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那些年，她带着清浅越山川历悲喜，看那些人间多彩，她教清浅剑法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却从未和清浅说过清浅的生父是谁。”
“可能是因为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肯告诉清浅，清浅的生父究竟是谁，也或许是清浅学剑的天赋比她高，所以嫌弃她。她虽教了清浅如何用剑，可清浅的修为都快到元婴了，她的实力还只是筑基，这辈子都到不了结丹。”
“所以清浅十一岁的那年，和她大吵了一架，然后逃了。”
“清浅回到了那座穹塔，知道的清浅的生父原来是当地的城主，清浅的那个娘亲，是当年青楼的头牌，因为被他瞧上了所以带回城，生下了清浅。”
“这本来不算是坏事，可他们都是人，生下来的清浅却是猫妖，那又怎么行的？于是清浅便被视为不详关在穹塔内，而她自然也就被驱逐。”
“原来一切都是清浅错了。”
“清浅不该奢求那么多的，生父知不知道又如何呢，有她在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奢求那么多呢？”
“那时的清浅醒了，但也醒的太晚了。清浅生下来不详，一辈子便是不详，所以那时，清浅的那个所谓的生父，他持剑朝清浅刺来。”
“本来故事就该到此为止了，原本贪求太多就是清浅的错，就算死掉也怪不得谁。清浅也没想反抗，因为知道避无可避。合体的一剑，到底不是修为不过元婴的清浅可以挡的。”
“可是等温热的鲜血染红银发，睁开眼，清浅的眼前却是清浅的那个修为不高的娘亲。”
“她从未喊过清浅女儿，可能是因为愧疚，所以就算互相熟悉了，她最多最多，也是喊清浅浅浅。那个时候她张着嘴巴，嘴里溢着鲜血说不出字，但清浅懂她的意思。”
“‘对不起。’”
“即使到现在，清浅也不知道修为不过筑基的她，是如何追随清浅的脚步，跨过险象环生的云梦泽和连绵不绝的千万山海来到清浅面前，只是最后清浅心里对她的那些不理解，在那时就统统都化作了愧疚。”
“是不是……人或妖，活一世，就注定欠别人一些东西，师尊，你告诉清浅，是不是这个道理的？”
苏清浅摇晃着酒杯，晕晕乎乎地朝沐亭仙问着。
她已经很醉了，小屁股挨在石凳上，分明有些坐不稳了。
要不是沐亭仙伸出一只手拉着苏清浅，她都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子。
苏清浅的酒杯中还有未喝完的桃花酿，被她摇晃着洒了一地。
桃花酿是百年份的，系统里要卖好多积分，可沐亭仙也不觉得可惜。
她听了她小小师尊这一世的故事，心里堵堵的，不是滋味。
沐亭仙懂有些事，就算是抽搐地疼的过往，也要说出来才好。
不然等得时间久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就会在心里发霉腐烂，然后变成很不好的东西。
南遥遥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心中的恨，即使是沐亭仙也无法劝她放下。
所以虽然苏清浅本来没想讲那么多，但是因为有沐亭仙给她灌酒，她就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
苏清浅的心里，多半也是奇怪为什么杯中酒总是喝不完的。她或许也意识到了是沐亭仙在一直给她加酒，但没管。
她也懂那些事错过了这个契机，等下一次可以说就又不知要多久了，所以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统统都和她的仙儿姐姐说了。
苏清浅一边喝酒一边说故事，到最后她把自己弄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都不知道，
沐亭仙的系统仓库里有醒酒药，但她没给苏清浅喂。
不需要也没必要。
睡吧，好好地睡一觉，她在她身边呢。
沐亭仙给她的小小师尊热了湿毛巾，擦擦脸就把她抱到了床上。
夜已经深了，窗外明月依旧，有些人睡不着，有些人则抗拒着睡意。
她不想就这样睡过去，因为还没得到答案。
苏清浅被沐亭仙抱着睡，她扒拉着她仙儿姐姐的胸口，把她衣裙扯掉了都不知道。
“唔……”
“怎么？难受吗，想吐吗？”
沐亭仙伸出手，轻拍苏清浅的后背，她小小师尊则趁着机会，努力往她的怀里钻过来。
“师尊的身体……也好软，好香。”
“那我抱着你睡。”
沐亭仙轻轻搂着苏清浅，后者也不客气，贴脸在她胸口。
如果不是醉了，她才不会那么大胆的。
“仙儿姐姐……”
苏清浅的声音起起伏伏，像小孩子一样，但也软糯可爱，喊她仙儿姐姐的声音比平时要甜。
“干什么呀？”
沐亭仙隔着黑暗看她怀里的小小师尊。
“仙儿姐姐……觉得清浅……算不详吗？”
“不算，你最多不过笨了些，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浅浅才不笨呢……仙儿姐姐和娘亲一样，都这样说浅浅……，浅浅哪有……”
其实浅浅这个自称很可爱，只是苏清浅很少说。
“仙儿姐姐还没有回答浅浅的问题……”
“什么？”
“不管是人还是妖啊，活一世，是不是就欠一世？这样的互相亏欠，愧疚，补偿，会不会很累，这样真的……有必要吗？”
沐亭仙透过窗看月亮，明月皎皎如白玉盘，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低下头，轻抚着她小小师尊的银发朝她回答道。
“亏欠也好，补偿也好，都是为了维系感情而存在的。因为彼此亏欠，所以才会补偿。这样的来回多了，就产生了喜欢和爱。我之前说过我一直在等你，因为我对你……对浅浅，也有着亏欠，所以才收你为徒，让你拜入北泽山。”
“在师尊身边，浅浅会觉得累吗？”
沐亭仙唤了她小小师尊一声浅浅。
如果是平时的苏清浅，她早就红着脸，堵着嘴巴不许她说了。
但好在她现在迷迷糊糊的，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又怎么会在意她说的什么。
苏清浅听了沐亭仙的回答，她沉默一会儿，然后摇摇脑袋。
“清浅在仙儿姐姐身边……虽然练剑，抄符，累了些，但是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不觉得累……”
“娘亲和清浅说过喜欢的感觉，人间爱恋不过盛夏梅子汤。现在，仙儿姐姐在清浅心里，大抵就是如此的感觉，所以清浅，就该是喜欢仙儿姐姐的，那……那仙儿姐姐呢？”
“仙儿姐姐是喜欢着清浅的吗？”
苏清浅突然问道，沐亭仙错愣了一下，随后她点点头，说是。
“那……爱吗？”
这次沐亭仙没有说话，苏清浅的回应就带了哭腔。
“仙儿姐姐不说话，是因为……不爱吗？”
“不是不爱，只是爱和喜欢……不一样。我可以在你耳边念三千遍喜欢，但爱，我总会说，却不是现在。”
“我总要寻一个更正式的场合才好，我总想给你最好的……你懂我意思吗？”
“那清浅……等师尊。”
苏清浅安静下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也逐渐匀称了起来。
月色寂然，但是谁都还没睡，彼此都心照不宣。
“清浅，喝醉了，所以就……乱七八糟地说了好多。师尊喝了酒，也……醉了，所以睡一觉，仙儿姐姐和清浅就，就一起把今晚发生的事，说的话……都忘光光好不好？”
“我明白了。”
于是沐亭仙也闭上了眼，她轻搂着她小小师尊的身体，再不言语。
她用体温告诉她她的温柔。
于是就只剩月色轻盈如旧，透过窗轻轻落在眉间，予她三分白。
依人如皓月，青丝罥烟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