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窗面,仿佛无数鼓点急促落下。天空阴沉得像一块浸透了的灰色幕布,与少女善变的心情一样难以揣测——方才还透着一丝微光,转眼间已是乌云翻滚,远处传来低沉的雷鸣。
“你说你爸爸会来接你吗?”前座的女生侧过头,压低声音问她的同桌。
“应该会吧…他早上特地发信息说会来帮我搬行李。”
“那太好了!”女生眼睛一亮,“等下我跟你一起走,这雨实在太大了。”
“没问题呀,你家里没人来接吗?”
“唉,他们都忙,我也不想麻烦他们……”
戴宇东靠在窗边,饶有兴致地偷听着这段平凡的对话。这些生活中的琐碎细节,对他而言却像一味陌生的调料,带着些许温暖的烟火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这样轻松地交流了——上一次和妈妈通电话还是两周前,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责怪他没能在“業煌華”一年一度的考核中取得资格……那句话像一根刺,让他低沉了好几天。家人的期望,总是最沉重的负担。
讲台上,班主任袁林鹏正卖力地板书着语法和例句,粉笔在黑板上发出规律的敲击声。戴宇东却只觉得头脑昏沉,视线逐渐模糊。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是遗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黑板上那句“There is no scientific proof for the idea that time travel is possible”被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抄错了一个字母,写成了“teh”。
“大胖?小黑?”
他扭头,看见身旁的同桌早已睡得口水横流,最外侧的黑仔也耷拉着脑袋,随着呼吸轻轻打着鼾——好家伙,全军覆没。戴宇东不禁疑惑:于明皓那小子溜去网吧,怎么不喊上这两个铁杆队友?
说到底,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绷到了极限。戴宇东将一摞厚厚的课本挪到右手边,垒成一个临时堡垒,然后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就睡五分钟!反正我坐在最里面,老师应该发现不了……】
意识渐渐模糊,书页的油墨味远去,他被卷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
他站在一片无垠的花海中央,柔黄与淡白色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曳,绵延至视线尽头,与远方的天际线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清甜而陌生的花香,带着些许迷幻的气息。
“嗯……?哥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花丛深处传来。
戴宇东循声望去,一位黑发蓝瞳的少女原本抱膝坐在不远处,见到他后立即起身,提起轻纱般的裙摆,轻盈地向他跑来。她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眼眸清澈如高原的湖泊。
“嗨嗨,哥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她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语气亲昵中带着几分依赖,“你快过来,我有个新发现。”
戴宇东怔怔地任由她拉着前行,四周的花海在风中起伏,形成柔和的波浪。
“你看这些迷惘花,”她俯身轻抚花瓣,“我在古籍上读到,如果它们的药效能媲美传说中的曼陀蛇香,是不是就能让施法者的灵魂安全地神游太虚,甚至穿越界域?”
戴宇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静静地听着。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指尖细致地拨弄着脆弱的花蕊,“要实现这个设想,需要的花瓣数量实在太庞大了,恐怕采尽这一整座花苑也不够。而且就算数量足够,花苑的管事大人也绝不会允许我们随意采摘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远方。
戴宇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禁屏住了呼吸——远方矗立着绝非人力能及的宏伟建筑。纯褐色的木质附栏如巨龙般缠绕着淡灰色的巨石城墙,石块层层叠叠,严丝合缝,其规整程度完全违背了常识中的物理法则,宛如神祇随手堆砌的玩具,又像是经过千万次精密计算后的完美造物。
“哥哥…我们和别的神殿侍从相比,终究是经验太浅,遇到的敌手也太过简单了。”少女的声音将他从震撼中拉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次任务,原本指望能得到龙族的援助。但龙神……向来高傲,未必愿意对我们施以援手。这次神殿特意派遣我们两人同行,可我总觉得……”她忽然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脸,湛蓝的眼眸中满是关切,“你今天似乎不太在状态?是身体不适吗?”
戴宇东的喉咙动了动,无数疑问在胸中翻涌——她是谁?这是哪里?她所说的任务、神殿、龙神又是什么?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与深沉的低落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无法组织任何语言。
“哥哥不必过分忧心,”少女的话语温柔而坚定,字字句句都在为他开解,“只要我们携手,定能成功。退一万步说,即便……即便你不在,我一人也至少能稳住局面,不会让事态失控。”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随即像是要驱散凝重的气氛般,眼中忽然闪起期待的光:“等神殿的事情了结,我们去浮空城吧?你上次答应过要带我去的,我一直记着呢。”
见他依旧沉默,她急忙补充,语气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你答应过的事,可不许食言。”接着,她像是要分享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悄悄说:“不过哥哥还说过,若是错过了约定,就要和我签订共生契约的哦。这话,我可都牢牢记着呢。”
戴宇东意识混沌,思维如同陷入泥沼,身体却先于意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此刻艳阳高照,温暖的光线洒满整片草原,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脊背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一刻,异变陡生!
远方原本平静的山脉如同苏醒的巨兽般轰然拔地而起,烟尘瞬间遮蔽了天空!大地如同脆弱的琉璃般龟裂,巨大的裂痕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如同黑色闪电般瞬间蔓延至他们脚下!
“哥哥——!”
在少女撕心裂肺的惊呼声中,一阵刺耳的蜂鸣贯穿耳膜,狂风裹挟着沙石与破碎的花瓣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体彻底撕裂——
“戴宇东!”
班主任袁林鹏带着怒气的喝声如同惊雷,将他从那个诡异而真实的梦境中猛地拽回现实。
“呃?!……啊?”幻境破碎,教室熟悉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他猛地抬起头,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
下课铃准时地响起,清脆的铃声在教室里回荡,唤醒了大部分昏昏欲睡的学生。
“戴宇东,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袁林鹏收拾着教案,语气不容拒绝。
在教师办公室里,袁林鹏苦口婆心:“我和你讲了多少次了,你本来就处于成绩中游,基础也不差,只要稍加努力,一定能跻身年级前几的。”
“嗯…”戴宇东低着头,心思却还残留在一片花海与惊天裂痕之中。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像是天生学习困难的那类学生…怎么就是不肯认真呢?…”
“嗯…”
“关键是你那几门专业课学得不扎实,要是肯下功夫,分数一定不会低。你也知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一刻也不能放松吧?…喂喂?戴宇东?你在听吗? ”
“啊?……我听着呢!我知道。”戴宇东猛地回过神。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如平原放马,易放难收……这些话他早已听得耳朵起茧。
“…明白道理就要付诸行动,否则梦想就会变得遥不可及。”袁林鹏的语气缓和下来,开始谈及人生与理想。实干兴邦,空谈误国……这些宏大的词汇从班主任口中说出,戴宇东早已习惯。
“不多说了,你自己要有自觉,多看点书难道会掉几斤肉吗?”
“不会~”戴宇东有气无力地拖长了音调。
“另外,学生会的事情你也可以多参与。至少我们学院的实践考核分数可以从那里获得,对口的实习单位也不少。据我所知,你们的学生会主席黄月蓉似乎已经拿到了‘業煌華’的优选推荐名额。”他回忆着补充道。
“呃,对。我其实也没打算竞争什么……就算参加考核,应该也能分配到其他单位吧。”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们这届毕业生就算进入一流大学,就业压力一样巨大。不要短视地只看眼前什么行业的工资水平高,那些很可能是正在萎缩的夕阳产业。”袁林鹏叹了口气,语气真挚,“能进入技术类单位是最好的选择,趁着现在政策还在扶持相关领域,抓住这波红利。”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希望眼前的学生能听进去几分。
“嗯嗯……老班,您当年毕业时是什么状态?”戴宇东难得地主动提问。
“我们啊……”袁林鹏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在品味一坛陈年美酒,“当年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有高考这一条路,不像你们现在,选择多,机会也多,但也更容易迷失。”
他一直向学生灌输:‘学习,是一件很轻松很简单的事情,别把它想得太复杂了。’这是他执教第一天的开场白,此后也用无数方法论证这句话。在戴宇东看来,袁林鹏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脚踏实地,从不高谈阔论、好高骛远。
“早就跟你说过——‘人长得丑就要多读书!’”
“…不是吧,难怪袁老师您这么喜欢看书呢…”戴宇东忍不住小声吐槽。
“你小子找揍呢!”袁林鹏笑骂着,拿起桌上的戒尺作势要打。
“哈……”戴宇东敏捷地一闪身,躲开了根本没用力的一击。
“雨这么大,快收拾好东西回家去!”袁林鹏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粉笔灰。
“知道知道,这就走。”
————————————————————————————
戴宇东小跑着穿过走廊,雨水在窗玻璃上划出扭曲的水痕。他在高二(三)班教室门口停下,正好看见黄月蓉抱着书包走出来。
“呼呼……”他喘着气叫住她,“月蓉!”
“太慢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这下人总算到齐了。”黄月蓉双手抱胸,略带不满地看着他,随即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肘就往楼梯口走。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什么什么?”戴宇东一头雾水。
“快走快走...别浪费时间了,大家都在学术报告厅等着呢。洁涵,赶紧一起!”黄月蓉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戴宇东小跑起来,脸上带着急切,似乎有什么好事。但凭借戴宇东对她的了解,这种“好事”通常都意味着麻烦。
“哦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李洁涵弱弱地应道,手上还抱着一大摞准备带回家的复习资料,摇摇晃晃地跟上。戴宇东见状,正想伸手帮李洁涵分担一些文件,但手肘却被黄月蓉牢牢拽住,无法挣脱。幸好学术报告厅并不远,当他们到达时,学生会的成员们大多已经到场,正有序地排成两列。
戴宇东粗略一扫,发现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基本都来了。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黄月蓉走到前方,拍了拍手,“这次是我们学生会内部的事务,大家都先坐下吧。”
她的目光转向李洁涵,用眼神示意她上前。很明显,这次集会的发起者是李洁涵。
“对不起,是我的事情...”李洁涵深吸一口气,主动站了出来,声音虽小却清晰,她显然不想让黄月蓉独自承担压力。“我想拜托大家帮忙找找我的小猫,是我特地向动保协会申请来的捕鼠小猫。”这番话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话音刚落,她的脸颊就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
台下传来细微的疑惑声。
黄月蓉上前一步,站在李洁涵身旁,目光扫过全场:“我们学生会在学校的工作,近期大家都很积极,也辛苦了。这次,仍然希望大家能够……”
李洁涵望向黄月蓉的侧脸,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崇拜。即使在纪律严明的组织中,也总有持不同意见者。
“我说敬爱的主席同学,”体育部部长游天漠摊开手,语调拖长,带着明显的调侃,“这就是你急着召集我们所有人开会的理由吗?”
“当然。”黄月蓉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特地在昨天晚自习通过广播发布通知,就是为了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广播召集是确保信息传达到位的必要程序。”黄月蓉一字一句地回应,语气冷静,“再者,如果没有正式的召集程序,我觉得游部长你也不会特意前来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上次全体会议,你和你的副部长都缺席了。难道是我没有派人通知到位?”
“哦?…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游天漠勾起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郑重其事?...主席,我们志愿者社上周提交的关于校外公益活动的申请,难道还不够郑重其事?为了那个申请,我还亲自找过你不下五次!你有把它当回事吗?”志愿者部部长卓凯兰也站了起来,语气激动。她显然和游天漠站在同一阵线。看来,平日的矛盾在此刻彻底爆发了。
“月蓉不是不通过你的申请,”站在黄月蓉这边的组织部部长立刻反驳,“但你知道去敬老院和孤儿院开展活动,背后有多少潜在的问题和风险吗?...且不说学工处和校董会的资金审批流程,光是活动过程中的安全保障和时间安排,就存在很大问题!”
“麻烦?难道你们知道志愿者部的同学每天负责校园卫生清理时有多麻烦?!你们处理一点文书工作就叫麻烦吗?!”卓凯兰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声音提高了八度。
连珠炮似的质问让李洁涵感到一阵窒息,尽管她知道这并非针对自己,但内疚感依旧如潮水般涌来。
“你知道养老院里可能存在多少隐患吗?那里的老人有些患有传染病,或者有些特殊的习惯,该如何处理?万一志愿者被传染了怎么办?还有,如果有年事已高的老人不慎中风或发生其他意外,责任谁来承担?!这些潜在风险,你们志愿者部考虑过吗?!”组织部长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够了...别跟她吵了,说再多也没用的。”志愿者部的副部长拉了拉卓凯兰的衣袖,试图平息争端。
“不行!每次她黄月蓉说要举行什么活动,就要求所有人都像哈巴狗一样跟着她跑!轮到我们提建议的时候,就直接一口回绝?!你这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坐得可真是稳当啊!”卓凯兰甩开同伴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黄月蓉。
“你别在这里气急败坏了!卓凯兰!王老师当初没有选你当主席,就是因为考虑到你容易情绪化、处理问题不够全面的缺点!”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上次校级演讲比赛,你连半决赛都没进!你们班派你出场,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你!...”这话精准地戳到了组织部长的痛处。卓凯兰是上次演讲比赛的冠军,她此刻旧事重提,差点把对方的脸气成猪肝色。
……
局面彻底失控。喧闹声在报告厅内回荡。幸好此时并非午休时间,否则周围的教室都会被惊动。到那时,黄月蓉恐怕就不是写一份检讨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了。
“想来还是主席大人太过清闲,才召集大家打发时间。”游天漠再次开口,他脸上并无烦恼之色,反而一直带着令人不适的微笑,那笑容让李洁涵心底发寒,“我还以为有什么关乎全校的重要通知呢。下次,还是别这样没事找事了。”
她一直站在角落,方才被黄月蓉鼓舞起来的信心和勇气,此刻已消失殆尽。她深深地低下头,耳根红得发烫。毕竟是自己惹出的麻烦,凭什么要求大家都来帮忙?
黄月蓉的目光如锐利的刀锋,直直射向游天漠。片刻后,她移开视线,面向全体成员,冷冷地宣布:“听好了,现在不想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可以立刻离开。我以主席的名义保证,事后不会追究任何是非。”
按照学生会章程,只要是学生会组织的正式活动,任何成员都无理由缺席。但此刻主席亲自开口允许离开,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报告厅内瞬间鸦雀无声,这次的交锋显然以黄月蓉的退让告终。虽然内部矛盾常有,但黄月蓉如此直接地划清界限,还是第一次。
“那正好…免得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游天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卓凯兰冷哼一声,扭头就朝门口走去。紧接着,学生会中超过半数的男生都站了起来,场面泾渭分明。黄月蓉的一句话,彻底划分了阵营。学生会的成员,九成以上都是由学长学姐或老师引荐加入,而男生大多集中在体育部及其关联部门,剩下的其他部员则多负责一些边缘事务。
戴宇东站在黄月蓉和李洁涵之间,位置显得格外突兀。他看上去像是在凝视前方发呆,实际上脑子里却在想着晚上游戏里该培养哪只精灵,玩什么英雄。
“喂,你小子,看什么看?”游天漠敏锐地察觉到了戴宇东的视线,将矛头对准了他。
游天漠觉得不可思议,在这种局面下,学生会里居然还有男生会“站错队”,选择与他对立?这感觉就像周瑜和曹操即将开战,蒋干却跑到了周瑜的营帐里睡大觉。他的目光阴冷如毒蛇,李洁涵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数秒,空气仿佛凝固。李洁涵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黄月蓉,发现她也是眉头紧锁,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她心里一紧——如果此刻爆发肢体冲突,连找老师都来不及!以戴宇东那小身板,能挨得住体育部那几个彪形大汉几下?估计被打之后还得忍气吞声。以后出校门,说不定就会被人堵截。游天漠动不了黄月蓉,但要对付戴宇东这种看似普通的“小虾米”,他有的是办法。
“‘墨嘉’?…对不起…我近视比较严重,看人有点模糊。”(“墨嘉”是当地俚语,意为“什么”)戴宇东急中生智,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一脸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哈哈哈戴宇东你又开始搞笑了……”几位和戴宇东关系不错的学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迅速感染了周围,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李洁涵也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笑声渐弱后,游天漠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那我现在明确问你,你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站在她们那边?”
很多时候,戴宇东并不想强出头,不想惹麻烦。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一只鼠妇,安静地蜷缩在无人注意、阳光也照不到的角落里,平凡地度过一生。但有些时候,当看到别人真正需要帮助时,他也不介意伸出援手——
“游部长,”戴宇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游天漠,“我们学生会成立的初衷,是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在我看来,这里没有什么阵营,也不需要站队。如果非要问我站在哪一边……”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我只想帮忙而已。如果没人愿意帮忙,那我就帮。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的选择就是站在会长这边喽?”卓凯兰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问。
“当然不是。”戴宇东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然,“我只是一个普通成员,不存在站在哪一边的说法。硬要给我贴个标签的话,我把自己归为‘愿意帮忙’的那类人。如果非要问我站在哪一边——”
他环视一圈,缓缓说道:“我就站在需要帮助的同学这一边。”
“……”游天漠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门口。学生会里几乎所有的男生都随着他鱼贯而出,报告厅里顿时空旷了不少。只剩下戴宇东一个男生留在原地——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黄月蓉惊讶地侧过头,注视着戴宇东平静的侧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戴宇东,你们那边的土话(俚语)还有些什么啊?再教我们几句呗!教教我们嘛...”气氛活跃起来后,几个女生好奇地围过来。
“没什么特别的啦.....”戴宇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苦笑着应付。
黄月蓉迅速清点了一下留下的人数,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心中已然有数——“好了,时间不多了。大家把书包暂时寄放到门卫室,我已经和门卫大叔打好招呼了。在回家的末班车到来之前……”她提高了音量,目光坚定,“我们一起,把咱们的学生会新成员——那只小猫,找回来!”
“..好!”留下的同学们纷纷响应,提起书包和行李。
“走咯...”
“可还下着大雨呢!主席大人!”有人望着窗外提醒道。
“哦!差点忘了!”黄月蓉一拍脑袋,变戏法似的从讲台后面拿出一把折叠伞,唰地打开就往外冲,“我只有最后十把备用伞!先到先得!”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没伞啊!谁愿意收留我一下!”
“走开走开啊…我这把伞都挤了四个人啦!”
“那是我的伞!快还给我……”
“..洁涵,你家住在哪边啊...”一个女生一边整理雨具,一边问李洁涵。
“不远,就在学校后面的小区…真的谢谢你们...”李洁涵的声音带着哽咽,更多的是感动。
“没事啦..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去网吧什么的……”学生会的女孩子们瞬间笑闹成一团,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戴宇东站在她们中间,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依旧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