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场域的特征改变了。
“列车开始减速了，这是要到达终点站了吗？”张良出声。
“啊？应该是的，这次因为接了人，我就没数数计算运行时间了。”高幂改变后脑勺对着他们的姿势，看起来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增加孤独感，“不过也运行挺久了，这都差不多一小时了，应该就要到终点站月台了。”
他轻轻拍了拍万博倩，这姑娘刚才有些虚弱地睡着了，现在既然快到站了还是把她叫醒。赵孟华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他是被高幂摇醒的……
列车果然越来越慢，最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铁轨摩擦音停了下来。车门自动打开，车厢里的灯光与外边的辉煌灯光交融。
张良凯撒一行人将目光从车窗投放出去——这终点站月台根本不是个正经月台！想象中这个古老的月台应该带着斑驳的油漆和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带点恐怖气息的微弱灯管一闪一闪，可能还有掉下来一半的指示牌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眼前看到的这样：覆盖着金箔的天花板，墙壁上镶嵌的灯具发出明亮的光；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边缘露出一点点地面散发着金属银白色的冷厉光芒。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规规矩矩的出站口——
近处则是一张桌子，有个人影坐在桌前背对着他们。
“走吧，那里就是下棋的地方。”高幂招呼一声，拉着万博倩下车，赵孟华有气无力地跟在他们后面一同下车。张良没多想，抱着游玩的态度也拉着夏弥走下地铁，无视了在他背后疯狂打眼色的凯撒和一脸无奈的陈墨瞳。
凯撒也只好走了下来——本来他还想先在车上观望一下赵孟华高幂一行人操作再下来的。反正这列车这么智能在尼伯龙根里面运行，肯定有个活灵在基础控制的嘛！在车上多看看不会怎么样的，大概。
但是既然张良都已经走下去了……他也只好跟着走下去了。万一车带着他开走了呢？凯撒可没忘记这里是尼伯龙根，他言灵发挥强大的基础建立在张良的风场之上！
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就是芬里尔。张良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不仅逻辑上能够判读出来，超维视野里也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场域。他的身侧是夏弥，气息遮掩得已经很好了，仅有一点点力的权能被她放出来，缭绕在身边，笼罩着两人的身体，起标识和防护作用。而在夏弥的控制场之外的所有目光所及区域，力场的弦全被那个身影紧紧锁住。
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尔。
“你们又来了。”芬里尔转过身，看着向他走来的高幂，看起来目光像是在夏弥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应该是怀着临死前的眷恋想要多看看自己最后的亲属？张良这样想。
曾经在润德大厦看到的小男孩已经变了个样，身高拔高，整体气质都更成熟。面貌见不到，因为他脸上佩戴了一个石质的简单面具，仅仅露出一双眼睛。他看向张良，眨了眨眼。张良也回以一个小小的微笑。
“老板，我们来兑换筹码了。”高幂说着走到桌边入座。虽然嘴上叫着老板，但显然他只是生硬得以此来称呼对面的芬里尔。
“你在列车上有伴侣陪伴，还有校友相见。实质上你并不感到非常孤独，但是你非常恐惧与紧张，这点我很喜欢。”芬里尔说，“因此，我会给你5个代币。”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5个闪闪发光的银色硬币，用戴着手套的手递给高幂。
与此同时，众人身后传来摩擦声。凯撒回头，看到身后的地铁缓缓向黑暗中开去。
“我也要兑换筹码。”万博倩说。
“你并不感觉很孤独，但是你很害怕。有趣，你害怕的东西和你的男伴不一样，和后面那位金发的少年有关（万博倩的身体抖了抖）。因此，我只会给你3个代币。”芬里尔态度很温和，拿出三个银色的代币递给万博倩。
高幂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
“你呢，要过来兑换你的筹码吗？还是想要直接排队等着和我玩游戏？”芬里尔没有在意高幂万博倩两人，对着赵孟华说，“还有你们几位，应该已经通过和他们的交流了解我的游戏规则了吧？”
赵孟华沉默着上前，瘦削的脸上褶皱互相投射的阴影令他看起来颇为恐怖。张良不动声色看了眼坐在前面的芬里尔，寻思着待会儿怎么配合这个一心找死的小舅子去的舒舒服服。最好能钓出来几个想要做【骨与血】任务的执行官？不过说好的试炼世界，应该没人这么勇能越过他的控制搞事情吧？
反正就是个低级的试炼世界，没人能逼他借力未来，从时光尽头证道完整大罗跃迁到现在出手的……吧？
“你很害怕，害怕这一切。你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你在恐惧被人抛弃放弃。很优质的负面情绪，可惜你的生命本质和能量太低太少了，我只能给你——9个代币。希望你能维持良好的循环，而不是被过度的忧虑提前拖垮身体。”芬里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银币，仔细数出9个交给赵孟华。
“我们先开始吧，我就当给后面的学弟学妹们做个示范了。”高幂出声，“这次，请老板先下。”
“当然可以。”芬里尔点头，将桌面上的棋盘拿起。那是一个木制的19X19标准围棋棋盘，他将一枚黑子放入棋盘中，将棋盘卷成一个球——绝妙的控制力使木制的棋盘即使被扭曲、蜷曲也没有折断，反而维持着物理性质，保持着韧性被弯折。芬里尔轻轻摇晃这个棋盘球，再次打开时，黑子已经被他的晃动随机落在一个角落的交点上。
张良失笑……以大地与山之王的控制力，绝对是可以控制这枚棋子的具体落点的。展现出一手顶级的力度控制扭曲棋盘，无非就是让高幂判断失误。这种自视甚高的计算型人才最喜欢收集细节过度解读，起手被芬里尔威慑，感受到一个门口的小怪血统上限就那么高，彻底绝了高幂一开始状态良好想要暴力挟持离开尼伯龙根的小心思，又不至于让他绝望，老老实实过来陪芬里尔玩游戏罢了。
当然，没有情报泄露或者能力等级很高的探测，谁也不知道龙王会蹲在门口搞开门杀啊。
不到三分钟，高幂勉强撑过四十步，带着苦笑站起身离开棋盘，从芬里尔手里接过一把带有3发子弹的M27转轮枪。
打开保险，指着脑袋，开枪，一气呵成。
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响起巨大的枪声，一具脸上还带着无奈苦笑的尸体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头上半个天灵盖被子弹掀起，露出淡黄色的脑花。显然，这位学长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在打开保险的时候发现……这次的枪，里面装的是实弹。
张良当然是知道的。芬里尔要等的人：他的姐姐耶梦加得和姐夫已经来了，这些蝼蚁已经不再有反复压榨取乐的价值了。正好趁着他自己不防备……清清场子，把人证都给解决了，才好腾出空间给夏弥进化。
芬里尔一招手，带着血迹的手枪从高幂尸体的手上挣脱回到他手上。看着场上面色恐惧的赵孟华和万博倩，平静的张良和夏弥，惊讶的凯撒和陈墨瞳，他慢条斯理地退出枪里的子弹，把手枪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又一挥手，棋子纷纷从棋盘上悬浮起来，按照颜色退回到容器里。
“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