,收起火把,举起法杖释放魔法——光明照耀。金黄的光芒再次驱散黑暗,他将打刀双持于手中,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这隧道没有分支,随着前进,越来越狭窄,灰烬需要侧身才能勉强通过,他把刀置于前进的方向,努力前进,他不喜欢这种道路,若是遇到敌人,基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不由加快速度,想快些通过这里,万一有什么敌人他怕是又要死一次了,而且会死的憋屈,毕竟,习惯死亡不代表喜欢死亡的感觉,尤其死之前的剧痛。
在身体与墙壁的摩擦声中,脚下碎石被踢飞滚落被践踏的声音中,灰烬总算通过了这段令人不快的狭窄通到,不过,似乎从灰烬踏上传火之路开始,世界从未停止对他的恶意,他的前路总有些大大小小的麻烦、陷阱,这不,很快,灰烬又被大块的碎石堵住了出口,好在并没有堵死,他推倒几块碎石,有少许光线透入,灰烬一怔,“光?难不成?”,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将碎石“墙”彻底推到,然后灰烬,将熄未熄的篝火,浅浅的洞窟,以及斜射而入的,久违的,纯粹的阳光,他快步走出洞窟,阳光打在身上的那股温暖的轻飘飘的感觉,让灰烬有一股虚幻感,如同处于梦境之中。他抬头,太阳就在那里,挂在蓝色的天空之中,灰烬强忍着刺眼,盯着那太阳,随后,灰烬闭上眼,张开双臂,举起,仰头,踮起脚尖,做了一个他原发誓死也不会,绝对不会做的,看起来莫名的傻的动作:赞美太阳!!!
灰烬仰起头,任由自己沉浸在阳光的沐浴之中,自钟声把自己唤醒以来,昏暗的天空,一直给灰烬一种压迫感,让他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上一次,有这种气息舒畅的感觉,还是在他初到新神都伊鲁席尔之时,那股轻灵的气息,随着冷冽谷的寒风拍打他的周身,伊鲁席尔的美景令灰烬永生难忘,那时,他感觉到一阵难言的轻松,虽然,冷冽谷的骑士与魔女的混合双打很快将灰烬从飘然的状态的打醒,讲他打入凡尘,但灰烬依然不得不承认, 他喜欢那个地方的景色,至少,喜欢地面以上的部分。
恍惚间,灰烬,突然听到了什么,那是一声轻喃:“Ashen one…”,他受到惊吓一般回头,空无一人……悲伤忽然之间汹涌的袭来,眼角有泪不住地淌下,这个经历了无数次生死难关的男人,头一次,泣不成声。
初火重燃,正式使命宣告终结,而防火女与传火英雄的结局,向来只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