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你们今天差点就抓到了大作家牧野！（二）
“坐吧。”局长办公室里，赫尔达克一屁股坐到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笑意盈盈地指了指茶几对面的位置示意牧野坐下，“喝点什么？我这里有咖啡。”
“不用，我先到处看看。”牧野并没有立刻听从，他悠闲地转悠了两圈，观察着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一侧是待客用的沙发和茶几，另一边则是局长本人的办公桌，靠近落地窗的地面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
办公桌后面带有透明展柜的书架上则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照片、证书和奖杯，有中庭学院的毕业证书，有治安官格斗比赛的奖项，有新佛罗里达州市政府对局长个人的表彰，但放在最中央的是一个造型滑稽的奖杯，杯座上写着“中庭学院幼儿部家长运动会一等奖”的字样。
这个奖杯的旁边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男人沉稳女人娴静女儿可爱，看起来是个非常幸福的三口之家。
局长先生见牧野这么自来熟，所幸侧过身和他唠起了嗑：“我女儿，读一年级，今年刚刚升到中庭学院的小学部。”语气间满是骄傲，说罢还指了指牧野衬衫上的卡通图案，“以前她也爱看那个动画片，叫什么来着？《银河铠甲骑士》？”
他有些习惯性地拿起保温杯想要拧开盖子，但又突然想起什么般把杯子放下。
“嗯，那您女儿一定是个很有品位的人。”
牧野蹲下身子，毫不见外地打开展柜，从下层中取出一副四五十人的大合影，里面作为背景的建筑物相当著名。那是锇国的冻原研究所，混沌核子法术的诞生之处。
看到牧野取出那张合影，局长笑着介绍道：“我在念书的时候有幸参加了去冻原研究所的学习交流会，那时候齐奥尔科教授的混沌核子法术论文刚刚发表，在学术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学院里好多年轻人都崇拜他。”
齐奥尔科，从混乱纪中期就开始研究用法术途径彻底掌握核的力量的锇国科学家、魔导师。得益于他的研究，锇国成为了在“位面沟通”事件发生后第二个找到方法强行关闭空间裂缝的国家。
后世纪后他在锇国远东冻原成立了冻原研究所，寻找稳定控制核的方法。在混沌核子理论发表不久后，齐奥尔科教授就因为意外去世，至于其原因究竟是学术迫害还是政治阴谋，讨论者们众说纷纭。
牧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把照片放回原位。在展柜的另一层，他看到了一个装着泥土的透明饭盒。
他回过头疑惑地问局长：“局长先生，这盒泥土是什么？”
“那是原佛罗里达州的泥土。我的祖父是原佛罗里达州人，‘位面沟通’的时候，正好在外旅游……之后直到佛罗里达半岛沉没，他也没能再回去。”局长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泯了一口。
牧野一挑眉：“‘宁恋故乡一捻土’，你们外国人也兴这个？”
“毕竟那是我与我的根源之地唯一的联系了。前几年我一个考古系的同学去原佛罗里达州做研究，我托他帮我弄来了这一盒泥土，这些年无论是搬家还是工作调动，我都一直带在身边。”
牧野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的下蹲有些发麻的腿部，忽然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局长先生，你喜欢吃生鱼吗？”
“不常吃，我一般都去食堂吃工作餐……怎么了？”局长被牧野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牧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即摇了摇头，大步走到茶几旁，在沙发上坐下。
局长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笑着开口道：“怎么样，说了这么多我的事，该聊聊你的了吧？”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牧野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但是铐着手铐的双手怎么摆怎么变扭，索性双肘撑在茶几上面用手托住脸。
“那就先聊聊你的能力吧？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在那座教堂举行仪式？”局长给牧野斟了杯茶，推到牧野那一侧，但是牧野扫了一眼没有接。
“我的能力……怎么说呢，很玄乎？总之和信息有关，当一件足以影响世界线的事件发生时，我就会有预感。”牧野变扭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被铐住的手影响了他的发挥，“假如把历史比作一条河流，其中的重大事件就是河流里的漩涡，而我就是那条可以感受水流变化的鱼。”
“很有意思的能力，比我们这些只会战斗的武夫有意思多了。”局长若有所思地笑道。
“不过既然说到了，那我还可以告诉局长先生，我的能力不止感受信息流这一个应用。”
局长好奇地示意他说下去。
牧野艰难地从风衣内侧口袋里取出那本归还给他的笔记本，递给局长。
局长接过，轻轻抚摸了一下笔记本的封皮，很普通的人工材料，和超市里买的没有任何区别。他抬头瞄了牧野一眼：“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请吧。”
局长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书页是可拆卸的活页结构，但内容毫无例外全都是空白，只有页脚用黑色墨水标注了页码。
“这本笔记本上的内容全都由我刻录，所以将内容约束在这本笔记本内也在我的能力权柄之内。”牧野解释道，“你可以试试翻到第43页，把那一页拆下来。”
局长依言打开活页笔记本的卡扣，轻轻取出牧野所说的那一页。果然，在离开笔记本后，那张纸上慢慢开始显现字迹。
“你知道吗，局长先生，多元宇宙中有些种族的文字，单纯的文字本身就可以对现实世界产生规则效力。”趁着字迹显现的时间，牧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局长聊着天，“比如龙类的语言，只靠发音就可以施放法术。又比如那些可怖的邪神，据说只是听到他们的名字就能让人疯狂。”
“再比如……海妖们的歌谣。她们用歌声使过往的水手失神，令船舶触礁沉没。”牧野紧盯着举着那页纸，动作逐渐凝固的局长，“而这种歌声经过我的记录，仅凭纸质媒介也能够复现出相同的效果……你觉得呢，局长先生？”
“局长先生？”牧野又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但是没有反应。
局长已经双眼涣散地躺在了沙发上。
牧野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起身伸过去取回那页纸，完全被解放的纸页上工整地用深蓝色墨水誊抄着数行游鱼般的文字。牧野把这页纸装回笔记本，然后把它推到茶几的一边。
“抱歉，局长先生。你可能要换一张茶几了。”牧野从口袋里取出从某位幸运警员的办公桌上顺来的酱料，被铐着的双手艰难地拧开瓶盖，然后反手小心翼翼的倒在手铐的连接处。
“浪费食物，应该是对食神最邪恶的亵渎了吧？”牧野这么想着。
果然这罐印着卡通恶魔logo的酱料表现出了非凡的腐蚀性，很快把手铐的魔力核心腐蚀了，几滴黑色粘稠液体被滴落到桌面上，留下几个冒着烟的小洞。
魔力回路瘫痪后这副手铐变得脆弱不堪，牧野轻而易举地将它拆了下来。
刺耳的警报声随即从门外面传来。
牧野无奈地撇了撇嘴，拿起那两个大铁坨子翻看了一下。
这个型号的魔力手铐只有在被强行破坏时会向一个终端发回编号，万幸的是它不会像尘埃公国出产的电子手铐一样每隔几分钟就上传一次犯人的位置。
也就是说，现在警方只收到了手铐被破坏的信号，但并不知道他的位置。
以及在他被带回治安局后，只有负责审讯的警员和局长先生与他交谈过，能记住他的特征。
牧野收好笔记本，摘下那副在机场被一个地精哄骗着花了20尘埃元买下来的变色眼镜，稍微调节了一下，镜片颜色变深，变成了一副复古骚气的圆框墨镜，然后起身走到倒霉的局长身边，摘下他的胸牌，照片的那一面朝里别在自己的衬衫上。
最后他脱下风衣搭在臂弯里，走到局长办公室的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匆匆经过。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过道另一头，一胖一瘦两个警员惊讶地回头。
这条该死的走廊就不能短一点吗？
牧野墨镜后面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压低声音：“喂，你们两个，出示一下证件。”
两个警员互相推搡着来到牧野面前，有些拘谨地看了一眼局长办公室的门牌，然后乖巧地取出证件交给牧野。
牧野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证件后将其还给两人：“越狱这事在治安总局的记录里多少年没发生过了，都给我小心着点，犯人很有可能还在治安局里，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明白了吗！”
然后他敲了敲身旁的门，语气随意地说：“赫尔达克，那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有机会再找你叙旧。”
两个警员互相瞪了一眼，缩着脖子从牧野手里接过证件，连连点头称是。
牧野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拎着大衣往另一层楼走去，走廊里的声控灯一盏一盏朝他的方向熄灭。
瘦警员拿胳膊肘捅了捅胖警员：“那家伙好年轻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刚调来的吗？没听说啊……”
“别多想了，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的能是普通人吗？难道还能是逃跑的犯人不成？干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来到楼下，这里的气氛已经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大家都在忙碌地分配工作，布置着巡查计划。
他走到一个刚刚给大家分配完任务的警员身旁，揽住他的肩膀，伸手随意地指了指他拿在手里用于绘制计划表的平板：“情况怎么样了？”
“都分配下去了，保证让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插翅难飞！”警员瞄了一眼牧野胸牌上象征着高级警监的金色边框，有些得意地说。
“不错，”牧野拍了拍他的肩，“我临时有躺外勤，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警员郑重地朝他敬了个礼，牧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时还从他办公桌上顺走了一个甜甜圈。
正当他走到治安局门口时，大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快到正午了，晴朗的日光伴着来人懒懒散散地漫过门框。
原本打算开门的手僵在了半空，正叼着一个甜甜圈的大作家牧野先生对上了一双翠绿色的死鱼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