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不知道为什么金桂选择在大婚前一天告诉自己这些事，这应该不是嬴紫曦授意的，她不会做这样博取同情的事。
本来就有些睡不着，听完了这段故事后更没心思睡觉了。
金桂走前说陛下现在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毫无睡意的司夜熄灭了房间内的灯，披上一件衣服出门。
摸着夜路走了一会，果然在亭中看到了嬴紫曦的身影。
司夜走到嬴紫曦身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抬头仰望天空。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依偎在一起的两道影子。
两千多年前的夜空清澈的仿佛一潭黑水，皎月高悬，簇拥繁星点点。
司夜庆幸此时人类还未学会向天空涂抹污秽，让自己得以与陛下一同在心绪杂乱的时候，默契地停下脚步来，如孩童般仰头细数星星。
很神奇，看到这样一片纯粹的夜空，心情就好像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司夜在想，若是抛去了一切凡尘琐事，是不是每个人生来，心底都有着这么一片干净的夜空？
“公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嬴紫曦看得出来，今天司夜注视她的目光与以往有些不同，好像多了什么，她本能的厌恶这种感觉。
“嗯，一些以前发生的事。”
良久无言。
“陛下，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公子肯说了？”
“嗯，不然总感觉有些不公平。”
司夜顿了一会，他在想怎样和嬴紫曦解释自己的来历。
“陛下，其实我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世界，虽不知为何与这具身体同名同姓，长相也相似，但我们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
嬴紫曦点头，她早就猜到了这具身子已经易主。
“那公子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大秦可还安在？”嬴紫曦并没有纠结于上个问题，反正她钟情的是现在的司夜，以前的那个人与她并不适合。
“我们的历史与现在相似，但又不同。两千多年前也曾有过商鞅，有过始皇帝，只不过他们都是另外的人，甚至那个始皇帝是一男子，名叫嬴政。
至于秦朝，很遗憾，秦已经灭亡了，只延续了短短三世。”
“那可真是遗憾。”仅仅表达了一点叹息，嬴紫曦并没有因知道了历史而感到慌张，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自信到近乎自负。
“对了，商君与公子是什么关系？”嬴紫曦突然问。
司夜听完嬴紫曦的问题，有些感到诧异，嬴紫曦知道的未免过于多了。
不过想到嬴紫曦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敏锐洞察力，司夜也只能释然地耸耸肩，“陛下猜的没错，商君与我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秦灭亡之后呢，是六国中的哪一位君主做了皇帝？”
“应该算是楚国吧，不过其实自秦灭六国之后没有七国的说法了。
在这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天下历经几十次改朝换代，最鼎盛的时期甚至国土达到了现在大秦的四五倍之多。”
“再然后，我们经历了一段比较黑暗的时期。皇帝遵循了大臣们的建议，实行闭关锁国，我们自顾自地将国门闭合，至此，满朝文武都以为高枕无忧。
然而就在我们原地踏步时，远在大洋对岸的国家却展开了飞跃式的迈步，工业革命将生产力拉高到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高度，坚船利炮取代了以往的刀剑盔甲。
我们的国门被重新打开，只是这一次，我们不再能高高在上地蔑视西方的蛮夷，延续了几千年的文明几次被打的毫无抵抗之力。”
嬴紫曦这时终于明白了司夜为何如此痛恨那帮所谓读书人的理由，此乃国耻，即使所有罪人付出性命也不足以偿还。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们还是找到了站起来的机会，经过无数伟人的流血牺牲，我们终于能够再次站稳脚跟。
陛下要对我们的百姓抱有信心，炎黄的百姓真的是天下最可爱的人，他们勤劳、勇敢、大义，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可以如我们一样，在天下将倾时，涌现出那么多为国捐躯的英雄。”
“而我所生活的时代，已经与现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世界上各个国家、民族有了更紧密的联系，所有人都认识到，我们所谓的天下，不过是小小的一隅。
经过了两次残酷的教训后，国力的强弱不再以战争作为判断准则。
科技无时无刻不在飞速前进着，没有哪个国家敢冒然挑起争斗，两败俱伤的结果谁都不愿接受。
长久的和平之下，社会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进。
陛下你记得当时我和你说过的吗？我们真的几乎所有人都有机会读到书，疾病不再是那么可怕的绝症，官员再也不能随意压榨百姓，百姓们想要横跨秦国只要花费两个时辰不到。
虽然还做不到绝对的公平，但至少人们有了活得更好的盼头。”
之后司夜和嬴紫曦聊了很久。
嬴紫曦好奇地询问着，这个在她看来如同梦境般美好的时代，司夜不厌其烦地细细回答每一个问题。
“公子能够在这样的时代生活过，真好。若是秦国——”
“我会帮陛下实现的，一定。”司夜打断了嬴紫曦的感慨。
“陛下既然打下了这江山，那臣便用尽心力为陛下守住这天下，让大秦延续千年万年。”
嬴紫曦侧过头来看向正温柔地吐露着誓言的司夜。
他总是这样看着自己，一如既往，眼中似有星光。
“对了，我最近一直在准备的礼物好像今晚就可以送出去了，陛下你想去看看吗？”
司夜冷不丁的邀请带回了她乱飞的思绪，“好啊。”嬴紫曦眉眼弯弯。
月光还算明亮，勉强看得清前方的路，司夜拉着嬴紫曦往御花园深处走。
嬴紫曦已经猜到了司夜要带她去哪。
“到了。”
眼前是司夜的那片小花园，里面种着的，是他照料了许久的情花。
情花茎上有刺，司夜随便掰了一根下来，轻轻的刺破食指。
一滴血珠凝落，打在已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
司夜看向嬴紫曦，“这就是我的礼物。”他相信自己的心。
月光照耀下，情花花苞一点一点散开，转眼间就彻底开放。
每一片花瓣都极尽优雅地舒展着，像女子光滑的柔荑，洁白而又妩媚。
整个花朵是一种流光溢彩般的颜色，不同色彩间维持着美妙的和谐，丝毫不显得杂乱。月光照耀下，花朵周围荡漾着一圈圈光晕，竟显得周围都明亮了几分。
圣洁、纯净，如同梦幻一般的绮丽，不论多么优美的形容都不过分，这是嬴紫曦看到情花盛开后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