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貌似刚做完什么事情，回头问自己。
「来了？」
明明看到了自己却还是这样问到。
「来了。」
江嘉只能硬着头皮回一句。自己总不能说「你瞎了不会自己看吗？」。
但这种话自己也说不出口，也只是在脑袋里想一想而已，年轻气盛嘛。
「嗯咳，那个江嘉呀，你最近的数学成绩有点不理想呀。」
柯山脸上的皱纹又出现了，就像受尽了磨难一样。
听到这江嘉基本上猜到了，肯定是数学老师告的状。
这才一天多一点的时间，速度真快。
「王老师说他带了几个班，我们班的几个倒数是最低的。」
还告得挺狠。
「更为精确的就是都在你们那一坨。」
……
「所以呀，我说你们……」
「学生不就是要学习吗……」
「数学是主科……」
「你不是为了我们学习……」
「人家宗琪也在你们那一块，人家数学就很好，你们可以向她问问题呀。」
本来听着他的唠叨都有点发困的感觉，但一说到这，江嘉感觉自己脑海中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全被冲掉了。
「她叫宗琪吗？」
「是……你说下你，都当了一年的多同班同学了，你真的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不要这么腼腆，多和别人交流一下。」
「男孩子那么害羞干嘛……」
虽然这些唠叨都是善意的，而且和别的班主任相比也十分温柔，但是江嘉听的十分不以为然。倒不是厌恶，毕竟江嘉脾气没有那么暴躁，只是单纯的认为角度不同而已。
但表面上还是得做出一副认错的姿态，这一套江嘉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加上本来就有点显得憨厚的外形和很少因为学习之外的事情被叫来办公室，一顿保证下，班主任便放江嘉走了。
其实我们的班主任柯山并不是很管事的，班上有的人在他课上玩手机，他也不没收，只是叫别人别玩了。班上吵闹的时候他也只是叫几声安静，甚至有时候还求助于夏原。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太认可年轻老师那种严肃的教育方式。但他却很喜欢单独聊天，谁打架啦，谁被老师点名批评了，谁玩手机被抓了，都会收到来办公室喝茶的传信。但也没什么，柯山又不打你又不骂你，只是跟你唠唠嗑，让你以后注意一点。
虽然没有受什么罚就放自己走了，唠叨也拖延了不少时间。等到回教室时，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了。
教室里虽然还有人，但大多是情侣或者是即将成为情侣的人在教室嬉闹。
背上书包，一路小跑出了教学楼，到车站的时候看到一个令自己十分吃惊的人。
宗琪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每天都从这里坐车回家，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她。
她仿佛也是很惊讶的看到自己，但整个人并没有动作，只是看了一眼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由于宗琪貌似并没有和江嘉交流的打算，江嘉也只好假装没有看到，自顾自的站在车站下面等车。
为什么会有一种被人忘恩负义的感觉？等等，其实这样说也不太准确。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坐车呢？
班上的女生八卦的时候，自己曾无意间听到，说她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人一下就不见了，然后有几个走到晚的同学，放学很长一段时间发现她在学校里转悠。
记忆的片段不断的显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难道没有回家吗？」
「或许是等男朋友。」
「得了吧，她这个性格怎么可能找得到？」
「也是，每天就像个老人一样。」
「每次来的时候还装着学习的样子，明明连课都不上。」
「是啊，是啊，每次看到她在那里假装学习，我都觉得气不过，感觉就像故意和我们划开界限，显得她优秀一样。」
「有本事去重点班嘛，留在我们这干嘛？」
「她和那几个脏兮兮的保洁阿姨好像关系很好，上次看到那个保洁阿姨给她送了一次早饭呢。」
「嘿嘿，那不会是他妈妈吧，她怕丢人就不敢跟别人说。」
「别说了，都好恶心！」
江嘉使劲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八卦事情，他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有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去听，毕竟这可以说是高中枯燥生活自己为数不多的调剂方式了。
况且别人似乎都不担心江嘉会把听到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江嘉在附近的时候她们也不显尴尬的继续聊天。
「呲……」
要坐的车缓缓的在面前停下，江嘉刷卡上了车。尽管互联网支付已经普及，但由于在学校里是不能带手机的，自己的手机只能在放假时才能玩，所以江嘉还是拿着公交卡出行。
出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江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公交卡还剩几毛钱
「咦，她怎么也在车上。」
不会这么巧吧，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吧。
宗琪显然很少坐公交车，一上车就傻愣愣的站着，看着已经坐满的位置，丝毫没有意思到用手去抓拉手。
虽然中国高铁据说可以在车上放一枚硬币全程不倒，但公交肯定没有那么厉害。
「呲……」
司机松开手刹后，公交车先是向后一压然后开始向前。
宗琪整个人突然向后一靠，然后整个身体又向前一倾。
「好疼！」
宗琪双手捂着脑袋，勉勉强强的靠在车门投币器旁，看样子应该是撞到这个东西上了。
「噗……」
虽然强忍着但是江嘉还是忍不住发出声来。
「没事吧？」
虽然显得有点假惺惺，但江嘉还是向她伸出了手。
「哦……嗯。」
貌似因为摔到脑袋了，反应变得有点慢，宗琪没有拒绝把手递给了江嘉。
手触碰的那一瞬间，感觉凉凉的，江嘉整个人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喂，你们两个学生闹够没有，车开了，别站在门口，还有那个女孩，你钱给了吗？」司机正好因为红绿灯停在了马路上，得空有时间来教育我们。
「抱歉，抱歉。」
宗琪立马把钱包从书包里拿出，翻找了半天，竟然拿出来一张百元大钞，准备塞到投币机里去。
「等等，等等，我帮你给，我帮你给」
江嘉再次从口袋中拿出公交卡，又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然后推扯着不情愿的宗琪向车厢中间走去。
宗琪应该是挺反感别人这样碰她的，但是因为车上比较狭窄，施展不开，所以也没有发作。
「嗯……给你」
宗琪站稳后，一脸倔强的把那张钞票递到我的脸上。
怎么感觉这么像语文课本里的「嗟！来食！」
「没事，举手之劳。」
江嘉虽然很想要，但是理智和节操还是使他克制住了。
毕竟这一张百元钞票可是可以顶自己两个星期的早中饭钱，自己要是把这笔钱给拿下，估计可以实现短期的财务自由。
「不行！你替我给钱了的。」
宗琪鼓着嘴摇了摇头，十分倔犟。
「那也没这么多呀，一两块钱而已。」
江嘉还是摊开了说算了，不然宗琪一直要自己收下，自己良心过意不去呀。唉，有时候真的不想要良心。
「我没零钱。」宗琪低着头嘀咕。
「所以说算了，同学之间的帮助而已。」
江嘉继续尝试说服。
「那明……下次我还你……下次你坐车别给钱，我帮你给。」
宗琪憋了半天憋出个这个话来。
仿佛如果她欠着别人人情，会要她的命一样，必须要尽早算清。
这样的人估计在世界上已经算比较少见了，借钱的是崽，欠钱的是大爷。
江嘉连忙说「好好好」，鬼晓得下一次和宗琪坐车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显得有点尴尬。江嘉本来也很少和别人聊天，自然也不会活跃气氛和挑起话题。只好就这样互不干扰的站着。
公交车在马路上不快不慢的开着，过道如同悬崖边上的吊桥一般摇摇晃晃。广告牌上颜色不断变化，车内的灯光感觉在逐渐变亮，车窗外景色也在逐渐显得昏暗。
「呲……」公交车靠站停下，轰轰的发动机却仍在响着，催促着人们赶紧下车。
「那个，我到了，先走了。」江嘉在心中盘算了半天的告别用词，结果临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情急之下就换了随便说了一下。
宗琪看着窗外嗯了一声，貌似心不在焉。
下了车之后，江嘉刚走出去没两步，发现有人在喊自己。
「那个……等等……就是……谢谢！」
似乎并不准备说出的话还是说出来了，或者说是准备了很久才说出来的。
江嘉回头看着宗琪，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是比较好看的微笑，并挥手道别。
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还微笑道别。
车很快就开走了，公交逐渐消失在江嘉的视野中。
看着已经昏暗的天空，江嘉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因为今天这昏暗的天空感到压抑。
回到家中之后，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则在一旁择菜。
「回来啦？」
「嗯，回来了。」
之后江嘉便背着书包进了卧室，将房门关上。
整个人靠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江嘉忍不住在将椅子翘起，将腿搭在书桌上，一晃一晃的。
江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有点窃喜，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可能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吧，哪怕只有一会儿，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