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洪正按照着李巨门的吩咐,赶着牛车在村后靠海的那条铺满海蛎壳碎末的土路上奔驰,这条道路通往盐田也可以通向坟山,也是去邻村的近路之一,这条路平日里人就非常多,可由于刚刚送走李巨门,人比起之前相对少了很多。
林洪没有一下子就驱赶牛车走这条道,他遵从李巨门的嘱托,在家里老实待了会儿,也按照李巨门的说法和家族里的长辈甚至当着族老的面撒谎,他虽然有些紧张,但也符合常理。等到绝大多数人恢复劳动时,再准备工作。
刚才将那四个昏迷的人抬下去是自己和其他几家的壮丁,按照黄老的吩咐纷纷安置在村庙里,由村中几名力士持棍看管,甚至用铁索捆在木头柱上。
可林洪知道,那些人若是没有李巨门亲自收回他们体内的真气,只怕会一直昏迷不醒,村人用最简单的糟糠和极少的水伺候着那四人,保证他们能勉强活下来,这种痛苦他们醒来立刻可以感知到,但却无法发声、无法苏醒。
林洪背后有好几大袋的盐,按照李巨门的吩咐,他必须把这几捆盐按照李巨门的吩咐,分别在不同的几个方位埋好,尽管一头雾水,但是林洪闲下来还是照做了。
随着天色逐渐要暗下,李巨门等人快要到达兴华县城。
李巨门将真气注入马匹,骏马不知疲倦辛劳,速度果然快上不少,否则像卢许二人那样只怕得走到大深夜了。
“我们等会要慢下来了。”李巨门笑笑说道。
这条路是绝大多数县外人到县城的选择,一路上李巨门也见到许多要到县里的人。
李巨门的马车跑得飞快,而且李巨门眼明心细,随着越靠近兴华县城打探的人越多,这些人多半是吴传序保护伞放出的眼线,不过这是应急策略,效果并不明显,李巨门只用几个简单的骗术就瞒过,但他知道越靠近县城,他们得到的消息也越丰富,对自己马车的样式、马匹毛色也越清楚。
“这路上好多人问话啊。”陈林小心问道。
“应该是林家人,不然就是盐铁司在村里的人,只有飞书才能这么快。你们看,我们越到县城,问话的人就越多,起初他们要问粗略情况和具体信息,现在他们就会开始问马车样式、马匹毛色。”李巨门驾着缰绳说道。
陈老说道:“那我们不是越来越危险吗?”
“对,不过王老也不傻。一路上大多数马匹多是棕褐色就是灰黑杂色,王老给我们配的是两匹棕马,体型相差不大。我用真气察觉周遭环境,人多我就缓一点,人少我就快一点,没人我就快跑。但其实我都是用真气催动,使这两匹马整体看起来跑得不慢,但也不算太快,可取中间值是比寻常马车快上不少。”李巨门左顾右盼。
这段路程已经逐渐把后面的人拉开一定距离,越到前方李巨门所提供的真气越少。马车速度虽然下来,但是仍然不知疲倦驰骋,可他不能让马车停下,否则只怕要陷入围困,李巨门现在距离县城不过几里,只要保持这个速度,不久后就要到了兴华县城卫兵的可视区了。
“这个距离,怕是再近一点,城墙上的士兵就能看见我们了。”李巨门皱眉道。
越接近县城,人就越稀少,一方面是现在天色太晚,没人出城,另一方面,应该是兴华县城内有人限制城内出门人数,使得这条路有进无出,能让他们更方便辨认出自己。
不过李巨门意识到,城中应该还有一股势力在和吴传序的保护伞们对峙,不然不可能城门大开,而且问话的人实力都不算太高,也没有天罗地网的埋伏。李巨门知道自己迟早会暴露。他之前迟疑如果是曲一心代表的朝廷一方占据优势,那么自己可以安心入城,但假如是李吴两家占上风,那么自己这就算自投罗网,不过现在自己得出了答案。
两方势力明着是朝廷占上风,暗着是李吴两家占上风。只要到了明处就是绝对安全,可在朝廷不能伸手的地方,那便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进了城一开始是明,可在城里随时都有阴。
李巨门按照最高预期估算这些士兵有四五品左右的实力,大约推算距离勒住缰绳,两马吐气甩头。后面的人大概一段时间里是追不上自己,李巨门下了马车将缰绳交给陈老,说道:“陈老,我们和城门的距离很近了,大概驾马半个时辰不到就到城门口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了。您先驾马一段,我回去处理追兵。”
“不会出事吗?李修士。”陈一拽着缰绳问道。
“放心。他们如果真要抓我们,何不倾巢出动?证明朝廷就在城里,加上他们动作再小,调动这些人肯定会引起注意。结合刚才的情况,我看朝廷的人应该也在门口,他们的目的就是拦截住我们,可人又被控制在县城里,只能让这些小虾米来打探。我们的马车肯定早就被记住了,敌暗我明,越到那儿越安全。”李巨门说道。
“那你怎么办?李大哥。”陈林探出脑袋问道。
李巨门笑笑指了指后面:“我引诱这些人传递假消息,让林家的话语权暂时失去权威。顺便营造有人确实暗中相助我们的假象。马匹失去了真气增幅,速度稍微慢下些许,陈老重重点头,一甩缰绳继续驰骋。
李巨门没有一刻停歇,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副面具,素白素白的面具,没有图案、没有雕文,一身黑袍也换成一袭白衣。
他着一身白,随着天色逐渐乌暗淡,越来越显得诡异空灵,仿佛是志怪小说中索命的白衣恶鬼。
李巨门手中还是一个木匣,不过这个木匣空空如也。真正的百胜正静静躺在马车里,用一堆包裹包着,那是最后一道防线。
看着远处轰乱如雷的马蹄声,那是一个个气急败坏的李吴杀手,这些人多是些四品五品,可数量无比庞大。却只看见一袭白衣白面白靴的高大身影伫立在大路中央,四周呼啸的风仿佛恶鬼低吟。
“拦路者!滚!”一人大声喊道。
却见李巨门身形模糊,时隐时现,那身体轻轻扭动,好似在模仿大陈朝时盛行的沿海扶乩姿态。
“明事理者,退散保命一条!”白衣白面的“恶鬼”突然笑道,下一秒如海水般密布地真气涌出冲向那密密麻麻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