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一次见到拉芙西尼的时候她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她刚刚从伤患哪里回来。
我不知道她曾经的行李箱里会放些什么,但是如今她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各种药品。不少都是罗德岛那边支持的。
她有些变了。
在离开城市的时候她还习惯用斗篷和兜帽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好像生怕有人认出她是一只德拉克一样。但是如今那斗篷安安静静的放在行李箱的最底层成为了那些药品的护垫。
“您来了啊,Loster老师。”
我沉默了片刻开口:“好久了,我又听到你真心实意的称呼我一声老师。所以你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吗?”
“听说老师你们要离开了吗?”
我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调侃道:“我们现在被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们注意到,要低调一点。”
“我也一样。我打算离开了。”
拉芙西尼。
也就是干员【苇草】,她的脸上一片平静,也许脸上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迷茫,但是却少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
“去哪儿?”
“塔拉。”
“……”我有些诧异。
——
接触过拉芙西尼的人都知道,塔拉埋葬着她的过去。她,【深池】首领——的影子。行走在姐姐的阴影中,用那火焰点燃她所不明白的人——【为了【深池】,拉芙西尼,去杀了他们】。
小丘郡。
那一天,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炮弹落下,她默默的想着:啊。就这样死掉也挺好的。
……
“为什么要救我?”
医疗干员喝口茶对我叹口气:“一醒来就问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啊……”
——
我平静的看着拉芙西尼,看着桌面上出现了两杯水。
拉芙西尼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看着门外纳凉的人们缓缓开口:“我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
“从小到大。”
“我没有走远过,一直在姐姐看得到地方。哪怕她从来没有用命令和绳子束缚我,但是我却无法从她的身边离开。无法违抗……她要我自己明白。”
“直到我险些死去,被被动离开。”
“是的。我离开了姐姐的身边。离开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在那之后我幻想过很多少次:——也许,我能够割舍掉过去的那些?但是每每这个时候,姐姐的影子就会突然出现我的脑海:不,我愚蠢的妹妹。”
“……”
拉芙西尼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杯子。
金色的秀发垂下。
“姐姐就是塔拉。”
“我曾经一度这样认为,或许【深池】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行走在荒原上,每天帮忙救助这些遭受灾难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我就在塔拉——那些自年幼时期不断被讲述的故事,那些饱含了塔拉气息的诗歌,它们就在我这里。”
拉芙西尼低垂着眼帘,手掌轻轻抚在了自己拿发光的胸口。
一缕明黄色的火焰如同细线一般随着拉芙西尼手掌的移动牵扯了出来——是那么平静的火焰。
“看到了吗?老师。”
拉芙西尼柔和的目光看着火焰。
我看向了那火焰。
变了。
和曾经的火焰已经完全不同:褪去了狂暴炸裂的悸动,变得宛如光线一般让人平静。
“确实不一样了。”
“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苇草。你是怎么摆脱爱布拉娜的影响的?”将目光从火焰之上收回,我看向了拉芙西尼。
拉芙西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
“老师。”
——
“姐姐的塔拉,不是我想要的塔拉——”
——
呼。
微风吹过。
恍惚间,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啊——那是塔拉。
——
——
在那之后,【苇草】走了,比我们走的还要早一些。没有留下过多的话,也没有刻意的和乌萨斯自治团的孩子们告别。只是离开前顺路去了一趟难民的营地,最后检查了一遍受伤者、感染者的情况。
也许她早就已经想好要走了,只不过欠缺一个告别的契机罢了。
虽然很突然。
但我很欣慰。
而拉芙西尼的离开也刺激到了乌萨斯的熊孩子们。
索尼娅和罗莎琳蹲在废墟的墙头目送提着法杖拎着行李的拉芙西尼消失在视野中。
“感觉不一样了。”
“应该是成长了——就像是切尔诺伯格的我们。”娜塔莉娅站在墙下阴影中。
“苇草姐姐背负着塔拉。”安娜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头也不抬的说到。
趴在自己盾牌拉达开口:“唔,我有印象,历史课上说过……”
说着,拉达,也就是【古米】伸头向着安娜手中的书看去:“安娜姐姐,哪本书上写的是什么?”
“嗯……”安娜扶扶自己的眼镜,“是塔拉文字写的诗歌。应该是苇草姐姐的手抄本。”
闻言。
索尼娅将目光从身后墙下收回,再次看向了哪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老师也要走了。”
众人看向了索尼娅。
“……”
风吹起了索尼娅额前的那一抹红发。
索尼娅再次开口:“这次应该不会带我们一起去了。”
闻言,安娜低头扶扶自己的单片眼镜开口:“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团长。”
“……”
“我们还不够成熟,还需要学习更多知识,执行更多的任务。”说着索尼娅下意识的微微偏转了脑袋。
面向了——北方。
“至于现在。”
“和【夏栎】阿姨他们一起处理好这里的灾民——就像之前和【临光】姐做的那样。”
——
——
工厂。
庞大的工业风工厂中布满了管道,不断有着蒸汽从某个厂房中的各个角落里喷发,这让整个工厂到处都弥漫着潮气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如果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恐怕难免会中暑,又或者落下风湿病什么的。
但好在这片区域已经没有在工作的工人,反而是一群带着防护设备穿着黄蓝相间工服的维修人员穿行其间。
此刻。
距离工厂数十公里外的一家私人会所酒吧休息区,一位肥头大耳却衣冠楚楚的佩洛品尝着手中的威士忌满脸舒畅。
在他的旁边,白发中掺了许些黑发的黎博利满脸堆笑的为这位佩洛斟酒。
“主任,在下也不感骗您,我们这工厂别看盖的大,挣得多,但挣得多开支也多啊。再加上最近咱们这时局混乱,买卖也不好做啊……主任,您看这我们这厂里每一笔钱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我们不愿意为公爵大人效力,而是您看,这再加税工厂就亏本了——我这亏些都无所谓,只是害怕这样下去工厂收支不衡没办法长久为公爵大人还有主任您——效力嘛。”
听到这话佩洛眉头微皱摇晃了一下酒杯,然后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舒出一口气,而后开口:“罗戈厂长啊……不是我说你,这税收多少也不是我这个主任或者说是我们所长能够决定的事情。我们呢,也只是个办事情的人。所以说啊,你说的这些困难啊,我们会反馈。但是呢,这税收您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所长和我都知道,罗戈厂长是个能人,所以有些话啊,我也就不多说了。”
闻言。
罗戈厂长赶忙点头:“明白明白,我们厂子能够干到今天都是多亏了主任和所长的照顾。”
“嗯。”
这位佩洛主任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了酒杯:“好了今天这喝的也不少了,晚上还有事情要去办,我就不多留了。罗戈厂长您那边也多多辛苦一下吧。”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要说辛苦还是主任您辛苦,在我这边忙完了还得继续跑其他地方。”
“欸——哪里,都是为了维多利亚。”
“可惜我身微不能够多帮上主任您一些,欸——我想起来了,奥希尔,把前两天我刚从莱塔尼亚买的那两瓶好酒拿出来给主任带上。”说着罗戈厂长一拍额头对吧台里面的服务员喊到。
“啧,罗戈厂长这是干什么呢?”佩洛主任顿时脸上做出了不快的表情。
罗戈厂长打个哈哈赶忙解释:“主任您千万别客气,正所谓好酒配懂酒人,这好酒放在我这也浪费,到了您哪里才能体现它真正的价值。”
“嘿,诶。”
佩洛主任饶有趣味的指指罗戈厂长。
然而在将酒递给主任的同时,一个信封也放在了袋子里。佩洛瞄了一眼袋子里的信封又看向了厂长:“这是……”
“一点车马费、油费。”
罗戈厂长笑着开口:“你看让主任您大老远跑我这穷乡僻壤,白白浪费一车油。最近这油价又不便宜,总不能让您因为我这么浪费不?”
“行。”
“你说的这挺有道理。其实今年税收也不着急,上面估计也拖拉一阵子,不过我还是要提点厂长两句。”
“您说,您说。”
只见罗戈厂长俯身凑了过去。
“那些感染者啊,不用福利哪么高,这些家伙便宜的很,荒原上,城市里到处一抓一大把……你看,钱这么不就出来了?”
“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说着,佩洛主任拍拍罗戈厂长的肩膀,满意的提着袋子上车离开。
高档轿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而待到轿车彻底看不到了影子,罗戈厂长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消失。
一直紧跟在身后的菲林秘书缓缓走了上来“这个月第二次,这位税务局的主任有些贪得无厌了。”
罗戈厂长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的背着手陷入了沉思。
菲林秘书扭头看看厂长,小声开口:“那我们是否要调低一下工人们的福利……?”
“没用的。”
罗戈厂长扭头往回走:“这只是个开头,如果这个口子一开,税务局那边就更加肆无忌惮逼迫。降低福利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我们的工厂已经是维多利亚保存不多的完好工厂了。”
“对了,今天上面会来人,准备一下吧。”
哗。
说着罗戈厂长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嗯……准备什么?”此刻正坐在会客区沙发上摆弄着旁边桌子上装饰品的男人缓缓回过了头来。
而在他旁边的沙发黑发菲洛正无聊的托着下巴。
而罗戈和他的秘书看到屋内的一男一女顿时一惊,赶忙单手抚胸:“见过首领,愿我们济济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