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十年前】【夜晚的边陲小镇】
天空中,猩红的月亮如猫爪般纤细,薄薄的纱雾,隐去些许妖异的光芒。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老鼠的窸窸窣窣和一个难以置信的粗糙嗓音。
“黑、黑色?这家伙的头发是黑色的?!”
一个男人揪着少年的头发,把他连同身体从肮脏的地面提起。
“晦气的家伙,给我去死啊!”
男人看着他古怪的特征,愤怒地喊着,脸上的厌恶没有丝毫的掩饰。
“砰!”
头部受到重击,男人把他的头狠狠地砸到地上,温热的液体浇注在冰冷的石板上。
深红色的,洇入缝隙,少年没有发出痛呼。
“可恶的家伙!”
男人更加生气,举起手中的木棍,向少年的头部打去。
“呼——!”
空气发出哀怜的叹息,对男人的殴打袖手旁观。
[这就是施暴者?]
少年的心底,冷冷的回音响起。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内心的深处都栖息着一只危险的野兽。]
[在制度之下,每个个体看似相安无事,实际上都在被迫接受着来自他人的恶意。]
[平日里,野兽的本性自然无法体现。]
[人们抑制,人们积压,用负面的情绪饲养心中嗜血的野兽,脆弱的神经终究无法承受,它们会化作怒火向弱者宣泄。]
[也许那个男人不久前刚对一个穿洋群的小姑娘露出笑容,下一刻却能用尽全力殴打孱弱的少年。]
“嗤嗤......”
少年发出低低的笑声,男人误以为他在咬牙哭泣,扭曲的嘴角缢裂开来,狰狞的笑容带着疯狂。
“哈!该死的混蛋,现在知道厉害了?!”
“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偷东西!真踏马的晦气!”
男人用带着淤泥的皮靴一下接一下地踹向他的腹部,少年强忍着反胃的感觉用双手护住要害。
[真是有意思啊,人的想法怎么也难以预料,最底层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明明小心翼翼地活着了,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遭受一些无妄之灾。]
也许,不小心蹭到一位富人的披风也会被人用手杖打得半死,也许挡了豪华马车的路也会被鞭子抽打,也许在公共场合路面也会被人教训?
[如果、如果有绝对的自由存在,不,如果各人行为没有束缚的话!]
少年一只手护着头,忍受着小腹传来的冲击、五脏六腑的抽搐,他从指缝之间,用那双阴暗的眸子——看向男人因自己的痛苦而扭曲的脸,紧盯男人因自己的流血而猩红的眼!
[强者一定会向弱者剥削!]
[除非成为强者!凌驾于一切之上!]
凌冽的目光撕碎男人的眼帘,击穿男人的眼眶,刺破男人的瞳孔,占据那里的全部空间,入侵他可憎的灵魂深处,予之破坏的撕咬。
“嘶!”
男人在抬腿的时候感到太阳穴一阵幻痛,爆发的力量向着别处使去。
重心偏转,这最狠的一脚踢到了少年的大腿上,清晰的“咔嚓”声沿着腿骨向上飞攀。
如果没有踢偏,可不止断几根肋骨这么简单......它原本...是对着心窝去的......
!!!
铁钳般的手,抓住男人的小腿,鹰爪般的手指,嵌进男人的皮肉。
巨力将男人掀翻在地,少年的肺部,连带着胸口一块剧烈地起伏。
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男人向地面压制。
“松手!该死的家伙!给我松手!”
男人剧烈地挣扎,少年用尖锐的獠牙对着他的肩膀要下去。
鲜血喷注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种下一朵惹人怜爱的曼珠沙华,男人目呲欲裂,痛苦的表情在脸上打结。
“啊!该死的家伙!你居然敢咬人!你居然...敢......”
少年的咬合力徒然增大,而且他操纵的巨力竟然猛地后拽。
“呲啦——!”
令人全身发凉的声音传来,少年龇牙咧嘴,口中叼着一块淋漓鲜血的肉。
清秀的面孔、流血的脸颊、滴答着炽热液体的黑发,恐慌的气息从无神的黑瞳散发,在空气中沸腾。
“呼——!”
“啪!”
少年抓着男人的胳膊,用怪力牵动男人的发软的身体,随后猛地抬起膝盖,对着男人的脸给予猛烈的重击!
“.......”
往后一推,昏厥的男人倒在地上。
少年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帕,抹掉外流的鲜血,又在反面用现成的颜料写下几个字符,放回原位。
“......”
过了不久,少年簒着三枚铜币,挑开眼前遮眼的碎发,拖着腿离开了。
“多亏了父亲,我拥有远超常人想象的疼痛抗性和抗击打能力。”
“与此同时,受伤的常态化也让自愈的特性得到放大。”
“这幅身体,十六岁,娇小瘦弱,却被练就成这幅模样。”
“莫贝雷亚,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少年自嘲,胳膊无力地垂下,一条腿拽着整个身子迫切地向前,眼里无尽的黑暗像死水般平静。
【小巷深处】
沓、沓、沓
脚步声的间隔宣告着来者身体的迟钝与疲惫,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孩缩在墙角,一口一口地啃着面包,毫不顾忌地看向对面。
男孩面带坏笑,眼里满是狡黠的精光,手里的动作也没停,自顾自的往嘴里送着食物,好像对来者颇为轻视。
没错,这个镇子上的孩子绝非善类,他们拉帮结派、组成团伙,而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黑发的少年、莫贝雷亚,他的双臂脱力般的下垂,漆黑的头发上凝固了暗红的血块,一条腿失去了骨骼的支持,被嫌弃地拖在身后,看起来他很吃力。
身影浮现,莫贝雷亚暴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男孩露出嗤笑的神情,迫不及待地看向莫贝雷亚的脸,试图寻找他的表情。
愤怒?惶恐?痛苦?憋屈?还是绝望?最好是绝望,“喜闻乐见”。
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就连那双眼睛,都透露着一股漠然的气息,硬要从这幅和死相没什么区别的脸上找出的什么的话。
那似笑非笑,但毫无笑意的嘴角,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表情。
男孩很愤怒,他感到莫贝雷亚在嘲笑他,也在嘲笑一切。
总之就是非常不爽。
“喂,笨蛋!你挨打了吧,疼不疼?”
男孩用毫不客气的语气对莫贝雷亚进行嘲讽,试图激怒对方,他认为以莫贝雷亚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对他做什么,所以不想掩饰自己的恶意。
“......”
莫贝雷亚直直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做出回应。
“嗯...”莫贝雷亚没有张口,从喉咙里挤出一丝颤动。
轻飘飘的,不掺杂任何想法,就好像一个客观的评价,不包含自己的情绪,莫贝雷亚依旧无神的看着他。
“哈?你说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你不会被打傻了吧?”
男孩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
“没有,我自认为自己非常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在困惑我的表情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要用的话,我会用的。”
“当然,不了解我的你可能不一定会相信。”
“反正是我的一己之见,无论你怎么想,我都能理解。”
“毕竟我们的思想并不统一,人的理解方式也不一样。”
“你在说什么东西?!”
男孩的脸上满是震惊,比起弄明白莫贝雷亚的意思,他更在意对方的说话字数和词汇量。
最关键的是,他明明在嘲讽莫贝雷亚,却得到了一本正经的回复。
“你果然有问题吧?刚才一定被打得不清!我看你脑袋还在流血,肯定被打出毛病了。”
男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显然是不屑于再和莫贝雷亚交谈了。
于是他挥挥手,示意莫贝雷亚“快点滚蛋”。
沓、沓、沓
莫贝雷亚再一次拖动身体,向着小巷末端走去。
直到他经过男孩身边的时候,淡淡的语音又一次响起。
“我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相当清楚,我挨的这顿打,是替你挨的。”
男孩刚刚坐下,被这番话吓了一跳,连忙对身前的莫贝雷亚做出戒备。
“但那是那个男人自己误会了,你借机行事,很正常的做法。”
语罢,莫贝雷亚无视男孩的戒备,好像对身后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男孩这时才发觉,莫贝雷亚的声音非常好听,却没有任何起伏,三无的特质,才为他降了好多分。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不知好歹,什么事都敢戳穿,男孩被气笑了,他对着远去的莫贝雷亚放声大笑道。
“喂,你是傻子吧,我趁你没看到的时候,可是对那个男人撒谎了哦。”
“你这个替罪羊也太好用了吧,我能关注你的动向,再把事情推给你吗?”
笃!!!
脚步声消失了,莫贝雷亚缓缓地转过头来,男孩看着比自己还瘦弱的莫贝雷亚,选择先发制人。
“果然是这样吗?没有证据的我原本只能怀疑,真相的暴露往往源自于对我的轻视,果然是这样吗。别小看我了,你们这群垃圾。”
莫贝雷亚伤感地喃喃,对着迎面冲来的男孩,挥出了毫不保守的重击!
“嗙——!”
单腿着地的爆发力,格斗技巧的加持,男孩的身体到飞出去。
“唰”的一声,莫贝雷亚又闪到男孩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
恐惧在男孩的眼眶了打转,他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欲望。
“嘎呲——!”
獠牙刺破脖颈,莫贝雷亚大口大口地将血液喝下,不怎么健康的男孩失血昏厥。
“咕噜、咕噜。”
瞳孔变得猩红,莫贝雷亚迟迟没有停下。
“......”
“......”
【小巷口】
莫贝雷亚紧了紧从男孩身上剥下来的斗篷,将面包上被咬过的地方撕下,随手丢进墙根的黑暗里。
挂着漠然的表情,他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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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哈哈,这一本是黑酱写给一个笨蛋的示范啦,她写的东西实在是太蠢了,作为安慰,我会和她一起完成这个故事的。
(虽然一直是黑酱负责动脑出力,她负责端茶送水,但是写这一本丝毫没有什么顾忌,意外地畅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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