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越说越慌乱的哥哥,诗爱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沙巴吗?我记得,它有个别名叫作风下之乡吧。因为诗集里面有提到,那个地方因为不受到台风的袭击,所以旅人们替它取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别称……哥哥怎么露出吃惊的样子呢。我说错了什么吗?”
在脸色诗爱担心地看了过来后,千建因毫无异状的妹妹而迟了一拍。
原本那拼命说着话的他,缓缓呼了口气,语气也转变轻松。
“啊,既然诗爱都这么说了,那大概错不了吧。”
他高兴地点着头。
“看来诗爱有好好学习,真了不起呢……诗爱………………抱歉,我真是没用的哥哥,到最后还是把妹妹惹哭了。”
为此,千建不禁感到沮丧起来。
“咦?不是的,不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错。”
原本笑着的诗爱,被哥哥提醒泪水违反自己的意志,擅自流了出来后,发出惊呼。
“为什么会这样,我原本还想说,有机会的话也想去那里看海呢……要哥哥带一个很大的贝壳回来给我……为什么,我会哭呐。明明没那个打算的。”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想要保持微笑的淡薄嘴唇已经有些紧绷,女孩正努力的逞强着。
一边说着,诗爱赶紧用手背一边用力擦着停不下的泪水,就在雪白的肌肤因为摩擦的力度而泛红的时候——
突然,她的手腕被轻轻的握住。
柔软的巾帕取代手背,替她抹去了眼水。
“不要紧,诗爱。想哭的时候就哭,最少在哥哥的面前,妳不必掩饰自己的情感。哥哥会陪伴着妳。”
接着,哥哥那份温柔化解了她的逞强。
女孩用另一只手握着哥哥的宽大的手掌,用脸庞来感受着传来的温度。
这是世间,她仅有的两名亲人之一的温度。
深怕会在今日之后失去它,单单想象了那个画面,女孩就再也镇定不下来,手臂微微的颤抖着。
她握住了哥哥的替自己擦泪的手。
“哥哥,其实我说谎了,贝壳没带回来也不昧关系。只有你们和海洛丝姐姐一定要回来,平安回来家里。”
眼睛正面看自己的兄长,诗爱说的话开始哽咽起来,豆大的泪水没有停止的趋势,滑过脸颊掉在衣服上,衣裳印下明显的泪痕在。
“哥、哥哥,我不接受治疗也不要紧的……我,每次都必须眼睁睁看着哥哥们和海洛丝姐姐为了我的治疗费,都冒着性命危险解任务,我不喜欢这样。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去?不要去可以吗?”
“我……”
千建霍然发现抬起头的妹妹的眼角和脸上满是泪水的痕迹,深邃的眼睛哀求自己不要为了赚取钱财而离开安全的基地。
即使被如此恳求,他还是无法答应妹妹。
生活费必须自己来赚。
这是伊恩一族的准则。
大约每两个月左右——如果手头紧张的话,则一个月一次,他们三人就向学校请大约一到两个星期的假期,接基地所发布的任务。大多数灵异事件,怪物出没,需要到非人类力量的案子。
伊恩族全体坐拥着庞大的资产,如果分家的话,以美金来计算,每人能获得的财产能轻易突破七位数吧。
但是,
什么都没做就得到大量的金钱,就跟获得无微不至照顾的生活,就容易成为废人的道理一样。
生活过于舒适,一旦发生难料的状况,就会落得坐以待毙的下场。
就算千建私下也保留着一笔对未成年来说,为数不小的财产,但钱财是种不好好利用来钱生钱,一旦挥霍一空的话,就会很难赚回来的东西。
然而,即便族人必须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实际上没多少个人会把接下具有一定危险度的任务来当做主要谋生方式。因为要钱的话,只要随便打份工就行了。即使再轻松的工作,加上一些未成年人所能拿到的津贴,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以月份来计算来接下任务,是相当频密的赚钱方式。之所以如此,就和诗爱说的一样,千建他们在赚取医治妹妹疾病的钱。
也正是如此,诗爱所抱负的愧疚感是无比强烈的。她也试过不吃药,或者制作手工物品来赚取自己的医疗费,但这反而加重了身体的负担而使身体恶化。
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后,诗爱才会不为自己的兄长添跟多的麻烦,而尽可能压抑自己的想法与需求。
惟有如此,她的心情才能轻松少许。
即使对自己花费了哥哥们努力赚回来的大量金钱的事实没有任何的改变,也于事无补。
“不要去。哥哥,不要去。”
每一次回想起自己正在,以往也会继续拖累所有关心她的人,对声泪俱下的自己,诗爱感到无地自容。因为,她觉得那样的自己没有资格哭泣。
“我们接的都是很简单的任务,不会有事的。”
多少意识到妹妹想法的千建柔声安慰。但想必是没办法轻易让妹妹安心而神色紧张起来。
亲人远赴国外,为的就是赚取自己的医疗费。
如果自己站在诗爱的角度,也会是十分的内疚。这叫人怎么安心。
所以,每次在妹妹的面前,找不到适合词汇的千建只能以他贫乏词语,反复地安慰着亲爱的妹妹。
“但是,要是哥哥你们再也回不来了,和爸爸妈妈一样的话……”
最后的亲人与逝去的父母身影重叠后,眼帘蒙上了一层闪动着光芒了泪水。女孩知道自己的话语中开始带着几分不理性,脑袋清楚地要求自己不要再制造麻烦,心脏却仿佛要被怀中恐惧情感给压塌的痛苦——另一只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自己哥哥的衣袖。
“我不想这样,因为自己害得哥哥们最后——”
“那种事是不会发生的,我保证。诗爱妳想多了,妳这个坏毛病要改哦。虽然喜欢幻想的女孩子很可爱啦,但想些有的没的可是会得到被害妄想症哦。”
为了让她确实地安心下来,千建故意以轻快的语调,拍着胸膛向妹妹保证。
“我们一定平安无事会回来的,诗爱,妳相信哥哥说的话吧。想想,我做哥哥的什么时候骗过有妳呢?”
说实话,千建宁愿去安慰一百个哭鼻子的奥斯顿也不想看着爱花为了担心他们而伤心难过。
看到妹妹流泪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
“——对了,在学校的日子怎样了,还好吗?”
当妹妹的视线依然透露出彷徨无助,虽然显得十分的唐突,千建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让这个话题打住了。因为要是再说下去的话,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又一时心软而答应了这位妹妹的要求。
然而,转移话题的原因也不全是如此,担心妹妹在学校的状况是他的真心话。
毕竟白银色的头发非常的引人注目,再加上诗爱是坐着轮椅移动的——这两种状况相乘起来的话,难保没有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知好歹,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妹妹。
如此,幻想着大敌就在眼前,千建的眼神越来越凶恶,磨拳擦掌。
“如果有人欺负妳,一定要跟我说哦!看我不打扁他们——”
“没、没有啦。千建哥哥太激动了。”
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妹妹摇头,速速擦干了眼泪后,把适合她的笑容挂回脸上。
“不过,我认识了糯米饭。”
“……糯、糯米饭?”
千建当场愣住。
食,食物可以用认识来形容的吗?但妹妹就是一副就像跟人家说,嗨,我认识了西瓜,我想介绍给你认识一样的神情。
而诗爱看到他不明所以的脸色之后,才急忙补充。
“糯米饭她叫西米拉啦,但她喜欢吃糯米饭,所以要我叫她糯米饭就好了……”
这样都可以?
“她,她还……真是富有想象力的孩子啊。哈哈。”
“嗯!糯米饭她很好,一直和我说话,下课时也留在课陪我一起吃便当。还有,还有!”爱花似乎很兴奋,不停地和哥哥说起朋友的事。
听到诗爱在学校拥有朋友陪着她,千建多少感到宽心。
虽然自己的妹妹被推着轮椅一起到到音乐室捉鬼之类的内容多少让宽心度降低。另外,至于为什么有好好的名字不用,却要叫做“糯米饭”等,只要能和诗爱成为好朋友,千建认为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微笑着地听诗爱所说的每一句话,心里希望妹妹能每一天都快快乐乐,能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