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音的音色来源于学院的超级计算机AI诺玛——现在在重大任务期间，应该叫她EVA，但这不重要。恺撒从未有现在这样觉得她声音悦耳动听。
“这里是A组张良和恺撒，请来者核对汇合密钥，否则我方将采取必要措施。”然而张良却停止之前的转向警戒，将枪口对准甬道出口一侧。恺撒听到张良手枪上膛的声音一愣，随即镰鼬将他的动作反馈过来。虽然不知道张良想做什么，但是任务中要信任自己的队友，何况张良向来很靠谱，所以恺撒一下子压住了自己心中的讶异，而是把枪换到左手，右手在张良左腿后侧画了个问号。
按理来说既然双方蓝牙已经联通了，就可以肯定来人是卡塞尔学院的友军。镰鼬可以看到过来的两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潜水服，林云舒和奇兰又没什么作战执行能力，来的人是路明非和零的可能性很大。
“什，什么密钥？”路明非一愣，惊讶的反问脱口而出，“零，曼施坦因教授在我们出发前有告诉过我们什么汇合密钥吗？”
“没有密钥。”零冷冰冰回答，“A组张良，我知道你根据预案青铜城·催眠龙文向我们警戒，根据规定，我们需要互相进行三个提问。刚才你已经问出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请回答，根据我的言灵，在你的认知里效果都有什么？”
原来如此！恺撒和路明非豁然开朗，这只是一个随口提到的协议，因为之前牺牲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在初入青铜城的时候在路口遭遇了用龙文炼金阵法画成的巨像，产生了灵视和幻觉，割断了她自己的安全索。但是根据后续探索，那片催眠的墙壁已经被青铜城自发的运转破坏掉了，所以也仅仅作为一个边角料的预案训练的时候提了一嘴。
“言灵·镜瞳，效果是透视、辅助理解结构与模仿部分言灵的释放过程。”张良毫不犹豫回答，并且直接点出了零当初没有跟众人讲过的言灵效果，真灵视野下一切信息都能被祂翻得清清楚楚，也唯有说出非公开的正确内容才能取信猜忌状态的两组四人。“第二个问题，陈墨瞳真正的言灵是什么？”
此言一出，恺撒顿时傻眼。他先前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种互相试探就是在验证谁掌握的、埋没在水下的真相多，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心中诧异，因为他知道张良问出这个问题，肯定知道零知道，是有少部分人知道诺诺确实有言灵的——但是大部分人都被瞒住了，包括诺诺的男朋友恺撒自己。所以即使恺撒心里知道张良问这个问题多半是隐晦得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但还是怀着感激的心情低声问道：“什么情况，诺诺的言灵不是全方位侧写吗？”
路明非才是真正的面对这个问题懵逼，他一直以为诺诺和自己一样空有血统评级而没有言灵，所以两人的身体素质都不算强——谁料先是张良问诺诺的真正言灵，后又是恺撒爆料她表露出来过一个叫侧写的言灵……那零怎么说？
“陈墨瞳的言灵属于白王序列，序列号未知，识别代号不详，猜测偏向于全新方向的精神系言灵。”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依然快速回答，“她的言灵应该非常强，以至于血统给她的一点思维加强都可以让她的侧写表现得像言灵效果一样。实际上她的侧写依然属于人类物理技巧范畴，只是灵感非常准确。”
“最后一个问题我来问吧，零。”路明非放弃了动脑子，“良哥，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我被赵孟华他们排挤，你过来给我解围说了什么吗？”
路明非问出来一个他认为对方肯定知道的事情，想给这剑拔弩张的汇合降降温。可惜他不知道对面的张良压根儿只知道人设完全不继承任何前身的记忆——就算有，也早就被他的真正身体溶解掉做成现在的躯体了！这个问题，张良不知道。
真灵只能保他本身不死不灭无灾无劫，又不是万能的生活小帮手。等他晋升为真正的洪荒体系大罗后……他倒是可以任意遨游时空大千，改写一切遗憾。
所以路明非问的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也只能诚实说出来。
“抱歉明非，我不记得了。”张良说，“但是我感觉以我的性格，当时可能什么都没说。”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没错，现在大家都对过密钥了，应该可以让我们过来汇合了吧？”
“等等，我相信是你们了，但是我有个个人问题想问。”恺撒和张良恢复了旋转靠背警戒，“零，你是从哪里的情报渠道知道我女朋友的事情的？”
“我背后的代表人是秘党议会13人之一，你的家族其实也是知道陈墨瞳她的情况的。”零拉起路明非朝着他们走来，“我们过来了，准备汇合。”
恍若低配版的摩西分海，言灵驱动着不可思议的伟力。气流欢快的贴着他们的身体划过，然后以狂暴的姿态将水束缚，仿佛有风之巨人伸出大手把水收拢到一边。然而水流却不敢有脾气，被乖乖约束成一个球体悬浮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御座之上。甬道里的水被清空，御座所在大厅的水也一样被清理：水下干干净净，并没有恺撒先前设想的龙埋伏在里面。
“你们可以跑过来，我帮你们都清理干净路上的障碍了。”张良说道，“承载这数百万吨水对我目前来说还有点吃力。”
“我怀疑你的血统评级有很大的问题。”零拉着路明非跑着说，“怎么想这都是不止于A级的言灵。你的名字和天空与风之王一样，莫非秘党是把一条龙王招进了屠龙学院？”
“谬赞了，这只是一点科学的应用。”张良解释道，“其实我真正的控制气压与流体的出力只有不到50吨，但是我精确控制了流体的应力，使大部分的负担压力都通过几个1平方米的接触面导入到王座上，以及频繁的气压轮换传到墙壁上。”
恺撒耸了耸肩，放下枪，把武器重新塞回潜水服的套装里。B组的两人已经走出甬道，视野里互相目视。路明非不禁小小欢呼了一声。
“现在只不过是互相汇合而已，别急着高兴。”恺撒摸索着潜水服找炼金炸弹所在的盒子，“你到现在都没发现你们安全索也断了吗？”
路明非悚然而惊，才反应过来刚才AB组汇合这种关键节点也没有得到摩尼亚赫号的反馈，救生索和他们无声无息得断开。
“没关系，找到你们一起脱出就行，这是曼施坦因教授的判断。”零走上前，看着恺撒手忙脚乱地拽着自己后腰挤挤的物品袋，“本来看是围尸打援，现在来看是调虎离山。”
张良看不下眼，帮恺撒拿出了装着炼金炸弹的盒子。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台简陋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小小的试管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的乱七八糟。
“哦，这个东西我们大二炼金工业学刚刚好讲过。”恺撒看着试管里的红色液体吐槽，“16世纪贤人议会研制龙骨武器时候的组织浸泡液……龙血中残留的萃取概念会疯狂掠夺周围开放环境中的所有龙类可呼吸气体。看来装备部的人是接到什么制造需求？居然没有往威力上凑。”
“龙类复苏需要大量营养物质和可呼吸气体，学院高层大概本着宁浪费勿放过的想法，托装备部整了一个龙类专属窒息弹，好继续拖延他们沉睡——如果这个宫殿里还有其他正在做梦的龙的话。”张良接过话头，“摩尼亚赫号现在多半已经遇到切断我们联系的龙类的袭击了。三个战斗型的A级全在水下孤立无援，没带什么武器；带了武器的摩尼亚赫号没剩多少高血统的人，面对一条至少三代种的龙，很难说是否所有人都有勇气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这个意思是说我们上去以后不仅得不到支援，战斗力受限……”路明非声音发颤，“还会成为龙侍悠哉二选一的甜品吗？”
“理论上是的，但是你居然知道那条龙的定位，是灵感吗。”零问他，“前面在水上也是你说产生了灵视发现A组停在一个地方等我们。”
“哇，我还以为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才让摩尼亚赫号领会我们的意思，没想到是路明非你——”恺撒娴熟地操作着炸弹，让人不由得想起加图索家族曾经在意大利当黑手党地下皇帝的优良历史，“对你大大改观呀，S级……急速脱出大概要3分钟，上浮大概要10分钟，炸弹就设定1分钟倒计时吧。”
“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等等，为什么才1分钟？！”路明非举起手急切询问，但是已经晚了。他看到恺撒按下一个按钮，炼金炸弹上绿色的灯光开始闪烁，张良随手一抛气流托着炸弹冲向黑暗的穹顶。
“因为青铜城要受损才会开始自动运转啊，运转了御座底下才会出现通道让我们出去。”恺撒低头检查自己的氧气表，“还有1小时的含量……很充足，站过来预备了！”
不多时，只感到宫殿微微一颤，顶端亮起红色的光芒——应该是炼金炸弹尽管弹量小但还是成功触发了青铜宫殿的任何一种运行模式。周围有摩擦声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雷鸣般的轰响。通过射灯的亮光，可以看到御座缓缓后移，沉入墙壁之中。原本在御座上的水球失去支撑点，经过言灵的控制环绕着空中重新回到地面冲刷着他们一行人的小腿。御座原本所在的地面慢慢翘起收缩，露出一个直径约10米的巨大洞口。
“我会弄个气泡托着你们，走！”张良下达命令，把其他三人推入洞口后才跳下来。
路明非上次弄出来的地图再一次证明了其准确性和可靠性。水底有无数通道，一道道造型怪异的阀门开合，管道扭接又断开，把一节节水流引向别的未知地方。但是正下方始终畅通无阻，即使远远看到本来关闭的阀门，在包裹他们的气泡到达前也会刚好打开送他们出去。经过3分钟的激情现场第一视角垂直漂流，一行人到达了一个四方形的房间。
这个房间注满了水，刚才把他们冲进来的通道已经被封闭，墙壁轰隆隆震动着。正下方有一个活灵，显然就是代表着出入口的门。只是这个活灵面目狰狞，张大嘴用锋利的青铜牙齿咬着一个人的手臂。那人的体型完全变形，看着像一具骷髅。卡塞尔学院特制的潜水服穿在骷髅身上，头上射灯和手电照进他的头盔，只看到两个漆黑的眼洞。
脖子上的铭牌刻着他的名字——叶胜，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助理专员，编号0509。
他们找到了叶胜，叶胜曾经到达这里，却没能离开。在场的只有零因为入学时被古德里安教授亲自远赴莫斯科接送才不认识这个男孩。
“开门吧。谁身上还有打开活灵用的龙血吗？”张良的话语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没有的话只能随机挑选个幸运儿割腕放血了，三个A一个S，顶配豪华阵容，保证这东西满意。”
路明非苦着脸自觉拿出潜水小刀对着手指比划。他的血统评级最高，恺撒是他学生会的会长老大，张良一路上负担了很久言灵，零是个漂亮女孩子……路明非好歹还是不至于看着自己是最优解还要让女孩子流血的。
“良哥，我的潜水服密封性没了，可要给我的罩子整坚实一点……”路明非划破手指，把血液滴上活灵的嘴唇。活灵放开叶胜的尸体，砸吧着嘴好像品尝路明非血液的味道，张大嘴打开了门。
“他的背后是什？”恺撒看到叶胜的尸体配重变化，脸向上往地面沉去。原本氧气瓶的位置放了一个长方形的闸子，用断裂的安全索捆在身上。张良注意到恺撒的意图，随手一招把恺撒流了过去。
恺撒从叶胜身上解下闸子，割下他的安全索捆到自己身上——没办法，两人都在发现失联后把安全索扔了，路明非他们为了跑路方便也把失效的安全索解了。他轻轻把叶胜的尸体抱起来，准备一同带出去。
四人没什么说话的心情，默默从出口鱼贯而出。路明非松了一口气，正想开几句玩笑话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就听到耳麦里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前面恺撒和零身边的气泡陡然消失，两人的身体暴露在水压之中！
三人愕然回头。惨白的光线下，张良身旁也没有气泡，面容平静微笑着。一根黑色的尾巴尖从他胸口斜斜地插入，从左边琵琶骨穿入，透过心脏从左边穿出。好像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尾巴尖还俏皮地抖动一下，猛然从张良身体里抽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