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临邑通往煌野的路上。
一条路，一棵树，一马车，一篝火，两个帐篷。
两个人坐在篝火两边，许久无言，一个抬头望着静谧夜空，还有一个正在冥思苦想。
不必说，在那悠哉的遥望星空的家伙就是时寻了，现在她盯着某颗星辰，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今后的目标，也可能是回忆过往趣事。
至于坐在她对面的妘千悯，还低着头，一手在自己的裤腿上比划着。
想来应该是陷入苦战了。
晚风微凉，浮动细细尘埃。
气温又低下去了，好在面前的火还是那般炽热。
远处有狼的嚎叫声，可能是被火撩了之后痛苦的悲鸣。
刚刚就是那几头狼过来准备大快朵颐，不过时寻给了它们一个教训。
尾巴都烧秃了。
但是尽管如此，也没有影响到妘千悯的构思，他还是那样沉思着，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这期间时寻也是百无聊赖的哼着歌，给狼群烫烫毛发，最后连哼歌的欲望都没了，望着天空，可能还在发呆。
嘛，这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今天她起的又晚，在窥慧的作息也极不规律，经常看书看到忘记了时间。所以现在还是没有想睡的意思。
她躺在地上，鞋尖距离篝火大概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你要是想休息的话就去吧，不用看我，我来守夜，有事叫你。”
妘千悯没有抬头，面前的篝火照耀着他的脸颊。
其实他刚刚也知道狼群的事，只不过他认为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时寻能处理好，用不到他来担惊受怕。
明知道不会有事发生，与其惊慌失措，还不如装作没有看到。
“我还不困，也不着急，反正帐篷已经支好了。”时寻又坐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稍微认真起来的男人，微笑。“而且我们也不着急，反正是旅行嘛，明天起不了那么早的话，晚出发也是可以的吧。”
时寻说完，右手撑着地面，歪着头，打量着这个时候的妘千悯。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是稍微放松了一下精神，中断了思索。
他现在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
“没，只是好奇一件事。”时寻摇头。
她又凑近了些，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她今天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妘千悯这般想着，也是错愕道:“好奇一件事？关于我的么。”
对面的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唔，算是。”
“那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就会回答。”男人叹气，也是跟着时寻笑着。
只不过这笑有点问题。
大概是那种听到晚辈提出的天真问题的时候，长辈不经意间露出的无奈的笑。
时寻也没关注那个，而是又凑近了些，后来又起身走到了男人身边。
她在妘千悯身边坐下，看着他的侧脸。
“呐，你昨天晚上说过你有一个哥哥吧。”
“是啊，怎么了。”妘千悯回答。“想知道他的事么。”
时寻点头，倒也不是很激动的样子，像是有点期待。
“比较想知道你这样的人，身边的亲人会是什么样的。”
对时寻来说，光是窥慧和妘千悯的存在就让人震惊了，一个是屹立数千年之久但仍未有被攻破迹象的古老建筑，一个是掌控了万千学识与藏书且实力极为强力的咒法师。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和建筑都不应该出现，但眼见为实，他们已经实打实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本以为这样的存在就妘千悯一个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还有一个。
“什么样的嘛……”妘千悯摸着下巴，久违的回忆起自己的生活和他身边的人。
他的哥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是他回忆的对象。
“嗯，那就先从名字说起吧。”妘千悯转过头看着时寻，准备诉说他们的故事。
“我和我哥哥的名字，是我们两个互相起的。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名字，只是以兄弟相称，直到有一天，他才突发奇想的出了这样的主意。”男人的对面就是窥慧的方向，那里是他停滞了许久的地方。
还是他和他哥哥诞生的地方。
“你知道千悯这两个字的含义么。”他突然问了身边的时寻，提及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个名字，他也是没由来的想炫耀一下。
时寻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而后才回答道:“有足够多的怜悯么。”
在她的印象里，妘千悯就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性格，说话和声和气，还有点大大咧咧的，被行人撞到也没什么话讲，被人得罪也很快就忘在脑后。
虽然这可能只是妘千悯的表象，不过她也只是随口一猜。
听了时寻的话，妘千悯也是微怔了一下，而后便捂着了嘴，笑了出来，也没有怎么放肆，就像是被逗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么。”时寻掐着腰，有点气鼓鼓的。
不过这家伙不太适合做这个表情，看上去并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没，没有，只是我没想到会被人这么说。”妘千悯摇头，嘴角还是上扬着。“我不是怜悯，只是不感兴趣而已。”
他一手撑着地面，地上的石子有些扎手，不过他并不介意。
他顿了顿，看着时寻的样子，最后还是解释道:“其实我们觉得，每个人处世都会遇到千张面孔，他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说我遇到的千张面孔都会是怜悯。”
他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等时寻插话，他又说到:“因为我当时太怯懦了，所以，这算是哥哥督促我吧，我也一直用这个名字，就像他一直用我起的名字一样。”
时寻看到了妘千悯脸上的温柔，那应该是属于一个他从一开始就珍视的人。
“看来他很了解你，不愧是兄弟。”时寻微笑，她还真没想到这名字居然是这个意思。
倒也难怪，这家伙现在也没有怯懦的样子，连害怕都没有过，样子都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在窥慧内如此，出了窥慧，仍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