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寒山落雪
姑苏城外，寒山寺中。
二月初的时节依然还在落雪。
虽然不多，可还是白了檀客的眉头，外院那些进寺还愿的香客们有些喧闹，陈之白有些无法静心抄写佛经，索性披上了狐裘，抱着小小的鎏玉暖炉，熙熙然出了院子。
禅房小小的院口正对着远山和江面，整个天地银装素裹，只有那江际犹草蛇灰线一条，舟上渔家子是雪白宣纸上的浓墨点点，胡乱的杂乱排列着。
山寺的时间似乎都比外界慢了半拍，独步于禅院向外，踏着落雪路过一边的禅房，就看见有个小沙弥在背佛经，一边背还一边摇头晃脑，只是正值换牙的年纪，吐词着句都有些漏风，还带着童音稚嫩。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不灭...灭...”
小沙弥背诵的是《心经》。
就像适龄稚童蒙学需要诵读《三字经》一样，寺庙l里也有自己专门用于开悟明智的教材。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陈萧站在窗檐外，帮小沙弥接上了后面的一句。
自上山这一个月来，与这个缺牙的小沙弥已经相处的十分融洽，青灯礼佛、素雅斋饭、时不时还能遇上野狐拜佛参禅，虽然只能远远一观，但陈之白觉得怡然自得，更重要的是的这寒山寺远离喧嚣，没被人气沾染太多。
他本没有太多的追求，上山也不为别的，就单纯好色，抵多希望能多遇到这些礼佛的精怪野妖向他讨要口封的机会。
穿越到了有妖精怪异的玄幻世界，怎么得也得来一段人妖之恋的佳话陶冶陶冶，增加一些穿越体验和情趣。
小沙弥听见声音睁眼，刚想说话，就被钟声打搅。
“咣”
三声钟鸣，天地刹那一静。
远山、江波、林野都像被洗涤了一般，香客们的脚步更加热烈，踩踏在雪地上不断的咯吱作响。
小沙弥合上经册抬眼，就看见了站在窗檐外身材欣长、俊逸出尘，顾盼之间周身似有飘渺之气升腾的陈之白。
瞧着那不染俗尘的神仙相貌，还有披着的一头黑发，小法海觉得自己精神都为之一松，咧开缺了那门牙的嘴傻笑了起来。
“陈斯主。”
“法海，你又在诵经啊。”
“恩，方丈说经诵百遍、其义自见，可我背了这么久，依旧不得其中三昧。”
法海其实不叫法海，穷人家的孩子都说贱名好养活，所以他那当猎户的父亲给他起了个接地气的名字。
艺名欧阳，俗名二狗。
结合起来就是欧阳二狗。
当时他们村寨遭受妖患，寒山和尚和他的师弟了空赶到的时候，就只从灰堆里扒出了三个孩子，二狗在因为有些呆傻，性格有些一根筋，所以被方丈留在了寒山寺落脚做了佛门弟子。
就像寒山和尚借了自家寺院的名头号寒山一样，法海的名字来历也实在简单直白，寒山和尚信手从经义‘法山欲崩颓，法海当复竭。’随意择了两个字罢了（liao）。
另外两个小孩，西门铁蛋性格欢快洒脱，遂被送到了寒山他那同样洒脱的师弟了空道人的青羊宫里做了道士。
还有一个小女孩叫诸葛翠花，目前也托关系拜入了静慈师太的静念庵里正在蒙学。
小小的一个猎户村棣，竟然出了卧龙凤雏周瑜三大人杰。
三个有修行资质的种子，有些让人叹嗟，有人高官厚禄养尊处优，一路求仙问道半生白头终不得参透半分，有的人天性淳朴一朝顿悟就直达了天听。
众生之间的缘法实在是让陈之白觉得奇妙无比，但有穿越这种妙事在前，他也就看开了。
但。
法海长得不丑，浓眉大眼睛，身上有一股子灵巧劲儿，只是做事比较认真执着，所以才看起来有些傻傻愣愣的。
“以往都不曾敲钟三响，今天是怎么了”
陈之白转着手里的暖炉，眼神向桌上飘去，陈旧的青石砚台下压着是他上山以来帮法海抄写的《心经》。
宣纸有些泛黄，墨汁也有些淡，可法海读的甘之如饴。
“陈斯主不知道么？”法海站了起来，抬手将被砚台压着的手稿收纳整齐，转头看向陈之白，眼神带着惊讶。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在禅房抄写佛经，一直都没出院了，怎么回事？”
“最近寺庙香客盈门，虽然来的多半都是女子，但这可都是托了陈斯主的功劳，半个姑苏的人都在传，寒山寺那位写了《白蛇传》的书生，不光字写的漂亮，诗作的传神，就连人也生的丰神俊秀，光华灼人。”
“很多香主檀客都想近距离接触陈斯主呢。”
陈之白一时间大为困惑。
小小年纪的法海也有些困惑。
师傅不是一直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么，可为什么他觉得这些老虎都香香的，一个个看起来都和颜悦色，每个都塞给了他大量的蜜饯、瓜果，还有说要帮他还俗给他找个小媳妇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令人意外的是，他越是拒绝那些香主檀客们接触陈之白，那些人也越痴迷，送的东西越来愈多。
就这二月二龙抬头的几天日子，姑苏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媒婆么都来这小小的寺庙上香还愿，门槛都差点踏破，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上。
托大量的蜜饯的福，让他原本就不堪重负的门牙也终于掉了。
想到这里法海就有些懊恼、还带着点羡慕。
他也好想长大，更想自己以后能有眼前的陈施主三分俊朗，这样不管是行走天下，还是在这姑苏，也都能大大扬名。
自这位施主上山以后，最近不光香主檀客多了，就连现在来礼佛的山精野怪也越来越频繁。
什么狐狸、狸猫、山雀、大到飞禽走兽、小到蛇蝎虫鳞，隔三差五的拜完佛了没事就盯着陈施主的禅房，静静的听他诵经。
房檐上，院落中，树杈里，墙角根儿、一个个精怪眼里冒着绿光。
他更是被那些精怪听完经后落在院子里艳丽的动物毛发、山花、野物、五颜六色的小石头这些礼物弄的不胜其烦，打扫干净不到几天，立马又堆上半个院子。
这寺庙都快成花鸟虫鱼宠物的牙行了。
他曾向老方丈提过此事，但老方丈却在他不解中悠悠一笑了之，说是什么教化山野精怪，乃是天大的功德、随即又拿出了更多的经书让他带给陈之白抄写。
后来法海才知道，陈施主抄写的经书大多都落到了姑苏的大户香闺们手里，大大的增加了小小山寺的知名度和gdp。
端的是生财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