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本来我是排斥的……毕竟去多索雷斯是代表龙门，代表我舅舅。但是这是文月阿姨的要求。”
“现在我去有些庆幸了。”
“你知道吗……Loster，我在多索雷斯又重新做了一段时间的警司。那个地方的治安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和龙门完全不一样。”老陈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但却又有着不一样的神采。
“我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认识到了我个人的势单力薄。”
“哪怕我拿出十二分的干劲去办案和工作都不能对哪个城市产生一丝改变。而哪个臭老鼠和星熊、甚至哪个大小姐都轻松的解决了事情。而那种做法……”老陈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有些难以认同。”
“哪里的警察认为我就是一个傻子。”老陈笑容很奇怪。
洒脱？
自嘲？
我有些看不懂。
“然后呢？你放弃了？”。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将倒好的红茶推了过去后我还是好奇的开口。
“放弃，那倒没有。”老陈和我这个老朋友分享着自己的心，“不得不说，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在哪儿为这种局面感到痛苦的我想起了我们在汐斯塔分别的时候·你说的一些话。”
老陈有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如果用钱就可以让法官正义，那你们愿意用钱来维持正义吗？”
“我不认同。”
“但这更现实。”老陈嘴角翘起，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提升了警员们的工资，并定下了每破获一个案子就能够得到一笔提成奖金的制度，那些没有干劲的警员就像是磕嗨了一样动了起来。”
“……”
“回来后我又看了很多城市的资料，忽然发现龙门反而是这些城市之中做的还是比较好的。”老陈长叹。
“星熊和林雨霞她们也去了多索雷斯？”想到了刚才的话，我开口问道。
“嗯。”
老陈转过头：“我想这也许是文月阿姨……或者说是魏吾彦的安排。在哪儿，星熊……帮了我很多……”
我点点头：“她们确实比你更擅长处理这种情况。”
“……”
老陈低下了头，看着膝盖很久开口：“回来后，我想了很久……相比你们，我果然还是经历太少。也许我应该承认，魏吾彦将我保护的太好了。但——也正是这样我才没有像哪个臭老鼠一样。”
“无论是切尔诺伯格发生的事，还是我在多索雷斯的经历，都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如果我想要对付或者拯救某一样东西，不首先去了解它是不行的。”
“我必须看得更多。”
我笑了。
“那这是件好事嘛，老陈。你又学习到了新的东西。”
“真是……”老陈无语的摇摇头，“你这家伙……和那臭老鼠一样让人讨厌。感觉有时候你就是在看我的笑话。”
“别想太多，老陈。”
我拿起茶杯吹吹开口：“就像是你在看阿米娅一样……”
我忽然想到了远在卡西米尔的耀骑士临光：“你看着那些有些崇高理想的人难道也会感觉到可笑吗？我也一样。”
“……”
老陈想了想，端起茶杯抿一口：“确实。罗德岛的事业，阿米娅和凯尔希医生，还有其他干员们值得我去尊敬。”
端着茶杯，老陈的目光坚毅了起来：“离开龙门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我要寻找的是一个答案。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没有答案，只有方法，以及结果。”
“……”
这个嘛……
我脑袋轻偏想了想：“因地制宜吧。”
“嗯。”
“不同地方有不同文化也有着不同的环境，没有什么一尘不变，没有什么所谓的可以套用的万能公式。”
“因地制宜，概括的很对。”
对于老陈的阐述我感到欣慰，很显然，多索雷斯的经历给了她更多的启发，让她眼前的道路更加迷茫，也更加清晰。
“这就是所谓的【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
“比起我们把自己的看法灌输给你，自己亲身经历并思考出来的东西会更加的深刻。这是有意义的。”
“老陈，你已经走出了自己路。”
“怕是以后我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给你更多的启发了。”
老陈顿了顿。
“谢谢…你，星熊、诗怀雅、博士还有哪个臭老鼠。知道如今我才意识到你们帮了我那么多。”
“没什么值得这么客气，老陈。我们是朋友。”
“炎国有老话：千帆阅尽方能洗净铅华。这世界这么庞大，无法叙述在纸张上的知识又是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多——答案从不直接摆在世人的眼前。又有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所以，唯有岁月才是真知。”我捻起一枚话梅红糖品位了起来。
浓厚的味道。
老陈点点头闭上眼睛品味维多利亚的红茶：“现在我才明白什么终其一生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这世界太繁杂，终其一生也不能勘破一二。”
老陈瞳孔中蕴含星辰。
深邃。
“也好，经过了这一次反思我又想明白了很多东西。”老陈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青色的尾巴一甩搁在了自己腿上。
“小时候，我的理想就是像故事里面的侠客一样能够行侠仗义。我以为侠客是武功高强，心怀正义的。”
“长大后，我明白那维持着社会运行和安定的是警员们。比起故事里的侠客，警察才能更多的帮助众人。所以我进入了近卫局，成为了一名执剑维持公正的警察。也是那个时候我更清楚的认识了龙门和贫民区。”
“我想改变。”
“所以我提议让近卫局进驻贫民区……做了很多……”老陈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回忆。
被黑帮绑架。
……
前任近卫局局长的离开。
……
她想改变贫民区，毕竟这本就是龙门的一部分。
老陈想了很久后开口：“在龙门，在维多利亚看了很多。在哥伦比亚、多索雷斯又看到了很多。”
“……”
再次短暂的停顿。
“我不明白公正是什么了。”
“对错？实事求是？公正？……还记得汐斯塔时候我说的吗？Loster，我能改变的，是不是只有这剑锋能够触及的范围？”
老陈摇摇头。
“明明我追寻的不是暴力，而是改变的方式。”
“终其一生。”
“终其一生。”
老陈念叨两遍：“唯岁月真知，Loster你说的不错。什么固定的模板，一句话，一个律法，一抢热血就可以创造的公正？走了这么远，看了这么多，更有了多索雷斯的宝贵经历。”
“再回想龙门。”
“纵观历史。”
“【实体正义】、【程序正义】？公正——”老陈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从不在乎那些。”
老陈摸摸空荡荡的腰间。
“哪怕只有一句话。”
“不能实现就都是空话——”
“……”
我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说法有些片面。如果只是强调实现公正，那么就会出现蓝星影视剧中的蝙蝠侠、蜘蛛侠一样的存在。
这不好。
我心中摇摇头，老陈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你想说的是……”
“执行力。”
“不去执行的律法就是白纸，不能执行的律法同样是白纸。”
我恍然。
话简单，但如果结合老陈的经历去理解就会明白。
哥伦比亚有着完善的律法——法庭、律师以及陪审团。从法学的角度上看已经有完善的体系，但是这一套流程不能得到有效的运转：出了事情随便找个替罪羊就直接结案，法庭甚至都不受理。
这就是不去执行。
而多索雷斯虽然只是一个城市但实际的情况却比龙门复杂，龙门明面上有魏吾彦，暗地里有鼠王，自成体系。而多索雷斯却是一个混乱国度中的度假城市，内部派系林立，却又寄生其中，长期的负面反馈让当地警员集体摆烂。
无能。
这是不能执行。
“让白纸有切实的意义。所以这就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去研究的课题吗？”
“嗯。”
老陈点点头。
而我却苦了一张脸。道理我也懂，法律的存在和政府一样是公信力……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而公信力的根本就是执行力。
务实。
切实。
虽然老陈抓到了实质，但却毫无意义。蓝星这样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更何况环境背景完全不一样的泰拉？
这背后的成因太过复杂。
我揉揉眉心：“晖洁，你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看到我苦恼的样子老陈却笑了：“你原来也会露出这种头疼的表情？看来我的这个想法真的很麻烦。”
叹气。
摆摆手。
“算了，不说这些头疼的事情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强行转移了这个让人痛苦的辩论。
老陈放下了茶杯：“还好。”
“这些天除了训练和做一些派遣下来的日常任务，剩下的就是看书和回顾这段时间的经历，很充实。”
“你们这些自律的人真让人讨厌。”我撇撇嘴。
老陈瞥了我一眼：“你还是老样子。”
“呵。”
对于我的冷笑老陈丝毫没有在意：“说起来，你在罗德岛的时间几乎比我还少，我听博士说，你和罗德岛签署了不少合作协议。”
“这趟与什么业务要洽谈吗？”
“……”
“……”老陈眉头一皱，“不会吧……之前罗德岛甲板上的紧急通讯和你有关。”
我点点头。
“你认识？”
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的老陈犹豫片刻开口。
“嗯，我师傅。”
“……节哀。”
“不碍事，师傅走的不悲伤。我觉得像她那样的家伙可能觉得还不错。”我回想了一下后再次转开了话题，“话说老陈，你收到风笛的消息了吗？”
“没。”
老陈皱起了眉头。
“维多利亚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了一些，我一直在外，也不知道之前寄出去的信风笛的妈妈有没有收到。”
我撇撇嘴：“我还以为她已经到龙门了……这可怜孩子，估计迷路了。”
老陈用奇怪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而后意识到了什么。
“龙门？”
“风笛去龙门了？怎么回事？”
我无奈的一摊手，然后把小丘郡的事情简单叙述……简单说了一遍风笛可能的遭遇以及后续我的人手传回来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