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宁人。
汐斯塔的最后一天。
火山事变之后几天，汐斯塔公布了这一次音乐节结束之后城市将会迁徙去往别的地方的消息。
虽说火山的能量波动稳定下来了，但这只是暂时。
这片区域已经成为危险地区。
以后也许还会有汐斯塔的城市，但是再也没有汐斯塔火山。
罗德岛这一次的汐斯塔度假姑且算是圆满。红豆本人更是各种唱片、签名收集了个满满当当，而其他干员也买了不少的纪念品，就连那些总是精力满满的小鬼如今都疲倦的早早睡下。
此刻。
还未睡下的干员都在整理明天一早离开要准备的行李——给驻舰干员们带的各种小东西，以及在汐斯塔买下的漂亮衣服、美美的照片……
我也不例外。
嗯，沙滩草帽……防晒油……漂亮贝壳……被推荐的唱片……
忽然我停下了动作。
“……”
一条项链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轻轻将它拿在了手中。
一根绳子系住一颗扁圆的黑曜石，那种粗略琢刻的球形粗狂的感觉很是符合男士的审美。
这个纪念品。
是一对。
我猛然回头——窗外灯火阑珊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玛娅！
她在哪儿？
——
——
雨夜。
遍地尸体，一个脑袋缓缓抬起……漆黑的瞳孔无神而又缓慢的瞥瞥……
而后一个人影踉跄的从血水中撑起身体。
噗噗。
啪啪。
豆大的雨点打在死寂的肉体之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灰色的天、褐色的残破墙壁。
少年满是伤口的手掌从泥水中拔出，握着一把满是豁口的断刀，跪着前行两步对着污水中的尸体脖子一划，却没有血。
对方血已经流干。
但少年仍旧一具接着一具、万分谨慎的砍断尸体的脖颈。
他的刀顿了顿。
眼前的这个尸体的脖颈已经被划破。
不是自己干的。
漆黑的雨幕中能看到的之后咫尺之间，但少年摆动两下脑袋盯住了一个方向：“别躲了……咳咳。”
“玛娅。”
少年按着胸口的窟窿踉跄直接靠在了尸体之上，张嘴吞咽几口雨水。
喘息。
话音落下。
一个只披着一个如同麻袋的衣服，和夜色与尸横遍野场地融为一体的小小的身影挤了出来。
食指打架。
“主人。”
有些冷的发颤的小小抱着自己发抖。
“叫你爹——”少年头也不抬的摸索两下身边的尸体衣服，这天气，一件干的东西都没有。
“爹。”
“滚，叫哥。”
“嗯，哥。”
“收拾。”
“嗯。”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飞快的在满条街的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
“天真冷。”
“嗯。”
少年扒下两件还算完好的衣服，又在某个尸体怀里掏出一袋浸透的钱袋。
红丹丹。
在积水里涮涮收起来。
“哥。”
“嗯，走。”
光脚的小鬼打着颤搀扶着踉跄的少年。
少年扭头看看小鬼，想了想开口：“窝里的破水桶应该满了，回去烧油洗个热水澡。”
“嗯。”
“烧水的时候把衣服晾旁边，要不穿的都没了。”
“嗯。”
“玛娅……”
“嗯？”
“没有力量是活不下去的……不过现在咱们有本钱、而这片帮派也散了。”少年目光露出了沉思。
“……”
小丫头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少年。
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
窝棚外雨珠连连。
“咳咳。”
小小咳嗽着将沾着油燃烧的木材塞到一个没了半撇的铁桶下面。
浓烟顺着窝棚天花缝隙飘出。
……
将自己扒的差不多的少年坐在一块干净的木墩上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结痂了……也好吧。
贫民区可不是有钱就能搞到药。
好这么快也好。
省的发炎，省的……
……
暖和。
铁桶下面的柴火还保留着点点火星，烟气和水汽混杂在一起向上飘着。
而旁边竹竿上挂满了衣服。
原本的这个铁桶上面不知道怎么出现的大窟窿，被这一大一小捡回来后努力处理下变得平滑。
而除了正下方，铁桶外面四周都糊满了泥土。
特制浴缸。
嘀嗒。
嘀嗒。
房顶有些漏雨。
点点血色在热水中散开消失。
此刻一大一小两个光溜溜的身影一左一右挤在小小的铁桶里，闭眼享受着热水的温润。
哗哗。
麻木冰冷的双手双脚逐渐恢复了知觉。
回过神的少年看看对面的面黄肌瘦的连小学生都不如的小丫头片子眼神冰冷的捏住了她的脸。
“唔？”
“丫头片子——”
“唔？”
“谁让你跟着我？”
“唔……”
“还跑去杀人……呼……这身皮肉刮花了可就买不上好价钱了，你不知道吗？”
“唔。”
小鬼低下头。
幽怨的瞥瞥捏着自己脸的这条胳膊上的血痂。
还轮不到你去。
少年松开了捏着小鬼脸颊的手掌，松口气……该给这小鬼找个地方干活，自己也好放开手脚。
——
——
嘶。
昏暗的房间摆满了各种武器、书籍、纸张。
而空气中缭绕的烟草味。
少年光着上身给自己缠着绷带，忽然他动作一顿，将桌上的绷带、针线收起，转身穿好了衣服。
“……”
批阅文件。
“……”
少年动作一顿，手掌在阴影里飞速一捞——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提溜着后颈从阴影中提了出来。
“唔！”
“偷瞄瞄的干什么。”少年瞥瞥。
“嘻嘻。”
一张笑脸装着糊涂。
“想过来就走正门，【无名】又没有人会拦你——还是说想吓我一跳？小心我把你卖了。”
“呼噜噜。”
小丫头就像是一只黑猫悄**凑过来的钻进我的怀里厮磨着脑袋。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不是让你在老爹哪儿好好呆着，怎么突然想回来……”
血腥味。
小丫头默默的又抱紧了一些少年。
——
——
……
“就这点源石技艺也想要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回来。”
“唔。”
“好好看书！好好学习！”
少年提溜着小姑娘的后领子放回了书桌之前：“就这点本事也胡乱用，迟早感染上矿石病！给我好好读书，弄清楚自己本事的原理。”
“别想逃。”
“不管你怎么藏都逃不过我的眼皮子。”
——
——
“不许偷偷跟上来！”
“不。”
“回去。”
“不。”
“听话。”
“不。”
“【无名】就拜托你了，我会回来的。好吗，乖乖的，我会回来的——”少年手掌下的少女嘟着嘴巴看看他。
——
——
明月如镜。
照耀着如今静谧，照耀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洋。
天台。
晚风猎猎。
眺望着空气的玛娅不由自主的抱紧了一些膝盖：明天……就要回去了。可是哥还没有找到我。
就像
一手流沙，握得越紧，越是抓不住。
奔跑着。
奔跑着。
却是发现哪个走在前面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总是如晨雾中朦胧的身影——看的到那温暖的笑脸，但却无法触摸。
哪怕拼尽一切。
“……”
玛娅慢慢的将脸颊埋在了怀里。
维多利亚。
哥回来之后坦诚的那一夜，我以为哥回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更近一些。但事实上呢。
“混蛋。”
玛娅握紧了拳头——真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
不一样。
和之前叫我来罗德岛的那个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整个人变得异常的沉默。总是时不时精神恍惚。
但是哥什么也没和我说。
一如曾经。
可。
我也想……也想让哥依靠一下…………是我不够聪明、还是我不够强！不……玛娅，你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的一切都是哥给予的。
“……”
好恨！
我好恨！
但是我却又无可奈何——握紧的拳头骤然垂下；所以……是不是……我对哥来说存不存在都一样呢？
玛娅的瞳孔慢慢失去光泽。
哗。
大衣肩头，还带着一丝体温。
“嘶……天冷了啊……冷了就带点衣服，玛娅。”叼着烟的中年望着天空厮磨着自己的臂膀。
玛娅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