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传序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心底的声音仍然瞒骗着自己陈怀安只是虚张声势。
“你说皋夏村三成的税收都是陈海一人抹了,本官仔细查过税案,其中确实有所记录。你却忘记了皋夏村也有账本记录。”陈怀安背着手在吴传序面前来回踱步,那官靴踏着青石板的声响合拍着吴传序的心跳。
许泽林听后眉头一皱,他明确记着为了瞒天过海,他对皋夏村的账本也进行了核对,数目分成都做了精细计算,怎么会有所疏漏。
“你可能会怀疑本官说的是假话,你也会让本官拿出账本作证。不过不得不说,这账本确实和你所提供的三成十分接近,但你忘记了一点。”陈怀安笑看着许泽林和杨顺,他们二人纷纷回避,人群之中也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陈怀安将这几日里苦心收集的资料从一旁的案牒中抽出,一把丢在吴传序的身前,纷飞的卷轴草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那些字无不和“皋夏”、“盐税”、“斤两”有关,吴传序连忙去地上抓起那些散乱一地的纸片。
“大人,大人,这是何意?”吴传序心中防线有所攻破,神情紧张问道。
陈怀安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吴传序慌张翻阅着每一张草纸和卷轴,那上面写的并非文字,而是核对过的盐税数额,吴传序没有发现丝毫的怪异和疏漏,许泽林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他很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心里对那些散乱的卷轴和纸张感到担心焦虑。
“盐铁司的盐税,先称斤两,再做估价。你可记得?”陈怀安说道。
“记得,小人记得。”吴传序连忙说道。
陈怀安再取出一副黑木牌在手中把玩,惊得吴传序六神无主,腿脚发软。陈怀安见许泽林和杨顺二人沉默得异常,问道:“监审和捕头,你们接管这个案子也有一定时日了,不如你们告诉吴传序,他犯了什么罪?”
许泽林心中怒骂陈怀安是个小肚鸡肠、迂腐古板的死吏,不过嘴上仍是客气,连忙拱手说道:“县令办案心细,善查缺漏,我等真不知调查有何遗漏。”
陈怀安似乎也不想再吊这几人的胃口,指着吴传序手中一张张草纸卷轴笑道:“人合六年,兴华县所有村一斤盐的价钱是多少?再看看他其他县是多少?所谓三成,这样来看,兴华县一斤盐的价钱就弱于其他县三成。可从郡内来查,当年兴华县盐税收各村的钱都是按着朝廷标准来收的,但确实报告少了一大笔钱。可县里的卷宗,好像改动有点大。”
陈怀安一拍手:“而且巧了,我这一减,正好是缺的那笔。”
“那么这笔钱去哪了呢?一个村三成的税收,那可不少。”陈怀安问道。
吴传序吓得都快失禁,声音颤抖激动,似乎带着恐惧说道:“是陈海!是陈海!”
“你放屁!”陈林听后急着怒骂道,人群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有人也发出质疑,吴传序吓得汗湿透了后背,只感觉身心俱凉。
“朝堂之上,不得无礼。堂外不准多言!”杨顺连忙止住躁动,尽管吴传序在兴华县作威作福,可县城内的百姓多半也忌惮李吴势力,被杨顺喝斥后也收敛许多。
“是陈海?那为什么兴华县城要把那么久以前的卷宗都改了?那墨水和纸张做旧的功夫很厉害,当然也不一定是做旧,那么那么多年前,我还没到兴华县城当官,谁有能力给税收改了字啊。”陈怀安边说边笑。
吴传序哑口无言,许泽林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陈怀安竟然去郡内找了卷宗来亲自对应,那些老卷宗一部分放在朝廷,一部分放在盐铁司,他使了人情让郭少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让当年在兴华县和盐铁司为官,现在兴许在郡内的李派官员陷入困境。
“这一定要让郭主管知道。”许泽林连忙起身说道,他的官服里都是汗,他强撑着身体,强打着精神,生怕晚一点站起来自己也要拖入泥潭。
十年前,他在兴华县城立足,期间正是凭着吴传序的关系,慢慢攀上了吴品川,甚至和吴品川称兄道弟,尽管只是互相利用,但那时的官员里也有他的一份,至今也有他的一份。
“郭少俊,郭主管?那不必了,就是他帮我找郡里提供的卷宗。”陈怀安说道。
许泽林这下明白,这郭少俊假装跑回老家,其实是两边都讨好了,一方面帮忙改了卷宗,一方面又给陈怀安提供查找盐铁司收据的机会,无论哪边输赢对他都有所亏欠,如果陈怀安找得到,那是郭少俊履行朝廷职责,而陈怀安找不到,在李吴两家面前也没有明显表态。这就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你说吧,吴传序。”陈怀安见许泽林脸都绿了,心情大好。
陈怀安是和许泽林是双方在衙门的代表,现在明显是陈怀安略胜一筹,但许泽林知道陈怀安并没有能力直接让朝廷看到这份税收,也没有直接证据戳穿吴传序。
“小人,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税收有误差,又见那陈海那日炫耀......”
“这么说,你不知道,就敢诽谤同僚?”曲一心起身抽出宝剑接过陈怀安话语权说道。
朝廷特使,官吏之外,畏罪者皆可斩之。
“可,可那陈海写了畏罪书自杀了,他确实做了坏事儿啊,大人.....”
“那你的意思就是陈海受贿这件事情,你也不知真假?”曲一心道。
“不知,不知......”
“那他陈海都在畏罪书里说了,他家贫无势才敢吞如此巨款,你举报文书上也写,陈海家贫嗜财如命。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吴传序只感觉头痛欲裂,他本以为可以无忧无虑,轻而易举躲过惩处,可现在又变成污蔑诽谤同僚,而且有知情不告的罪状。
“你别说了,明皇特使早已到了兴化县城,做了几日调查。要听听他说。”陈怀安见吴传序想要辩解,冷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