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府正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曹国公刘世龙而操办宴席,仆人们摆出一碟碟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的果品和精致的装饰。在晏厅中央,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正主持着秩序,对于哪里应该放什么,这老太太都一清二楚,这宴会操办的自然井然有序。
谢府大少谢安乃是当今举人,酷爱收藏字画,其中最受他喜爱的便是周朝诸葛青的《登华山》。
“谢少,此画真乃神迹啊!山峦聚居于左,而右皆为留白,云雾隐现墨黑,似有游龙穿梭,山前一老者凝望山巅,神色惊异,仿佛看到那游龙又仿佛惊叹于华山景色之壮美,令人回味无穷,这老者简直活了!”谢安的门客赞叹道。
“非也,非也,此画绝不尽如此尔尔。”
“谢少,这画所画之物已然被完全透析,为何要说不止如此?”
“周朝相国诸葛青,乃当时在世红尘仙,他所作之物绝非凡品,更不是我等凡俗之人可参悟得了的。”
“红尘仙是什么?”
“便是半步地仙,在修仙界中,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半步成仙、人仙、地仙、天仙最后再是神仙。”
“谢少这么了解修仙界?”
“笨蛋!这是常识,你的灵力虽然弱,但对这方面也多补习补习啊!”
“啊,是是,谢少说的对……话说既然都知道修仙,为什么修仙人还是不多呢?”
“你当修仙容易?第一,修仙需要你想都不敢想的财力物力;第二,修仙需要万里挑一的资质,而资质谁都看不出,可能你砸了万万金都不一定升一级;第三,修仙界凶险异常,任何天材地宝、法宝秘籍的获得都会让你丧命;第四,修仙者必须抛弃对凡俗的感情,级别越高,越需要压制情感,否则在度天劫时会道心不稳,身死道消!第五,修仙需要领悟一个道字……反正就是那种虚无缥缈之物,只有有所领悟才能进入休闲行列。第六,修仙者寿命悠长,你能忍受自己的亲朋好友,家人亲戚都死了,但唯独你一人活在世间吗?”
门客连连摇头道:“不想,完全不想,我还想开心过活下去娶个老婆然后子孙满堂呐。”
“所以这世上修仙是偏,毕竟这世上愿意并且能真正修下去的人屈指可数,是真的两只手都可以数过来。而武林江湖才为正。”
老太太忙活的不亦乐乎,她的儿媳以及那肥猪一样的孙女也同样在忙活,二人在剪着皮影,由强行抓来当苦力的壮丁狩猎而来的上等毛皮为原料,画完了皮影外形且由老太太审核过后,如今便正在镂刻与敷彩。
“这毛皮还是不够,但这村里还能好好工作的壮丁已经不多,曹国公明日就要到来,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的儿媳问道。
“娘,这村里不是还有一家尚有劳力吗?昨天他们家还收留一外来小孩呐。”
“你是说,江老头那家?”
“对啊,那老不死的,家里有粮不交还分发给其他贱民,上次还顶撞了我们。”
“嚯!是了,来人啊!把江老头以及他儿子与他孙子都征为苦力,上山打猎!并彻查他家中私藏的粮食财物,如有反抗就往死里打!”
……
今天我想出趟门,看到村中的情况,我更加坚定了夺回皇权并推行改革的决心。我个人也相信实事求是,对此外出勘察地质、气候、人文等多方面因素也必不可少,拜别了老叟并阻止了他为我准备食物后,我也正式出发了,等了解得差不多了再回来接走他们。
在我外出这段时间,被谢家派来的三个家丁,一个拿着肉嫩汁香大鸡腿,一个握着麻辣小羊蹄,还有一个啃着亮红光鲜烤猪蹄,一口下去满嘴热油滴滴落下,香气四溢,一口两口三口,世间有何烦恼?实乃此肉只在天上有啊!
肉不配酒怎可爽快,这三人虽吃得香,但实不痛快,然而村里上上下下早已被抢光,今年又是天遭大旱,从何来酒吃?
“不痛快啊!老二老三,你们说我这嘴干的很,不来点酒根本就吃不下去,这该如何是好?”
“大哥,我们也甚是想念酒来吃啊!此上等好肉,不配上酒实乃暴殄天物啊!”
“大哥,二哥,现在没酒吃那就去江老头那家去吃呗!”
“江老头家里有酒吗?”
“唉!大哥你想想,江老头算是现在这村里最能活得下去的一家,他家里绝对存有那么些酒。”
“那他要是不交呢?”
“那就打!反正老爷太太都讨厌他们!”
这带头的狗腿子摸了摸胡须,点点头露出奸邪的笑容。
老叟家的儿媳已经饿得看不清路,还没端起饭碗,她便因饥饿昏厥过去。
“娘子!”
老叟儿子抱起江媳妇儿,他也没了什么力气,离昏厥也不过一步之遥。看到心爱的妻子晕倒,他又急又慌,看了看这五只碗,分别是最多的给老叟,其次两碗第二多的给儿子女儿,第三的给丈夫,最少的也就是刚刚端来的给自己。也不知多久了,她一直都是这么分配的,一天又一天过去,她的身子也因此彻底垮掉。很快她也会成为村里满地尸体中的一员。
“娘!”男孩女孩同样快步赶去,抱住了江媳妇儿,江媳妇儿的身子已经瘦的只剩骨架与表皮,手臂哪怕是男孩女孩这样的孩子也能一手握住。
老叟叹气一声,将自己那碗还没喝的粥亲自喂给了昏厥的江媳妇儿。
“爹,您不用这样,用孩儿的就行……”
“爷爷,用我们的吧……”
“屁话!你们一是未来家里的支柱,两个是正在长身体,你们出问题了,这家还怎么活!我一糟老头子本来就时日不多,不用我的用谁的!”
“哟呵!一家子上演天伦之乐的戏啊?”这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是?”老叟问道。
“哟!连大爷我们都不认识了?老头,你是糊涂了吧?”
“……哦!你们是谢老爷家的家丁,来寒舍有何贵干啊?”
“老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可知道明天就是曹国公大人赴宴之时?我们家太太要做皮影,明天要表演皮影戏!但现在少皮了,要有人去采集,这村里就你们最闲,所以你们很荣幸地被太太看中,要你和你儿子去山里采集上等毛皮一匹!”
“哎呀!我一老头和我那不中用的儿子哪有本事采集上等毛皮啊!我们连山都上不去,这只会耽误太太家大事啊!”
“哼!别找借口!太太看中你们,你们哪有推脱的道理?还有!给我们仨温上三碗好酒!”
“我们家哪有酒啊!”
“哦?没有酒?那你说,我们仨这肉该怎么吃痛快啊?”
三人晃了晃肉,这肉上滚滚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令人心醉,那溢满全屋的肉香勾起了整个屋子的馋虫。如此香喷喷,女孩男孩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涎水。
“三位爷,我们家别说好酒了,就算是普通的酒也没有啊!”
“哦?真没有?那好,你过来。”
老叟别无他法只能乖乖过去,但才靠近一点,那人就是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来。扇得老叟口吐鲜血,直接倒地,不省人事。
“爹!”“爷爷!”
“哼!让你没酒吃!快拿酒来!没酒就给我酿!”
老叟的儿子抱着老叟焦急地喊着,突然,他浑身一滞,一只手颤巍巍地挪到老叟的鼻子前……老叟断了气。
“爹!爹!你怎么了!不要吓孩儿啊!爹!”
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男孩女孩也哭了,哭得地动山摇。
“这么不经打?算了,你!跟我们走,太太要等不及了!”这带头狗腿子轻描淡写道,仿佛杀死了老叟就不过碾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你们这群杀人犯!我跟你们拼了!”一股子怒火终究压不下去,那老叟的儿子一股脑抄起板凳砸了过去,带头的家丁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那一板凳直直地砸中了脑门,疼得他满眼泪花。
“刁民!刁民!打!都给老子打!打死都没事儿!打死了再把他老婆强了!强死他老婆再抓了他儿子女儿当奴隶!”
“大哥,那太太的任务……”
“太太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他们能带回上等毛皮,叫我们过来就是要惩罚江老头一家的!快给老子上!你们这群笨蛋!”
“是了!”
那二人毕竟吃得好喝得好,劲儿要远远大于处在饿死边缘的老叟儿子,他们一把攥过他,上去就是一拳,打得老叟儿子口吐白沫,随后重重摔在地上,又是一顿脚踢,那老叟儿子本就破旧的衣服也完全被踢碎了。
期间男孩女孩想要阻止,却也被家丁一把甩飞。
“老大,这男人死了,那女人也早就饿死了。”
“真特么晦气!把这两个小孩抓走!”
在这几人准备收工回府时,我才终于回来,可这一回却看到的如此灭家惨案,愤怒充溢了我的全身,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哟!还有个小孩?这小孩看上去更健康,抓走当苦力去!”
“当苦力?你们杀了人还想抓孩子当苦力!你们这群罗刹恶鬼,你们还有人心吗!”
这算什么?直接入室杀人?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出门却会落到如此下场。我迅速挡到男孩女孩面前。
“哟呵,还要保护别人?哈哈,你一小屁孩儿,还想学那个屁本事没有男人?你看他不是被我们给打成了狗吗?哈哈哈!”
“你们才是狗!你们还我爹!还我娘!还我爷爷!”男孩女孩哭道。
“……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我费尽全部力气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哈哈哈,幼稚的小屁孩儿,你居然在这时还问这个?你们这一群贱狗不如的贱民的命能值多少?告诉你,我们太太养的狗的屎,你们都高攀不上!哈哈哈!”
人吃人,不只是饥荒时,饥饿的人的互相蚕食,还有这群富贵人家以及狗腿对平民百姓的轻蔑。作为皇帝,其实是应该保全两边的利益,且主要安抚富贵人家。呵呵,乾灵帝之时就是如此,一村的百姓全因压榨而饿死殆尽,但乾灵帝却以何不食肉糜为由将事情压了下去,甚至还大肆传播只要祭祀昭告上天就能解决问题这样荒谬的话。没有人为百姓伸张正义,因为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坏人在笑而好人却在哭。
我咬紧了牙关,那二人已经靠近,他们的魔手正伸向男孩女孩。
我的眼前似乎显现出死去的老叟、男人、妇女的灵魂,他们跪在地上不断向我磕着头,死去的他们或许已经知道我是当朝皇帝了吧?但我一个既无实权又无灵力的皇帝真能拯救他们吗?
“陛下……求求您,救救那两个孩子吧……”
“即使……我很没用……”
“陛下,当时我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三条狗,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与他们战斗,保护他人的不是实力,而是有一颗向往正义善良的心啊。”
对啊……倘若一味贬低自己,只把实力放在首位,我又如何能实践?我要夺回实权,但宫里母后的力量比我强太多了,我难道就要因此放弃吗?现在,我要因为实力不足就抛弃这两个孩子吗?怎么可能!身居高位者,以百姓为本,以苍生为重,以保护黎民百姓为根本!
我抄起手边的板凳,仿佛拿起了宝剑,斩尽世间黑暗。
而这两人并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我一击抽飞,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们怎么都不能理解,我不过一小孩是如何抽飞他们二人的。
天下为何?国家为何?百姓为何?皇帝为何?而我又为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我……以我心荐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