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年后百官的返职情况。”
御史大夫，职责是监察百官，司夜称之为打小报告的。
“呈上来。”嬴紫曦命金桂接过冯劫递来的小纸条，啊不对，奏本。
“去年的贪污情况很严重，他们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听到贪污这么有意思的消息，司夜来了兴趣，身子往嬴紫曦的方向倾斜，试图偷听地更清楚一点。
“国库还很充盈，稍微提醒一下就行，不用太过在意，接下来从六国运输来的金钱只会越来越多。”嬴紫曦对贪污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可是陛下，这只会助长百官的气焰，连运往国库的钱都敢伸手，那赈灾的钱他们就能忍住了吗？陛下，三思啊。”
“那依卿所言，该当如何？”嬴紫曦有些不耐烦，这个冯劫老是喜欢揪着这种事不放。
但她又不能否认冯劫确实是个少有的刚正清廉的官员，这个御史大夫对朝堂的作用很大。
“陛下虽圣明，但乱世当用重典，必须杀鸡儆猴，才能让这些官员不敢伸手。依臣之见，当查抄几家贪污最严重的，流放边关，以儆效尤。”
贪腐虽然是一大害，但事情总分轻重缓急，大战在即，这一举措绝对会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等等，乱世当用重典是用在这儿的？”司夜看出嬴紫曦面色不悦，而他也最讨厌这种没事非要折腾事儿的人，故意找御史大夫的茬。
“黄口小儿，朝堂大事岂是你能插嘴的？”冯劫这种人果然一点就炸，被司夜噎了一句就开始倚老卖老。
“呦呦呦，您老在这骂谁呢？我是黄口小儿，陛下可只比我大不到一岁。
陛下，您看这这御史大夫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冯劫喷人显然挑错了对手，司·阴阳大允·夜有一百种办法气死冯劫这种性格的正义人。
“你，你，血口喷人，陛下明鉴，臣对大秦的忠心天地可知！”
“对啊，你对大秦忠心，所以不满你口中的黄口小儿指点朝堂大事。你这不但不满，你这是有谋反之心啊。”
其实但凡稍微静下心来想想司夜说的话，前后逻辑都是有些混乱的，只是牵强的扯出气人的话。
可惜正义人只能注意到司夜给他扣上的两顶屎盆子，并因此怒火攻心，完全不考虑怎么反驳，而是全力找些贬低的话再来攻击对方。
可怜冯劫一根正苗红的读书人，被司夜带入无逻辑对喷之后就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
两分钟之后。
“咳，咳，咳！”冯劫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害群之马，老夫，老夫和你拼了！”冯劫举起一卷玉简就要和司夜拼命。
“嘿，怕你不成，看我亲手把你这老骨头摁土里。”
司夜作势要撸袖子上，可他知道陛下一定会在打起来之前阻止，撸袖子的时候悄悄从桌上顺了支毛笔，等会当暗器，给他个出其不意。
“够了！”略带怒意的声音在偏殿响起。
声音不大，但两人却立即就停止了一切动作，本来司夜想当暗器用的毛笔也因下意识地松手而掉在地上。
不怪司夜怂，生气的嬴紫曦实在是太可怕了。
“陛下，朝堂蠹虫不除，天下百姓永无一日安宁啊。”
看来这确实是个忠臣，都被气成那样了还想着除贪腐。
“敢问冯御史，您一年的俸禄是多少？”司夜知道有些话陛下是不能明说的，所以干脆由自己来停下这个钢筋忠臣。
“九十六镒，怎么了？”
“那请问御史大人可曾纳妾？”
“一个。”
“那御史大人一年到头，府中用度也就只是堪堪周转的开吧。”
“那又怎样？老夫为官清正廉明，未曾有过一次受贿贪墨。”
“御史大人堂堂三公之位，领着朝中最高一等的俸禄，但一年到头，也就只是勉强够用，你让其余百官如何过活？”
“若是节俭用度，自是够用。”
“那做官又有什么意思？”
司夜不等冯劫回答，接着开口。
“十年寒窗，从无数同辈才子中脱颖而出，终于熬到做官了，却只能抠抠搜搜的精打细算过日子，那我何必要去读书，何必要去做官？”
“读书人，当以治国安邦为己任。圣贤书中所言，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既为官，又怎能只图些利惠。”
终于到了冯劫擅长的辩论环节，他灵活的引用孔圣人名言，有理有据，说的大义凌然。
“但御史大人您不能指望着这天下读书人都是圣人吧，您为官多年，朝堂又能有多少以身作则，践行圣人言论的呢。最多刚上任时还能有一身正气，但熬不过几年不照样被磨去了棱角？”
“可是——”
“停，此事之后再议，冯卿若无事便回去吧。”嬴紫曦适时地出面停止了争论。
等到冯劫终于离去，司夜才终于放松，刚才再继续的话就要杠不过了。
果然古代的读书人都是顶级杠精，他们不但能杠，还能引经据典地杠，出口成章地杠。
“公子也觉得这朝廷贪腐一事无法解决？”
司夜听到嬴紫曦的话后就在认真思考，没怎么注意嬴紫曦称呼的转变。
“临时的解决办法是有的，但没必要，陛下要的是这天下安稳，官员要的是更高人一等的生活，百姓要的只是安居乐业，三者本就不冲突。”
“只是这官员想要高人一等，必然会去剥削百姓，这确是冲突的。”
“这只是因为现在大秦还太落后了，官员们没的选择，只能去剥削百姓，但其实这是效益最低下的做法。
陛下想想臣，臣代为管理的工业区不需要剥削任何一个百姓，甚至还能解决很多民生问题，给百姓提供求生活的路子。但是呢，臣手里的钱比满朝文武大臣这一年来贪墨的还要多。”
“这可真是奇怪。”嬴紫曦细细思考，觉得司夜说的很有道理，但一时理解不了为什么会这样。
“没什么奇怪的，老百姓们要的只是糊口罢了，只要日子有盼头，他们可以任劳任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臣与百官的区别，只不过是对于劳动力的利用率不同罢了。
于劳动力而言，工业的利用率比农业高因为工业要比农业先进。
而时代的发展同理，随着社会发展，劳动力利用率会越来越高，甚至未来某一天，只需要很少一部分人劳作便能养活整个国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