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皮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这是一间装饰典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吊着一盏水晶灯。他坐起来四顾，看到张良坐在他沙发旁边的一张高脚椅子上看书，不远处的书桌上古德里安教授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身上披了一件大衣。
“醒了？”张良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他的书。
“良哥，你在看什么书啊。”路明非张口，说完话的同时又意外于自己嗓子的干涩。
张良知道路明非他现在还在懵逼中看到熟人想找个话题，也并不在意，半掩上书本然后把封面贴到路明非视野里看。路明非看着书本封面上面大大的《维度与实相单元-引力井的初步认知》，深感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震撼。
“你醒啦？”这时候古德里安教授抬起花白蓬松的脑袋，揉了揉眼睛戴起了他的眼镜。
“这是哪里？我们翻车了吗？我只觉得轰隆隆一阵响。”路明非按着自己的额头，脑袋里似乎有根血管在突突地跳。
“我们到卡塞尔学院了，一路都很顺利，怎么可能翻车？是你接受入学辅导时……情绪波动较大，直接晕了过去，所以是给抬下火车的，”古德里安教授说，“以前接受入学辅导的学生也有比较惊讶的，不过你这样巨大的反应也是前所未有的……可能你作为S级，在一些感官上比较敏锐吧。”
“不，我是觉得你精神病犯了！要么是我犯了！现在还在梦里吗！”路明非大声道，然后转头向张良，“良哥，他说龙诶！龙诶！”
“我听到了……”张良无奈地抬头看向他，“但是我已经接受了，好歹也是个正规大学，还有奖学金，在哪里学习不是学习呢？”一边说着，一边又指了指路明非刚才看到的《维度与实相单元-引力井的初步认知》，这次路明非清醒多了，又看到封面底部的一行烫金小字：维度与实相单元系列丛书。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抽，想要吐什么槽，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又看向古德里安教授。
“好吧，对于有些新生，必须给他们看实证！”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手。
虚掩着的书房门被打开，一个一看面相就知道是日本人的中年男子疾步走来，左右手各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银色的金属包边，看起来相当结实。他把两个手提箱放在桌子上之后，对着三人中间方向微微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我叫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高兴认识我们的S级新生与A级新生——毕竟我们已经将近50年没有出过新的S级新生了。”
“是么？我能问问四十多年前那个S级新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屠龙高手吗？”路明非试着用这些人的思路去说话，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书本的张良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本来他有机会的——我是说成为屠龙高手。可是他当年在大二下学期吞枪自杀了，所以就没有下文了。”富山雅史非常坦白。
“吞枪自杀？”
“对，因为成绩太优秀，思维很敏锐，钻研龙类事典的时候陷入某些哲学上的思辨难关，一时没解脱出来，就吞枪了。”富山雅史说，“后来我们就新增设了规定，添加了心理辅导教员。”
“听起来不赖，”路明非松了口气，“我一直是以迟钝出名。”
“我们带来了两件特殊的证明，向你说明这世界上确实存在龙类，这两件都是级别很高的文物，我们特意从冰……从学院档案馆里借出来的。”富山雅史用密码和指纹打开第一个手提箱，揭开层层无味的半透明胶体后，一片黑色的鳞片暴露在空气与众人的目光中。
这块鳞片大概有半面手掌大小，呈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洁得像是刚刚抛光后上了油，被光照着反射出温润的油光，细腻的纹理清晰可见，边缘看起来非常锋利。
这时候富山雅史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古德里安教授的书桌上，吸引了张良和他的目光。这居然是一把特殊的手枪，看结构是一把Oberz级别的特殊手枪。
“莫辛纳甘-M91制式步枪短切版oberz手炮，采用7.92毫米全威力钢芯穿甲弹，在保证了精度的情况下初速超过800米每秒，有效射程150米左右……装备部的疯子们给它做过一些改动，对它的结构做了一些……嗯，我是说，他们都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热武器部门大部分人都是来自华夏的。”富山雅史从口袋里拿出一对大大的耳塞塞进了自己的耳朵，“你们谁来试试用这把枪对准鳞片射击？”
路明非一愣，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富山雅史提到过饮弹自尽的S级学生。即使如此，这所学院也依然允许学生乃至教师持有杀伤性实弹枪支。见鬼！他们居然只是增设了心理辅导员！
张良拿起了这把据说经过改装的手炮，“我来吧，明非跟你们想的S级不一样，他其实不具有强大的体魄。”
摩梭了一下手炮光滑的枪身，张良深吸一口气握住枪把，回忆着以前在视频里看到的持枪姿势，加强了腕部肌肉承载力，将上半身的骨头锁定互相抵住，好让受到后坐力后可以及时稳住上半身，把力传导到地面——没办法，普通人级别身体的局限就在这里，相对来说真的不太够用。
拉出保险，扣下扳机，轰然巨响。路明非感到自己仿佛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一个大汉一拳打在胸口上，一下子被巨大的噪音震得脑瓜子嗡嗡响，胸口也好像一直压着一块巨石一样让他感觉胸闷气短。看着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门，和依然淡定站立在原处面色平静的张良，对比旁边都塞了耳塞的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路明非不禁对张良生出由衷的钦佩。
良哥你真猛啊，我耳朵现在可还痛着呢。
张良放下手炮，拉上保险放回桌子上，两个大人也脱下耳塞。他的手毫无颤抖，仿佛刚才拿着能一枪打爆河马头的枪近距离射击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愧是少数屹立于混血种顶端的A级！哪怕没有经历3E考试觉醒血统单凭自己身体底子都可以扛住这把枪！”富山雅史惊讶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绝对是A级中的顶级，至少和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会长一个水平！”
“太疯狂了，果然是装备部那帮疯子改造过的枪。未必能一枪轰爆龙眼，但是估计能在四代种五代种身上留下点痕迹。”古德里安教授拿起黑色的鳞片看了看，展示给路明非看。鳞片依旧完美无缺，唯有在灯光下反射的油光有一个小小的划痕，证明了刚才那发子弹确确实实曾经正面接触过它。
一支堪比航炮的手枪，射出的子弹却未能在这块鳞片上留下一点伤痕。即使路明非再丈育，他也明白即使钛合金+凯夫拉都不能在近距离不留一点痕迹挡下这发狂暴的子弹。
张良揉了揉耳廓。其实刚才近距离磅礴的那一枪瞬间震裂了他的耳膜，但是被他迅速封闭了起来，然后强行修复。刚才那一枪开出来还是很累的，于是他走到路明非身旁坐下，窝在沙发里不动弹了。
“还需要第二个证明吗？”富山雅史对着路明非问道。
“不，不用了，我信了……”路明非用手挡住自己脸，声音里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
富山雅史耸了耸肩，“这样也好，第二件证明比较重要，不拿出来原样归还给冰……归还给学院档案室更好。”
说起来，前面那发被偏折的子弹打到哪去了？路明非扭头张望想找一下，猜到了路明非意图的古德里安教授笑着对着他指了指身后的墙壁。
一个深深的、焦黑的弹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