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我和一个瘦小的小伙子一起搂肩搭背大笑。
“还想着学八戒巡山的时候,却没想到遇见了小弟你呀。哈哈哈。”
“这绝对是命运的存在不是吗?原本想要吓一吓小哥你,好知道这边的人有多少实力。在知道小哥你没多强之后,我也能好好的坐下来聊天了。正巧我只会对比自己弱小的人施放善意哦,强过自己的人有机会就直接干掉了。”
那个留着略长黑发的少年拍了拍了我的背后。
“还好不用干掉小哥你啊。因为弱过我的关系哦~~”
对方指着自己,这么说着。
我则完全没在意自己被说弱小这件事。毕竟,长年以来自己的身旁有两个即使放族人当中也强得不像话的亲人在,我早已对自己有多么的无力有着清晰的认知,本身也不太对变强这点有多大的上进心,这些综合起来,造就了如今的我。
我不适合和人战斗,会因为对方是女性而不愿刀刃相向,遇到比我强的人会胆怯只想着怎么逃跑,在逼不得已的情况才会反击一下,然后……再想着逃跑。
这是最适合我的生活方式,就像是驼鸟不会飞,熊猫明明是凶猛的熊类却只吃竹子,飞机不是靠震动翅膀而是伯努利定理和发动机飞翔,并没什么好羞耻的。
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我司徒千建露出爽朗的笑容。
“哎呀呀呀,真是吓死我了。忽然黑影中出现一个人,然后拿刀抵住我的后心,当时真的好危险啊。”
“抱歉、抱歉……但小哥你立刻举手投降求饶一气呵成,也是让我吓了一跳耶。我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让我感觉这么对你都不好意思了,我要再一次向你道歉。”
“嗯,既然你诚恳的道歉了,我就不计较那点事了吧。要说这样就能不树立一个敌人的话,也算我赚到了吧……对了,我叫司徒千建。”
“我叫影子。”
对方也坦然地向我道歉了。在化解恩仇之后,我们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然后两人哈哈大笑。只恨手边没有酒水能对饮。
这时候的我不知道海洛丝已经从某个被她的美少女外表所欺骗、犯痴的人口中获得了大量讯息的时候,自己这边正为误打误撞地遇见了“匿藏者”的其中一人而感到洋洋得意。
“影子,我问你。你手中的那个黑色匕首也是用影子的能力制作出来的吗?”
“没错喔~~”
“哦哦。”
我从刚才的对话中似乎理解了一件事情。他们的绰号……对他们而言是真正的名字,与他们的能力有关。就像刚才我进入海洛丝驾车穿过的那个隧道、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地方的时候,因为上头有橘红色的灯光照着,里头还没暗到让人发现不了暗影内有没有东西。
不过,当我明明走过没有任何事物的地方时,背后却突然伸出来一柄匕首。
“嗯?你们世界的超能力者不是这样子的吗?”
他用下巴指了指我。
“超能力者?我们这边应该不常见,起码我身边都没见过。你是第一个。”
对方身上没有那种“非人”的氛围,也不像是借用神明的力量发挥奇异能力的安莉娅那样。
我和他边说边走出城市的公路隧道,然后坐在路边,促膝而谈。
“我们的力量不是与生俱来,我们世界的人透过一场人为的灾难互食才得到了这种的力量,有的强者甚至能控制太阳的电磁风暴。多亏如此,我们世界已经处于毁灭的边缘了。”
“……真假的。”
我在霎那间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但从沉重的脸色看来,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有着超乎我想象的重量在里头。
而那个沉重的脸色转瞬即逝,他的脸上重新恢复天塌下来也有别人扛着的笑容。
“真的哦,你想体验一下吗?那个暴力与死亡作为活下去的真理流转的混账世界?”
“感谢你的邀请。”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恕我保持敬意地远离那里吧。毕竟,我的座右铭是‘远离危险,才能健健康康长长命命’无比热爱生命的人士呢。”
这就对了——带着这样的表情,影子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见解感到满意。
而这个影子好像是他们那群人的头领,除非是隐藏的很好——而且在有机会杀了我的时候却不知基于什么理由不能这么做而放弃的话,我感觉不到敌意。
而对方从异世界来这点,我没有抱着多少的怀疑之情。毕竟自己去过地狱、天堂,还迎来了一位据说能够自由在三千世界穿梭的世神。我早已经不是什么纯粹的科学信徒了——不,打从一开始就利用着科学的便利而已。
“好啦,既然已经和这边的‘鬼’打了一个招呼了。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影子他人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扫去裤子上头的沙粒。
“我还有些正事想干。就先走啦。”
“这样啊。”
看着他的背影,依然坐在地上的我若有所思起来,因为脑袋在这个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所以,我自己似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幽幽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要是被女娲看到我们聊太久,以为我们有种不光彩的约定的话,不太好是吧?”
“小哥你……怎么知道的?”
走出大约十米距离的他顿时停止离去的脚步,惊讶地转过身来。
我摸着下巴,嘟着嘴巴回答。
“只是设身处地这么想而已。假如我是你们,也会为了避免被人找到借口剥夺掉自己获得战利品的权力……即使不会被对方抓住也好,我会尽量避免和‘鬼’一方接触。”
“竟、竟然和我想的东西一模一样。”
闻言,影子他眼神感动地看着我,张开双臂。
“我发现我们真的很合得来耶!”
“小弟,哥我也是这么觉得!”
只见影子冲了过来,我连忙站起,伸出手臂接住他。因为影子的个头小重量又轻,所以,即使对方看似全力地俯冲前来,我还是在不摔倒的情况下接住了他。
“小哥!”
“小弟!”
我们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抱着一起,不知情者看到这一幕的话,甚至会为我们落泪。
然后,我们松开手臂,认真地打量着彼此。以我们的一拍即合的默契程度,我肯定对方和我现在想着的东西是一样的。人生难逢知己,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上面了。即使如此,我们都不愿意错过这个能和对方结交的机会。
我和影子彼此相视,同时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们已经把一件事决定下来了。
“……好,等我把东西搜刮好了之后,才再和小哥你一起义结金兰如何?”
“要是不介意我头上有个哥哥的话。”
“我也还有一个姐姐呢。”
我们越聊越起劲,然后握住了彼此的双手。
“嗯,就这么说定了。”
“反正不论我们谁输赢,二十四小时之后这个结界就已经消失了吧?””
异口同声地说着这些,我和影子露出同一类型的笑容。
——两人的脸上是那种要开始一场双方都会满意的假比赛的那种笑容。
虽然我们“鬼”没像影子他们从女神那里听说过这件事,只是单纯的作为玩家卷了进来。但依照吃的东西会对身体进行能量补充的道理的话,就代表着知道我们所能装备起来、带在身上的东西,就能带会原本世界了。而影子他们只要让女娲和祂的哥哥有一天的相处,他们就能获胜,所以要一边隐秘地躲着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一面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这件事存在一个问题。
要是说,女娲给予胜利者的奖励,只对异世界的超能力者有效的话,怎么办?
即使是“鬼”的我们卖力地抓他们了,到头来也只是提前解除结界罢了。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
但要是我们双方合作的话,会如何?
即使到头来我们“鬼”输掉游戏而失去搜刮而来的东西,但在没有听到赢了就能获得奖品的前提下,我们和“匿藏者”联手才是最恰当的办法。他们在钻石、金戒、银链,所有的一切在二十四小时无限量提供的城市里装得满载而归的时候,把一部分悄悄地分给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才是。
虽然没有体育精神,但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用奉陪去这个满是漏洞的游戏,而是尽情地在这个城市溜达,时不时去平常不能进入的地方探险,尝试一下打开中洛华恩斯大人物家里头只有一个随身碟的保险箱也不错的选择。
也就是说,一切顺利的话——
明天的洛华恩斯很可能诞生一个千万富翁了。而且是掌握了许多大人物们的秘辛的千万富翁。
微笑着挥手送别影子离开之后,就在我内心计算着一千万能让自己好吃懒做多少年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一道视线。那道隐秘的视线是在影子离开之后才出现的。即使藏得相当隐秘,但还是被经过了德古拉训练了一阵子过的我发现了。
难道说异世界人有觉得城市的公路隧道让他们心安的习性吗,一个两个从那里出现……这么想着的我身体转向那里,然后开口。
“不必躲了,如果是找妳的同伴的话,影子他已经跑向那个方向了。”
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方发现我没有转移视线的意思,知道了我的确知道那人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在装腔作势。
里头传来了年轻少女的声音。
“我的……同伴?”
“嗯,妳的同伴已经把来意说给我听了。而我这边没有任何的敌意,也没想过要赢这游戏。放心吧。”
这个结界里只有我们伊恩,安莉娅,还要女娲带来的异世界超能力者,其余人的存在都在游戏结束之前被抹消了。而对方是在影子离开后才出现的,自然不会知道我和影子达成了一个协议。所以我把这件事简单地说了一下,信不信则由她自己。
她的声音存在着有些疑惑。
“是吗?”
“是真的,妳可以去问问妳的同伴。”
“……”
从阴影下脱离,一位五官端正的双马尾美少女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对于这位站在大约三米处的少女,我不禁眼前一亮,因为她身上充满未来感的紧身服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即使一身特异服装毫无露出度可言,却依然十分的赏心悦目。
小巧可爱的五官。亚麻色的发丝被捆在头的两侧,束领设计,上下身都被塑料般的薄膜包裹住。同样被这类布料的衣装造型,勾勒出线条柔软的身材,四肢纤细而苗条,看不到一丝赘肉的存在。然而,对方那单薄的衣装材质显示出的身体曲线又不会让人邪念丛生,而是自然而然的,去带着看待艺术品的目光去欣赏整体服装。不但如此,少女的腰盘上还挂着两轮半月形的仪器,不知有何用途。
眼前这么一位散发着乖巧气质的美少女,搭配了略有些煽情的未来款式服装,如此的反差,感觉上是会让像天齐那样宅男们顶礼膜拜的存在。该赞叹不愧是异世界人吗?服装的设计真身让人欲罢不能。
而真要说有什么遗憾的地方的话……我的目光触及对方的胸脯,心情顿时有些寞然起来,而立刻悲伤地移开了视线。不过,我其实是大爱无疆的博爱主义者,所以只要感情在,那什么事都不是问题。嗯,我真心的这么认为。
同一时间,对于当时影子邀请我去他世界一游的提议。这时的我已经出现了想要撤回前言的想法,对他的提议感到有些心动起来。
虽然被说奉行以暴力为真理的世界十分的危险,但假如那里的女孩子们都是这种打扮的话,我现在真的有些想要前往那个各种意义上都很危险的世界了。而影子应该很愿意充当我的导游才是。
对面的女孩在我陷入妄想的时候,眨了眨一双眼睫毛很长的双眸,突然间开口:
“呐,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请问,妳这是在向我搭讪吗?怪难为情的咧。”
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的积极互相认识彼此,我伸手挠了挠脸颊,心情却不禁有些雀跃。
毕竟,以往的自己想要和美少女交谈、加深感情的时候,身旁都有各种各样的阻碍份子,就像是海洛丝,大地母神,不甘心我脱单的男族人,就连什么都不做的老哥只要站在那里,有时都会把我打算接近的美少女给吸引过去——诸多的扫把星在我周围严密防守、把我的桃花运都浪费掉了。
唔,要说其中有个例外是,爱丽丝的父亲,跟我玩了和她女儿定下婚约这么一出。
虽然里头有我自作自受的成分在,也老实说为自己能够抱得美人归这点有些心动。但德古拉那个大叔凑合我和爱丽丝抱着一个目的。他盯上我作为一名伊恩族长弟弟——这个价值的父亲才许配爱丽丝给我,而我实在不能随随便便的把整个族群给拖下水,也更不想爱丽丝被她父亲当作联姻工具就嫁给了人。所以,我迟迟无法对爱丽丝展开攻势。
况且,爱丽丝的态度至今也很暧昧,当初在我准备告白的时候,她说了类似于“给我一点时间”,“这期间各自的感情自由”的话来,所以我和她的感情状态也只停在暧昧的程度。
还有一件事就是,即使伊恩是拥有长于人类寿命四倍的种族,但考虑到吸血鬼接近永生的寿命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此,就算我等待爱丽丝下定决心是否要交往的时间,对她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罢了,对我而言却是等于很久很久。
——只要死后的你,属于我就够了。
我的脑袋清晰的记得爱丽丝这么说过,所以这就代表这我此生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和搞不清楚自己想法的爱丽丝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不出任何意外的话,恐怕自己的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和她交往了。
(唉……虽然望而却步的最主要原因,是看似温柔贤淑,实则腹黑强势的爱丽丝母亲就是了。)
想到催着要抱孙子的温蒂伯母身旁那些婴儿用具,我抱着自己的肩膀,不寒而栗地身体颤抖起来。
“呜哇,越去想越害怕,还是别再想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注视眼前的美少女。
但是,我所面临的这些复杂的情况,很多人都不明白也无法理解,所以大地母神在当时才会叫我花心大萝卜吧。
那么选择来了,到底要去接受搭讪还是不呢?
因为,在我有爱丽丝这个纸面上需要死掉后,才能娶进门的未婚妻的时候,因为那是一张死掉才有效的婚约,活着的我发展感情也是妥妥的正当行为——顶多会被无知且嫉妒的族人们唾弃而已。
怀着要不要回到被族人唾弃得满脸口水,还是抱着童贞这个臭烘烘的抱枕到死的犹豫。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下发抖的我放下原先抱着肩膀的双手,对此时表现得忧心忡忡起来。
而这时候,少女又再说了同样的话。
“你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以防万一,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吗?”
“……”
对于锲而不舍的要认识自己的少女,如果是以前的我,毫无悬念的,会宁愿当个被众人鄙视,也不愿意单身一辈子的爱之勇士。但是,正当我想发挥自己搭讪的技巧时,有着一头鲜艳红发的吸血鬼少女,她的脸孔这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还是不行。)
我在内心悄然叹了口气,压抑住那个蠢蠢欲动的想法。
虽然我可以举出无罪推定原则*(指一个人被控上法院的时候被假定为无罪,控告人必须在此前提下提告,并且证明被告人有罪),不可抗力因素*(这里指某契约方存在着无法履行合约内容的情况而主张自身的免责),道德相对主义*(主张道德无法客观体现真正的状况,而只有当今社会、环境或个人遭遇才能成为一个人的道德判断)等等例子来辩解自己的行为,但最终我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理那关。即使是有一张什么都不是的婚约在身,就算是一张白纸也好,在被废除之前,我还是不要有任何的感情上纠纷吧。
(唉,看来我还是适合当个专一的好男人。)
在露出一阵纠结的表情以后,我放弃似的垂下双肩,默默的叹了口气。
即使要花心,我最后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但是。
(转念一想,我结交一下异性朋友,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吧。)
“!!”
想到这里,念头通达起来的我猛地抬起了头,朝着对面的美少女露出了笑容。
放弃遇上一个美好邂逅的想法,从而转变成为纯洁的结交友人心态。我露出那照过了无数次的镜子——由司徒千建本人所发出的资格认证、阳光的帅脸,并且实施“拒绝式搭讪”这种以前的我没想到自己会用到的最终奥义。
整理好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别有所图的恶徒,嘴角挂着如沐春风般、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我迈出步伐走了过去。
然后,我伸出手,朝着那位微微歪着头,看似人畜无害的双马尾少女使出一个单手撑壁的动作。那位身形有些矮小的少女在我摆出一只手掌扶靠在牆面的姿势下,神色不解的仰头看着我。也因此,双方形成了一种非常有趣的身高差,极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而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信一些,我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她的身上,凝视着她的双眸。
“……”
对方为此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
“这位美丽的小姐。虽然很高兴被自己的魅力被认同,但恕我不能答应妳的搭讪,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不对,应该说是有未婚妻了。所以,妳的搭讪我不能接受,我们还是做个普通朋友吧。”
看着那双直视着我的美丽眼睛,眨也不眨的样子,我因此断定她是害羞了。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以沉稳的嗓声继续言语:
“咳咳,对了,我还没回答妳刚才的问题吧。我的名字是司徒千建。不知道怎么称呼妳?”
“——”
基于自尊、虚荣、期待等各种原因,再加上人生第一次被美少女主动搭话,要我干脆拒绝的话,这点自己实在是做不到。而所怀有的不甘心情感,让为了弥补没有谈过恋爱,却不知不觉有了一个不想加深交流的未婚妻,又不想出轨的人渣,却想体验一下受到女孩子欢迎的滋味——这种情况下的我所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嗯,没错了,这样的应对简直完美,天下拥有未婚妻的少年的楷模非我莫属!其余的意见与看法全部反驳!不被接受!
毕竟,从以前开始就网罗了很多获得异性好感的技巧,却一次都没发挥机会的我,在机会到来的时候,实在是不想辜负那段为了捕获美好爱情而努力的青涩岁月。
想起以前为了认识美少女,有个美好的邂逅,不断从男性族人们那里套取技巧,认真的写笔记的自己,我就不禁热泪盈眶。当我打算发挥这些纸上谈兵了许久的学问时,却没想到少女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表情忽然间变得深沉起来。
“……错不了了。”
“咦?”
她发出的低声嘀咕让我浑身一颤,笑容顿时定格,不禁向她投以惊疑的目光。
那个声音,就像是风和日丽的庭院忽然阴沉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样,让人心悸万分。
我张了张嘴。
“唔,请问……妳那‘错不了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呢?”
这时的她眼神有了转变,仿佛我眼前少女的清纯脸孔上,精心布置出的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眸的幻觉顿时散去,透露了一双仿佛能夺走他人性命的食人猛虎的眼睛。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脑袋的警声大作,生存本能在拼命的示警让我赶紧离开她的身旁,被德古拉加强过的危机感让我警觉双马尾少女面孔下所蕴藏着阴冷的情感。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但身体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再见。”
果断地抛下这句话以后,我抬起后脚跟,猛然转过身,拔腿就跑。察觉到潜伏的巨大危机,我想先离开这里再说。但身后的双马尾少女立即将距离拉的更近,细声说道:
“你来不及的。”
双马尾少女的动作很快,她原本背着的手从腰上的月牙形光轮中凭空取出了一个直径差不多和手电筒一般,但更长——大约有五十公分左右的圆筒状物体。少女利落的将之握在手中,并且以快到出现残影的动作跨出脚步,前进一步,迅猛地挥动自己的手臂。
“!?”
判断自己暂时没办法与对方拉开距离,看到对方的攻势的我忍不住发出一声不争气的一声惊叫。
我手中灵力闪现,空无一物的手掌中眨眼间就出现了一把闪烁着能够魅惑人心光芒的紫红色细剑。面对对方的攻击,我只能迅速转过身来面对她,然后横向一挡。
耀眼的火花顿时迸发开来。
乍看下,脆弱的灵力细剑挡下了三分之二部分因为极速旋转而呈现一片花白的武器,两者传来切割石头的粗燥声响。并且,我的手臂随即从细剑上感到了类似与锯子类机械全力对抗的麻痹感。我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咬牙死死抵抗着。
“咦?”
而双马尾少女的脸上亦充满了惊讶。
“……这个时段的你居然能挡住‘振旋’(Resonance)的攻击?真是让人吃惊。”
但是,与之对抗,所带来的压力堪比全力运转的电锯,让手臂感到剧烈麻痹起来的我没办法回答这位少女的任何疑问。即使莫名其妙地被攻击让我欲哭无泪,但为了避免在对方的手下残忍地被搅烂成绞肉状,我只能咬牙苦撑下去了。
即使如此,少女吐露的武器名字,更加确定了我自己模模糊糊的猜想。
在彼此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咬牙观察着对方的武器特点。
直观上判断,少女手中的一尺有余的棍棒不是什么普通的现代化武器,应该是我从未见过也没听闻过的某种高科技产物。那是除了手握住的末端,其余部分的旋螺细纹在底部迷你涡轮的高速运转下。对方口中的“振旋”发挥了与不起眼外表大相径庭的骇然威力。就连以变异灵力变化出、坚固程度比寻常钢铁锋锐的武器,在兵刃相接的时候居然没有削掉她的武器,其实我内心的惊讶也不少于少女。
观察着对方口中的“振旋”,我的脑袋在迅速的搜寻可能会出产这种听都没听说过的武器的势力,却一无所获。
“——糟!”
过不了多久,或者准确来说,不过五六秒中的时间里头,我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似乎由比钢铁还坚固数倍的材质制成、高速运转的少女手中的武器所产生的剧烈摩擦力终于让我手中的细剑飞出去。而双马尾少女也将“振旋”笔直的往我劈下。但在武器有被击飞的迹象时,就早有了准备的我侥幸躲闪了过去。
感受到脸颊刮过了一阵让人肌肤刺疼的气流,睁大双眼,闪躲到一旁的我开始大口的喘气起来,心有余悸起来。
要是刚才真的被一棍子打中头部的话,整个头会像西瓜一样爆开来了。想到这里,闪躲到少女左侧的我背后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而在躲避成功的瞬间,我保持着警惕眼前少女的姿势,缓慢的往后倒退。
但是,少女似乎不想要放过我。
她呆立在原地沉吟了一秒之后,双眼看向了我,突然抬脚继续朝我飞奔而来。
“还要打吗?!我们没有仇吧?!”
欲哭无泪地哀嚎了一声之后,不多做细想的我手中再次变化出自己在德古拉的训练中,渐渐熟悉起来的武器。
那是同样是一把细长的猩红灵剑,并且以此应敌。
而少女看到我的反应,再次说出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语。
“不错的战意,这个时候的你已经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但这又如何呢,你还是得死,你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问妳,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战斗!我真的不明白一点!”
我满心疑惑。
“妳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噢噢噢噢!这招好险!”
而不等感觉忧闷的我说完,少女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即使苦不堪言,这下子我也只能吞下苦涩的心情,专心下来对战了。
对方显然比我更为熟悉战斗,她一眼就看穿了我要拉开距离,趁机逃走的想法,轻哼一声之后,有意无意间封锁了我的退路,野蛮地不断挥落那被击中一次就要被机械绞得血肉模糊的棍棒。这倒是和那个教导我优雅战斗的德古拉所不会做出的攻击,对方不要命似的心狠手辣的战斗方式,让我一时间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心中不断的叫苦。
在少女犹如暴风骤雨般、从不同角度袭来的挥击中。
我只能后退,后退,再后退,节节败退,承受着少女对我越来越强烈的穷追猛打。
即使有反击的念头,双马尾少女手中那把超乎寻常的武器却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与寻常的白刃战不同,凭着失去身体的一个部位也可能博得一线生机的做法行不通,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要说被对方直击一次,别说握着武器进攻,当时出现的剧烈痛苦肯定会让我无法维持继续站立的姿势。要是焦躁地攻过去的话,无异于在枪林弹雨中,一个没有主角光环,也貌不惊人的小兵发动冲锋送死。
而我临阵磨枪使出的是吸血鬼族的剑术。
——准确来说,是上天堂就会妹妹之前,被德古拉以“训练”的名义虐待,好不容易才被我学会了些皮毛。吸血鬼的剑术基本上是以最高雅、残酷的姿态碾压对手,唯有如此才能成为自己战力的技能。
然而。
在这边不但实力不足,雪上加霜的是,还被敌人抢尽先机的时候,我只能被动落于下风,以纤细的西洋剑所舞动出来的剑术也迟迟无法顺利的施展开来,达到预期的效果。我一味的防守自然和对方有条有理的攻击相形见绌。
不过,有一点就是,吸血鬼的剑术是技不如人就慷慨赴死,我实在不想学他们那招。
既然逃不了,自己就只能谈判了不是吗。大不了投降,再等老哥海洛丝他们来赎人了。总之,我讨厌战斗。
在竭尽全力抵挡的同时,我开口喊道:
“等等,妳刚才不是还说我和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吗?”
“嗯?”
对于我的搭话,双马尾少女语气轻松,仿佛在公园里散步而不是在和人战斗一样轻飘飘的回答:
“那是我说错了哦。那个人就是你。”
“不对不对,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彼此哦。妳真的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人,请你安心的去死吧。”
“呃,别这么固执,听我说,就算是再讨厌那个人也好。妳想想,要是杀了我再去见到那个人的话,见过两个同样的人的尸体,妳就会感觉加倍恶心不是吗?我们言好怎么样?要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算我和那个人再怎么像也好,冲我发火也是没用的!”
“哎呀呀,耍嘴皮子的个性没变啊……还有那对女生温柔到不行的白痴个性,总算让我把你给认出来了。”
这样的对话,在对我而言是非常激烈的攻防之间进行。但对方超乎我预估的固执。而在不得大意的攻防间,依然努力和对方说话的我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
照她的语气来判断,她真的和我相识?而且彼此有过接触的程度不会太浅?
不对,不可能。我很清楚自己是第一次和她见面。
在我反复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双马尾少女接着说道:
“——原本还想着要如何说话才不被看出来不是你口中那人的同伴,现在连装的必要都没了。去死吧。这样子我就能活下去了。你这个——”
“!!”
“忘了我的负心汉。”
这句话让我从愣神的状态恢复过来,看见少女不知道按了手中的棍棒的某个按钮之后,那个材质不明、原理也不明、来历不明,我对其一无所知的武器突然声响大作。
接着,少女的武器尖端忽然间出现了一个三米长、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能量的半透明长索,随着新的状况出现,周遭的光线也一并扭曲往少女的方向靠拢。
面对比第一次还来的巨大的危机,看到这一幕的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睁大眼睛。
我连忙侧身打滚,往旁边一闪。
而在我反应过来后的一秒不到的时间前,自己方才还在的位置上,不但我身后的整片墙壁,连带柏油路的地面也被轰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长形裂痕,下一秒,里面猛然爆发出的骇然力量,竟然让那个裂痕再次的扩张开来,形成一个深度不见起底的坑洞。
“什、什么——?”
就站在其边缘上的我仅仅看了一眼里面一眼,就觉得浑身颤抖,在后退了几步之后,我面露惊恐地重新把目光放回表情变得冷酷的双马尾少女身上。
真的假的——
这个人——
真想杀死我吗?!
仿佛遇见了我的死期,少女可爱脸蛋的上露出微笑,像个鞭子一样抖动武器的能量长索,她的手利落的在头上晃动手腕,使能量长鞭大范围的空中旋转,姿态看起来十分的绮丽却充满致命感,我的脸色苍白起来。
一时间,我只能在犹如风暴般鞭打下来的死亡之鞭下逃跑,所幸的,疲于逃跑的我运气似乎不错,几次的跳跃闪躲,虽然姿势狼狈,但终究在差之毫厘之下成功躲开了长鞭。
不过,拼命的逃跑的结果是,体里的消耗非常的严重。而要是那种出不其意的手段再来几次的话,我即使防得了武器本身,那个第二或者第三、四形态的能量依然会迎面而来,自己依然会死于非命的事实不变。
只能拼了。我不想要杀死任何人,但起码要制服对方。
我的脑海浮现了这个想法。这时,我看见能量长鞭变得越来越透明,猜测上面的能量即将用光。我未经过深思熟虑就猛然冲上前。
“——机会!”
而这是一招坏棋。
也宣告着我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看到我没有拉开距离,反而大胆地欺身而至,少女忽然间露出了得手的灿烂微笑,那双有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微微眯起。无意间看到对方的反应之后,知道自己上了当的我立刻在内心大叫“不好”。
但这也来不及了。
她忽然间横着踢出一脚,犹如鞭子往我的小腿处扫来。
原本刺出一剑的我想要来回剑来阻拦,却被对方挥舞着“振旋”,一下子荡开我手中细剑的去向,无法用来防御。因此我急忙地将胳膊往上一抬,改用手臂去抵挡对方的踢击。
在战斗中抱着多余的想法以及恐慌冲昏了头脑的结果是,少女的腿部力量超乎我的预计,我被踢得翻了一个跟斗,脸与路面碰触造成擦伤,狼狈滚了几圈。
但与之前受到德古拉的训练相比,这样的伤势并不足为道。我立刻爬了起来,维持着半起身的姿势时,双马尾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高跟的鞋子一脚踢在我的心口上。
“唔!”
少女超乎水准而无情的战斗技巧,让我发出哀嚎,摔得七荤八素地,一时间站不起来。
然后,她握着武器的手臂大幅度的往后。少女琥珀色的双眸目露凶光,然后身体微微向前,以手中的武器对准一时间动弹不得的我,使劲地捅了下来。
“!”
见状,即使痛得眼前呈现一片模糊的我睁大眼睛,另一只手想要化出盾来进行防守。
但是,这人仿佛对我要做的事情都有着十分的了解,她踏在我心口上的鞋跟立即施加压力,让我的动作因此一缓,阻碍灵力的施用,灵力盾牌便施展不开来。
而这么一瞬间,她伸直手臂,高速转动的武器“振旋”也捅入了我的体内。
“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扭曲的透明能量似乎已经消失了,也所幸如此,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毙命。但高速转动的武器穿过了我的腹部,依然让我发出来痛苦至极的吼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崩碎的路面卷起的碎石让我那被戳穿、原本就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显得更加的悲惨。
我睁大眼睛,眼眸的深处都充斥着红色的光芒,嘴里发出惨叫。连手中的细剑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被下意识地驱散了,在这样的痛苦下,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意志在支撑着自己不昏过去。
然后——
“咳!呃啊啊啊,咳咳——!!”
手脚不断的拍击地面,想要起身脱离那个痛苦的我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面再也爬不起身,即使如此,我还是为了活命而挣扎。
“你这是在痛骂我吗?听不清楚呢。大声点吧。”
最初可爱的少女变为残酷的死神。她一脚踩在我身上,毫不掩饰她那份憎恨情感地开口反问。而对方原本可爱的脸孔仿佛在看什么不堪的事物一样扭曲着,原本被杀意蒙蔽的眼睛忽然出现了另一种情感,眼角溢出泪水,甚至会让人不合时宜地想着是什么让她这么痛苦。
我微微睁大眼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哭了,也不明白自己。
明明腰子被捅出了血窟窿,却没有去恨对方的想法。
反而有一种亏欠了她一样——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果然无可救药了吧。
明明我现在的情况说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才是。吐着血,身上都是血迹的时候,居然还去在意对方眼泪的这些事情,跟本顾不了别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凶手,净想这些事的我也是够了。像海洛丝一样,不正常到这个地步的话,我干脆地死一死算了。想到这里,我在虚弱的精神状态下自嘲自讽。
而不知道我此时的想法是否写在了表情上,双马尾少女的脸立即出现了复杂的神情。
“……对敌人会有这种愚蠢的仁慈,果然是你啊。”
随着她这句话,我总算意识自己凄惨的处境。
“妳……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人,就是你哦。司徒千建。”
听到自己的名字,口吐血块的我一顿,嘴唇微颤,眼神露出不解。
但在我还想要说着什么之前,少女不给我这个机会。而那些悲伤的眼泪仿佛是我临死的幻觉,脸上已经不见泪珠的她微微抬起脚,然后泄愤似的,用力往我的伤口踩下去。
“唔啊——咳!咳咳咳!!”
“怎么了,你不是很厉害吗?啊,嚣张啊给我看啊。就凭现在什么都没有,很快就要死掉的你!这样的你居然是我痛苦的根源,想想真是可笑。”
“唔啊啊!咳!不是……不是……我……”
我想说这不是我的错。我的头脑满满的为什么,不知道到为什么少女会将我视为仇恨的对象,以至于要杀了我的程度。实在莫名其妙。
而少女此刻以平淡的语气露出来强烈的憎恶,那份刻骨的恶寒袭击了虚弱到不行的我的五脏六腑里头,仿佛化为了剧毒更进一步地削弱我的生命力。
现在的我,腰部右侧一片血肉模糊,离死亡恐怕只有几步之遥而已。对死亡的恐惧逐渐浮上心头。
即使痛得意识快要飞走一样,但我知道一旦自己昏过去,接下来肯定不会只是腰肾被打开一个洞而已,那时候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准备进行下一次的攻击而无法还手。而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往更加一击毙命的方向捣去。
接下来是肺部?是心脏?还是最要命的头部?我不知道,但头脑很清楚一件事。
这样下去,我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死在她手里。
大量的鲜血涔涔流下,渗透了衣裤,然后蔓延到马路上面去。我咬着牙根,缓缓的伸出手,用全身的力气去抓住她的手,不让对方拔出手上的武器,进行下一道更为致命的攻击。
对方发现我的意图,但冷漠地看着我自取灭亡的举止,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也确实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即使少女不采取下一个攻击,我也快活不成了。
骨肉与破碎的内脏不断的被宛如磨刀仪器、高速旋转的棍棒翻搅,我的嘴巴一直在吐出血来。
以弥漫着杀意的目光看着我,她要给予我最后一击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不可以伤害大哥哥!)
然而,少女却突然被什么制止似的停下。
她蹙起了眉头,高高举起的手在微微发抖。
最后,双马尾少女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一样的语气,尚未脱离的稚气面孔有些僵硬,她站在我身边,目光复杂的缓缓开口自言自语。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原本还想着来这个异空间,可以把这个让我被追杀的可恨东西丢在这里,没想到却遇见了你……现在我把‘这个’放进你体内,也算是物归原主吧。因为我的到来,时空痕迹的错乱或许就能弥补一些些,不至于影响到我太多了——虽然到时候你已经死了。”
她的目光直视着所有的力气已经用尽的我。而这个时候原本死死握着她的手的手臂已经软软的垂下,我连维持眼皮张开的力量都没有了。就这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不管再如何乐观也好,这种伤势不管是谁,普通人都不可能存活下来——她认为我已经死定了。
实际上确实如此,如此重大的出血量,我再过不久就死去了,虚弱的状态也是真实的。
只不过,这个双马尾少女不知道的是,求生的意志使然,让意志模糊的我下意识的使用灵力去弥补出血口。虽然地面上的血量十分骇然,但实际上血液已经在停止往外流了,对方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昏沉欲睡的我内心强烈祈祷着对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没错,只要自己能拖延时间,等到救援到来的时刻,还是有一线的机会生存下来……假如被发现的话,我也没有一丝的力气去反抗或者和往常一样耍嘴皮子。毕竟,满腔都是血,能说些什么呢?
“……永别了,我的宿命之人。”
我意识模糊,在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下,突然觉得时间好漫长。
对方在呢喃着什么,原本沉寂下来的杀意突然再次强烈起来。
“……”
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在垂死之人的视线中,其他人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缓慢,而正是这种十倍的减速,自己也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深深侵蚀着一个人的求生欲望。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确认了脚下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我,正在从腰间的轮盘上取出什么的少女露出甜蜜的微笑,看在我模糊的视野中却变成了残虐的笑容。
在我眼瞳的光辉涣散,一片模糊中的视线里头,只见她抽开了武器,手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散发着金光的球粒。她想做什么……?在我眼皮在合上之前,看见她随意地将那东西放在了冒出红色液体的血洞的里面。那个东西立刻融入了满是血液的身体破洞里。
“就让‘这个’为你陪葬,当作黄泉路上的礼物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腰部犹如受到了灼热的铁棒重击一样,压榨我剩余的生命力,阻碍出血口的灵力立即无法维持下去,血液宛如破堤的洪水往外涌出。
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瞪大了眼睛。余光看见的那颗金色的小球就像一个凝聚了火炉所有热量的精华一样,使到我挤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惨叫,疯狂地挣扎着要起来,把那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从腰部取出来。而少女似乎为我的抵抗吓了一跳,但微微的退缩只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快加重了脚下的踩踏力道,不让我乱动。
“别、别乱动!”
似乎对鞋底下疯狂挣扎的人感到十分反感,对方皱起了眉头。然后,她无情的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想要让对方在一瞬间从强烈的痛苦中解脱。
“阿建——!!!!”
公路的转角处突然响起了这一道语气万分急迫的声音。
双马尾少女一顿,立即感受到有人正以非常快的速度跑来,对方就像是脚不贴地一样的飞奔,即将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让双马尾少女愣住了,她高举着武器迟迟不挥下,然后改变主意似的将武器收起。
“……立刻杀死你太无趣了,就当着忘记我的惩罚,好好的挣扎一番给我看吧。”
她轻声地发出意义不明的话语。
“反正已经现在阶段的你绝对活不了的。”
似乎是不想要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双马尾少女扬起微笑,毅然转身离开。
笑靥如花的她往隧道的深处跨出脚步,脚底被一轮光晕托浮在空中,她迅速穿越了百米的通道,来到了弯度隧道的深处。然后,少女站在道路的中央,取下了腰间的轮盘。
“维度空间Δ,标点.X12k3.927Y.83j382.U.3829,申请人,维娃特务。要求返回起始维度以及星体。”
“【明白】【审核申请者身份当中】【滴】【——申请通过。】”
挺直这背脊,双马尾少女闭上眼睛,低声对手上的仪器如此说道。而在仪器发出机械质的冰冷声响之后,只见,她的身影随即被七彩的能量包裹。
然后,随着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少女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凶徒一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时,只留下了坐在血泊中倒下的一人吐着血持续的叫喊着。
“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在自己动手把异常滚烫的伤口撕裂开来之前,精疲力竭的那个少年已经失去了意识,原本就是勉强支起的上半身重重的重新倒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