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巨门收拾收拾东西,打包了些衣物,等会儿便要离开。
其实仔细打量,李巨门的身形样貌更像一个儒雅书生,不符合一个刀客的形象。他身后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匣,匣内便是昨日取得的百胜刀。
“师父,背这么大的一个箱子,不会太奇怪吗?”李巨门拍了拍匣子说道。
兵老轻抚白须,说道:“那海内的修士,一个个都还没成仙,却各个都打扮得奇奇怪怪,你这样还算低调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个合格的兵奴了。”
兵奴一词,就是兵老对徒弟们身份的一种明确。兵奴,看似为兵的奴仆,实则是将兵器视作奴仆,虽然世间兵器大多有主,但却无法使兵器为奴。兵老教给弟子们的,就是奴役武器的方法,使兵器真正成为护主助主的用具。
“每个弟子走之前,都要到所在山头立誓,留下一股‘意’,等到誓言完成,就要回到咱们仙岛,就那股‘意’取走,留下当时带走的武器,你现在去刀山山顶上,快点立誓!”兵老看李巨门已经打点完行礼,便催促道。
李巨门有八品之资,可踏空而行,几步便登顶山巅。从山顶平视,可看见十几座高低相同的大小山头,同样插满了各样兵器。这刀山俯视十分雄伟,万把刀插入山石、草树之间,刀身清冷,隐约有种钢筋铁骨勾勒的气势。
“我立誓,要有美人、名誉、财富、亲友!缺一不可。直到四者齐全,安稳无变后,便返回仙岛,留下神兵!”李巨门仰天大吼,一股刀意扎进刀山顶端,群刀颤栗,山林抖动。
磨刀十九载,一招向天鸣。
李巨门的理想,比起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似乎俗了点。
兵老指着下山的李巨门的鼻子,捂着肚子大笑一边嘲讽道:“你...你啊...真要把我给笑死,老子我带过的徒弟里,就你最俗气!不带一点我身上的谪仙气。”
我这气质,才最合你。李巨门偷笑心想,不过还是规规矩矩鞠了个躬。
“也好!海内就是俗气的地方,修士没有移山填海的本事!仙人才有。可成仙的这几千年来,不也就寥寥十几人?修士能比凡人多活个几十上百年的,也就足够了!俗气,就得俗气。”兵老骂完李巨门,又夸了起来,他一向神经兮兮。
在兵老眼里,李巨门不仅仅是他所宠爱的小徒弟,更是最有灵性和耐心的徒弟。
他让李巨门磨自己的心性,将李巨门看作一把刀,李巨门也磨了近二十年。
更重要的是,李巨门会对他放置海内书籍的秘境感兴趣,并且不单纯是一时来劲,而是认认真真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这使他对海内的了解也比其他从小生活在海外的弟子更加深刻。
兵老的弟子,有一些童年也生活在海内,有的甚至是懂事后才被兵老带到神兵岛。自小对海内就有感情,在仙岛时心中便有了牵挂;也有像李巨门这样,婴儿时便被带到神兵岛,儿时对海内事物一无所知。
最让兵老牵挂的便是那些未在海内生活过的徒弟,他们虽然各个天赋异禀,但对海内的复杂只凭借书籍了解,到了海内容易惹是生非。
李巨门却没有让兵老有这种负担,因为他感觉李巨门的行事风格,倒比海内人还“海内”。
“海内有诸国乱战,还有各族纷争,都不是儿戏。若是被卷进漩涡当中,你可能会丢了性命不过生即是死,你的活法,你自己决定。”兵老说道。
李巨门望着神兵岛外的一片迷雾,这片迷雾外,便是所有弟子最后的试炼场。
海内就是指那块比起仙岛还要大数百倍、数千倍的大陆,是那块修士遍地、奇遇诸多、混战不休的异土。
“你要的东西,它都有!”兵老看着那片迷雾,还看到李巨门眼中熊熊燃烧的欲望。
美人、名誉、财富、亲友,缺一不可。
十八个弟子,如同十八颗珠子,散落在这片广袤大地上,等待命运机缘让这一颗颗珠子串连。
送走了李巨门,仙岛再次遁入了雾气之中,从今往后,将再无人看见。
李巨门乘坐一叶孤舟,这片孤舟,也是神兵岛的灵宝之一。这叶小舟可穿风雨、破海浪、躲鲸鲨、避人船、灭幻象,是由兵老亲手打造,只有十八只。这十八只每只却只能用两回,一回是接弟子进岛,一回是送弟子出岛。
当年这舟从哪里出发,如今便会到哪里去,速度极快。
小弟子李巨门,当年是兵老化身沿海贩鱼赶海的渔夫所收养,当年的李巨门孤零零被放置在一个竹筐里,在凶险万分的东海里漂泊,一路上不知遭遇多少风浪和劫难,被兵老一眼相中。
至于李巨门这个名字,兵老未曾告诉李巨门是何用意。姓是兵老占卜所算,巨门说是窥探星象,但寓意缘由却难以解释。
当年这一只孤舟,改变了李巨门的命运。
不过现在,它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当年师父化身渔夫,说是在东海捡到我的,好家伙,真给我丢东海?”
说罢,那片孤舟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缩小,竟然真变成了一片绿叶,在快跌进海水时,李巨门轻踩叶片借力凝气,踏空而起,才没有成为一只落汤鸡。
行礼包裹用的布料是水火布,这布料用的是一种特殊蚕丝织成,在海内也十分常见,因为水火不侵所以常被朝廷和大户人家所用,用来包裹一些书卷或是贵重物品。
这东海茫茫,李巨门虽然知道向前便可到达海岸,但他自己若踏空而去,是不是太过高调?毕竟他书中所读的海内,虽然修士遍地,但也不是各个都有神兵岛弟子的本领,这么快暴露,遇到九品甚至十品高人,一个是瞒不住,一个是打不过。何况假如自己的师兄师姐行事张狂,结交了什么高手恶人,自己不是接连着倒霉?
想想就可怕!
仙岛虽然人人向往,但海内也是高手如云。
既然当时师父打渔可以发现到自己,那么这里距离渔村就不会太远,李巨门心想。
看着背后木匣,李巨门决定取下木匣放在水面,这宝刀虽然沉重万分,但认主后便轻如鸿毛,假如自己假装拖着木匣,身背行礼,浸在水中,运气在海上游动,假装是遇难漂流。遇到渔船后便可以轻松到达大陆。
说完就马上动工。李巨门一个扑通从空中掉入水中,咸涩海水溅到唇边,李巨门假装依靠着那木匣,双脚一蹬真气充盈,一个浪花便向外冲去,好似一个旅人受难之后被随波逐流,在茫茫大海孤苦无助。
“这海水和神兵岛那边,差不多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