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不要着急【红刀】兄,我想鲁莽的行进不如冷静的等待。”
“而且。”
“其实我赶来这里见各位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夜还长,而我们还有这大把的时间长谈。”
“不是吗?”
然而没等【红刀】说什么,几名整合运动成员不悦的开口:“有什么好聊的?你都把大炮架在我们头顶上了。”
“没什么好聊的。”
我摇摇头。
“那么各位就这么一直在荒原之上流浪下去吗?如果反抗只是为了暴力,那么【红刀】兄还是趁早让大家解散了好。”
——
“你什么意思?!”
——
“没什么意思,只是这样无意义的前进只会让你们所有人死亡在路上。”
“你以为我们会怕?”
【红刀】背后的那个身披重甲的大个子对我举起了拳头。
而我和玛娅都没有理会他。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停下脚步的【红刀】。【红刀】晃晃身体返了回来坐下来:“你说的没错……”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走向灭亡。”
“大哥——”
他身后的整合运动们想要说什么,但却被他制止了:“不要再说了,大家。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们一直努力,但身边的同伴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牺牲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但是……大哥,不管这个家伙说的怎么好,我还是不能相信他。”
大个子和那些白面具警惕的看着我。
“……”
【红刀】摆摆手,而后看向了我:“您请说。”
我神情复杂的看看那个出声的大个子,又看看【红刀】:“你们相信与否在于你们,我只是阐述。”
“某种程度上,我比你们自己更清楚你们自己。塔露拉在切尔诺伯格发动暴动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可以说是完整的经历了整个切尔诺伯格事件,我见过浮士德,见过梅菲斯特,见过爱国者,见过霜星,更是当面过塔露拉。”
“我比一般人更能明白感染者带来的混乱,也比一般人更明白感染者的处境,也比一般人更明白她们所坚持的事情。”
“而在后来,我也见过了大鲍勃,也知道泥岩……”
“不管感染者、整合运动掀起混乱如何,他们所诉求的都是能够平等的在这片大地上生存,能够有一片生存下去的沃土。”
“事实上,有此诉求的并非只有感染者。”
“但是。”
“如果只是想要凭借自身的暴力,让别人恐惧,恕我直言:这只会让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这样下去,你们渴求的东西永远不会到来。”
“……”
【红刀】十指交叉于身前,他和他身后的整合运动们陷入了沉默。
“塔露拉……”
“她还活着对吗?”某个不知名的白面具有些忐忑的开口。
我看了他一眼。
点点头。
“那她在哪儿?”
面对身后同伴的问题,【红刀】目光略显诧异的看向了我。
“……”
我低着头想了想:“她也许会在她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也许并不会。很遗憾,我并不能给你们什么承诺。”
“……”
众人陷入沉默。
果然,整合运动对塔露拉还是抱有非同一般的希望吗?嘛,毕竟是哪个点燃了第一把反抗之火的首领。
我扫视了众人一眼,想了想继续开口。
“【红刀】阁下应该是来自乌萨斯……应该是和塔露拉认识,对吗?”
“是的。”
【红刀】点点头。
“那……”
“为什么你们现在和那位摄政王断了联系。据我所知,塔露拉和那位摄政王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我一直以为你们在维多利亚的行动是受那位的指使。”
“……”
一众白面具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
【红刀】开口:“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们和那位闹掰了。确实一开始那位摄政王支持我们在维多利亚各种活动,我们联系那些压迫感染者的工厂,以及一些不给工人的防护设备的源石工业的工厂工人罢工……”
“我们想要为感染者和那些工人争取正当的权益……但是工人罢工游行莫名的出现了袭击普通人的事情。”
“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是人们的情绪太过暴躁。”
“但是后来……”
“我发现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策划,他想要利用我们掀起混乱。其实只是这样也无所谓。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我们举行的那些工人罢工运动最后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些工厂主和贵族说的好好的,会改善。”
“但是一转眼,等事情平息下去后那些人就暗中将我们工厂中号集大家的同伴的人杀害——连带走在前面带领大家罢工争取正当权益的工人们也全部被屠杀。而后什么待遇和改善都不了了之!”
“而摄政王——他利用我们的罢工成功清理了政敌,还把所有错推到了我们的身上!”
“他背叛了我们。”
说到这里,【红刀】的身上浮现出一些无力感。
“不……”
“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不应该把希望放在这些政客的身上。直到塔露拉点燃了切尔诺伯格。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个新闻的那一刻,我们明白,感染者的事情就要靠感染者自己去争取。”
“只有武装打败他们——打疼了他们,他们才会正视我们的要求!”
“所以我们彻底和那位摄政王断了联系。”
“……”
原来事情的具体经过是这样的。
我点点头。
“各位的前行的理由我已经知道。”
“呼。”
我长出一口气:“本以为各位是要招揽工厂的工人们加入你们参与进如今维多利亚的大漩涡之中。”
“说实话。”
“塔露拉的出现确实让不少维多利亚的感染者看到了希望,希望塔露拉带领他们开辟出一片能够让感染者安然生活的土地。”
“……”
整合运动的众人陷入沉默。
不出意外,他们基本上都抱有过、或者如今也有着这样的幻想。
我叹口气。
“我承认这种事情具有很大的诱惑。”
“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并不希望那些在我工厂中生活已经有了起色、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可怜人们再次卷入这漩涡之中。”
——
“摄政王里应外合掌控了如今的伦蒂尼姆。”
“昔日的德拉克的幽灵徘徊在维多利亚的大地之上。”
“阿斯兰的命运之子也踏上了归途。”
“维多利亚正逢千年不得一见的变局之中,感染者……必然会卷入,因为各方都等待着你们带来的混乱暖场。而你们的结局将会是粉身碎骨——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你们被那些阴谋家们玩弄。”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那些切城之中被玩弄的感染者。
一模一样。
抱着一腔热血,一无无知。所向往的一切只不过是阴谋家画出的泡影——最终奉献的生命也做了嫁衣。
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掌厮磨着臂膀。
这天气让我感到一丝寒冷。
“……”
而他摩擦手掌。
摊开了手掌对向篝火,烤起了火。跳跃的火焰晦暗不明的映照在【红刀】年轻的脸庞上。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我们没有选择。”
“如果我们退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了。”
“你说的……”
“那几个势力不管是谁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他们都不能改变感染者的处境。只有我们自己,只有我们自己。”
“……”
晦暗。
火光照亮着每一张白面具,然而他们背后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黑暗包裹着他们——如果眼前的火焰不再跳跃,那么他们将彻底沉入黑暗。
“……”
“所有的婚姻都将走向坟墓,所有的海誓山盟都将变成锅碗瓢盆。”
“就像所有的伟业尽头都是平凡。”
我难免感叹。
“……”
再次沉默良久,我缓缓开口:“【红刀】兄,你们就像是火炬,走到最后只会燃尽自己。”
“然而这世间的苦难就像是流水。”
“你们化作的长刀也许能够斩断一时,却无法斩断一世。你们走过了一处,消灭了一个压迫的工厂,但是你们却消灭不了人心。一旦你们消失,那么那些人将会卷土重来。无论你们消灭多少都无济于事。”
“……”
火焰在【红刀】的眼睛中燃烧。
围绕在四周的感染者们同样将目光望向了中心的篝火。
【红刀】低下了头。
——
“请先生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