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有一算命的,姓赵名贾字不实,八字胡,小山眉,上过一段时间学,能认得些许字,凭着一副好口才曾骗过三两代皇帝。如今他的钱也在赌场上输得差不多了,该入宫给皇帝再卜上一卦,诈点钱来花花了。
赵贾心想前不久自己还为当今圣上算过卦,这若是空手过去,与上次一样称皇帝有霉运降临,头上那是乌云密布,不妥,毕竟一次卦不能重复利用。这次他如何骗皇帝呢?就这点难住了赵贾,现在他还在和他的狐朋狗友商量此事。
春宵楼,赵贾和老友胡弹方才与妓女度过一晚春宵,而今春宵美女正为二人捶肩敲背,好生服侍着。
“哎呀,大爷,昨晚舒服了吗?”
“舒服!下次还点你,小妞,等好咯。”
这赵贾刮了刮妓女的鼻子,妓女故作害羞地躲了躲,然后又故意靠上去供赵贾继续享受。
“诶,侄儿,你说今晚我们又会有钱拿?”胡弹边享受揉脚边问道,“又要去皇宫?这会不会太冒险?要是皇帝知道我们在骗他,这可是会诛九族的啊!”
“舅舅,你就是太小心了,发财靠的就是胆量!上次我就那么随便胡扯了一段什么天煞星即将降临,什么陛下需要去太行山寻找千年古参放在白虎位来镇邪。你说说,你信吗?”
胡弹摇摇头道:“这不胡扯吗?”
“你看看,你也知道胡扯,但那皇帝信啊!凑近点,我告诉你,这皇帝的想法与我们这群屁民不一样,只要找到兴趣点儿,再胡扯皇帝也信!”
胡弹似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拿起酒大大咧咧地灌了一口,嘴角微微翘起,刚刚还瞪得像铜铃般大的双眼竟瞬间眯成了两条米粉般的细线。
胡弹先是微笑,但随后便是美事儿上心般大笑起来。
“既然这样,不如一次骗个够?”
“那是,所以才来找舅舅,舅舅家曾经卖过假货吧?”
“诶?那怎么能叫假货?那些都是外国宝贝。”
“不管怎样,反正皇帝没见过吧?”
“那是自然,我那外国宝贝,皇帝哪会见过?”
“嘿嘿,舅舅,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些事,只要成了,这辈子我们都不用愁了!”
胡弹凑近,赵贾一脸阴邪地喃喃细语几句,这胡弹笑得更灿烂了。
“妙啊妙啊,有你这样的侄子真是舅舅我的福分啊!”
“哪里哪里,明早鸡鸣时分,我们皇宫外城城门见。”
于此,这俩骗子达成了共识,制定了一番自以为非常完美的计划,自以为这套计划能再把皇帝骗得摸不着头脑,但殊不知宫廷政变之事早已发生,如今皇帝乃金贤太后扶持上位的傀儡皇帝亦是其生子秦无用。
但这二人的此次坑骗却令人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亦是有所图谋……而在二人与妓女云雨之时,我正陷入深度睡眠当中。
梦中,我不知进入了个什么地方,周围既无景亦无色,仿佛天地未分之混沌时期,我有些意识,至少我能在这梦中操控我自己。继续前行,我也终于见到了第一个实物——宝怨阁。这是一个阴森的阁楼,尽管以红色、金色为主色调,但怎么都感觉不到皇宫那般阳光,这或许是梦的原因?我想绕道而行,世界是否有神存在我不知道,但世上有道法妖魔之类的我还是清楚的,这诡异的楼阁绝非善物。
然而即使我在如何小心也不过徒劳,我又没有任何灵力,这楼阁我又如何能躲过?
前一脚才刚踏入,后一步环境就转换到了室内,室内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尊巨大的阎王相立在中央。我有些心慌,心道自己不会已经死了进入阎王殿了吧?
突然,店门骤然关闭,那阎王爷突得睁开双眼,成千上万道黑影从阎王身边窜出,成群结队围在我身旁,他们要掐死我!他们口中碎碎念,说是我害得他们妻离子散,说是我害得他们家破人亡,说是我害得山河破碎,说是我害得民不聊生!
我没有做。我一直是这么回答的,但这群冤魂哪能听懂我的话,掐的比先前更加用力,在我死之前……这场梦才终于结束。
我摸了摸脖颈,能感受到明显的掐痕,这不是梦……
赵贾嘚嘚瑟瑟地在长安城中晃悠,还别说他这么一副打扮真有那么一回事儿,黄色道袍配黄色方山冠,自称方山奇人道士,善卜天算卦。左手握拂尘,右手托罗盘,别说,还真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样。
此时他进京上朝,便是再为当今圣上卜上一卦,试看圣上龙体安恙。
“大人!您殊不知,这是天竺国的宝物舍利子,小的这是要献给皇上啊!”
“哼!既是宝物,予我即可,皇宫非尔等贱民可染指!”门前侍卫喝道。
胡弹被这一喝差点丢了神,这没见过大世面的胡弹一下子慌了心,忘却下一句该说些啥,眼看那“舍利子”即将被侍卫抢走,胡弹被吓得直冒冷汗却一筹莫展,如果被发现是假的,那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啊!是真的会被诛九族的啊!
好在的是,赵贾及时赶到,这侍卫也认识这名大名鼎鼎的神仙赵贾,没管“舍利子”,倒先跟赵贾打起了招呼。
“嘿!这不是大师吗?让您见丑了啊,这人拿了个假货说是什么天竺秘宝舍利子,要亲自交予皇上才有用,我刚准备教训他呐。”
“哦?舍利子?有意思,给老夫看看。”赵贾装模作样地拿起“舍利子”端详了一番,一会儿摸摸胡须,一会儿来回走动,一会儿又故作惊呼,而后微笑着将“舍利子”交还给躺倒在地上的胡弹,“哈哈,侍卫大哥,这老人说不得不错,此物确为珍宝。”
“大师如何见得?”
“哈哈,你看,此物外表光滑,坚硬无比,置日下有五彩耀目。最重要的是,贫道在此物上通过阴阳眼看到了一丝仙气,能有如此奇象,不是舍利子还会是什么?”
“哦……原来如此,那为何这贱民非要亲自上供?莫非是天竺国奸细,要刺杀圣上!”说到这,侍卫举起剑就要劈下来。
“唉,等等,这人先前所言不假,舍利子与此人联系甚深,这冥冥之中建起的联系恐怕是佛祖故意试探,佛教有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不可妄动。若是侍卫大哥你现在杀了他,佛祖的福报或许会变为恶报。”
“啊这……”这侍卫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所措。
“让他跟着老夫来吧,正好老夫也担心皇上龙体,届时也可依靠这舍利子之效为皇上驱邪。”
“啊!那多谢了,我这就去禀报皇上说是大师你来了。”
“去吧。”
那侍卫进门后,这地上狼狈地躺着的胡弹才终于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奸笑道:“还是侄儿你厉害,刚才可吓死舅舅我了!”
“那可不,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哪里能骗得了皇帝。舅舅,等会儿见了皇帝一定不要再这样了,记好台词,要是还让我来帮忙就没你那份了!”
“哦哦哦,知道了,放心吧,这次就是被突然吓到了。”
半炷香时间后,那侍卫满面春光地出来,笑道:“请进吧,陛下等着你们呐。”
这二人那是一个高兴,这计划也是成了,接下来嘛,只要说这舍利子需要配上胡弹的灵物以及赵贾的法术,诶嘿嘿,再来个什么需要一些宝贝进献玉皇大帝、三清道祖以及如来佛祖来求得神仙庇佑,这宝贝绝对会如潮水般涌来。
这事儿想想都高兴,想当初,他还是一介乞丐,凭着好口才赢得了太后的喜爱,被太后举荐入宫,竟是发现皇帝如此好骗,这等生财之道他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前人不过是不敢这么做罢了。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番入宫竟是他们人生的终点。
……
太后得知赵贾到来的消息,脸色异常难看,她玩弄权术多年,行事十分小心,斩草除根便是她的座右铭。但往往就有几件事是她没来得及处理的,赵贾之事便是其一。
赵贾是因为她的引荐才得以进宫算命,但本来这就是颗废子用完就该扔,但却莫名出现了问题导致她无法没能找到他,加之赵贾神算之事瞬间传扬于长安,太后更是忌惮。她猜想,这朝中必有奸细存在。
如今赵贾的主动出现可正所谓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闯。
……
进宫以后,赵贾没有看到原先那番威武雄伟之场面,两边大臣像霜打了的韭菜似的,没有一点精气神。不过,也不是全部,也有那么几个人仍然挺神气的。不过,他看到太后在也就放下了心,当初他发达可全靠这位太后啊!
“诶嘿嘿,太后安好。”
“哦?是赵贾吗?今天怎么想起要来给陛下卜卦?”
“这不是担心陛下龙体吗,而且这次小人还找到了天竺秘宝舍利子,能治百病。那个……陛下呢?”
“哦?舍利子啊,哼哼……”
太后假意对“舍利子”检查了一番,放下珠子,突然眼神一犀利,喝道:“大胆贱民!诓骗陛下,屡教不改,执行死刑,诛灭九族,即刻生效!”
赵贾和胡弹当时就蒙了,怎么突然就……
“太后殿下!冤枉啊!小的没骗陛下啊!”
“哼!你连一点灵力都没有,何来卜算之能?”
“啊?可是太后殿下,不是您……”
“来人!赵贾欺君犯上,口无遮拦,封上他的嘴,先重打八十大板!”还没等赵贾说完话,太后便立刻下令道。
即刻,锦衣卫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缝上了赵贾的嘴,那赵贾当场痛晕了过去,后被拖走,只留下尿湿了裤子,一脸懵逼的胡弹还瘫倒在地上。
“还有你啊。”
“太后殿下饶命!我只是受赵不实那狗东西的坑骗才来的,我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啊!我不知道他是假的啊!饶命,饶命啊!”这人不断磕着响头,磕得整个殿堂都能清晰听到,头都被磕出了血,也可见得,这人求生欲有多么强烈。
“呵!拖下去,斩了!”
“不要!不要啊!冤枉啊!冤枉啊!”
当天,赵贾家九族瞬间被屠戮干净,哪怕是那赵贾经常去的那家妓院也未逃过此劫,整个长安腥风血雨,百姓皆蜷缩在家中,颤颤发抖,害怕这无端祸患降临自己头上。长安竟成了一片鬼城。
……
处死赵贾一行人,太后心有不安,她隐隐觉得此事有蹊跷,但哪里有蹊跷她也说不上。
“报!报!”一小吏慌忙赶到,“报太后殿下,宋怀远和李宝龙被人救走了!连皇上也被他们劫走了!”
“什么!”太后猛拍桌台,那桌台顷刻间一分为二,惊得小吏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颁布悬赏令,重金捉拿宋怀远、李宝龙二人!通知刑部尚书,查处宫内奸细!”
“喏!”
太后看着一分为二的木桌,眼中闪过一丝凶色:“好啊,果然是谁都想做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