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条路，还有周围那些似乎万年不变的风景。
摩托车的轰鸣声也稍稍弱了些。
“话说回来……油快没有了。”李瞳看了看车头上的那几块仪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也快到一个能加油的地方了。”
我向前指了指，那是一个城市的模糊身影。
也正是买这辆摩托车的地方。
“说不定会再遇到那个家伙……”
透过后视镜，我能看到李瞳撇了撇嘴：“上次要不是我被牵制住了，肯定几拳就把那家伙给打趴下了！哼，想想就来气，再让我见到肯定当面揍他！”
我别过脸去偷偷笑了笑。
“对方是A级别的改造人，而你是B级别，差距是一个阶层哦？”
“……”李瞳的口气也弱了下来，看样子也认识到了自己和他的实力差距，“那……揍一拳就跑呗……”
我正想接话，不远处闪出的一道微弱焰光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咦？”
视觉处理运转到极限之后，我也很快认出了那个东西。
磁性榴弹，简称PGB-S。战争后的产物，5年前装备于一般的政府军队以及市内特警。用于对抗暴走的AX以及残存的改造人，对AX以及改造人的防御有很好的穿透作用。
所以即便是我的护盾，也未必能挡下它的一次攻击。
它的速度很快，大概再有1.5秒就会攻击到这辆摩托车上。
没有时间和李瞳解释了！
我的手臂上闪出深红色的光路，随后立即抱住了李瞳纤细的腰肢。
“诶？Limit你……哇呀！”
李瞳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我已经把她强行从摩托车上拽了下来。
“轰隆！”
榴弹撞击在因为惯性而继续向前行驶着的摩托车上，在离我们大概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趁着爆炸产生的烟雾还没有散去，我立即对我和李瞳使用了‘光线偏折’。
“你的感知很灵敏，看来丢失记忆对你的影响不大。”这个声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即便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也能清楚的听见，“要是连一个榴弹也躲不开，那我就不得不怀疑系统是不是真的出故障了呢。”
不过，这个人的声音……
我是在哪里听过吗？
我把目光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这个从黑烟中缓缓走出的身影有些高大，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皮衣，嘴唇间夹着一支被点着的香烟，他戴着墨镜，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神。
“不必躲了。”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想些什么，“……Limit。”
他就是那个送我摩托车的皮衣男。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却知道我的。
“我会在你身上留下光线偏折。”我轻声在李瞳的耳边说道。
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李瞳点头的动作。
伴随着手臂上光路的再次闪出，空间里渐渐出现了我的身形。
“你是谁？”我警戒的看向他。
“嗯……叫我Z就好了，这是我的代号。”皮衣男渐渐向我走近，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明显起来，但那笑容却没有多少让人感觉到恐惧的成分，“说起来，和你一起的那个改造人小姑娘呢？怎么没见到她？哦~是被你藏起来了对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盯着Z的动作，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Z像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这可真是难办呢……有其他的外人听着我还真是不想说出我的身份。”
他的脚步扔不断的向我靠近着。
“……那我换一个问题吧。”我接着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距离，“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Z停下了脚步，嘴角的一边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因为我要带你回去啊。”
“诶？”
我一愣，而在这一瞬间，手臂突然被人给控制住，连忙回头，我发现了两个眼神空洞的少女。
她们的身上有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深蓝色光路。
“唔……是AX么？”力量很大，而且因为关节的限制我没有办法挣脱。
“没错，她们是在你离开之后出生的AX三型机哦。”Z走到那两个少女身旁，用手在她们的肩膀上拍了拍，“喂，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和你们的姐姐打个招呼之后再动手嘛，真是笨呢。”
“是，主人。”她们的回答声很一致，同时也不带着任何的感情。
“为了让你们长长记性，让你们受到点惩罚也没什么意见吧？”Z突然从大腿上的一个刀袋里抽出了两把匕首，对着两个少女说道。
“是，主人。”她们用一只手牵制住我，这样便能空出另一只手伸到了Z的面前。
刀刃毫不留情的扎进了手臂上的皮肤，随后贯穿，从手臂的另一侧现出了刀尖。
血液滴淌在地面上，渐渐成了一个血洼，但她们却没有因为疼痛而动摇分毫。
“知道了吗？Limit……”Z抽出扎在她们手臂上的匕首，那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他默然的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把它们重新收回刀袋。
“只服从于命令，不会因自身的任何感受而影响工作效率，这就是标准的AX三型机。”
是这样啊。
失去记忆的我，不再记得其他AX三型机的模样。
但仔细想想，当林冉雪和爱丽听到我是AX三型机时露出的反应，还有那些村民们知道我是AX三型机时出现的反应。
倒也难免会感到害怕，感到惋惜，甚至是感到抗拒。
因为那双空洞的眼里没有感情。
正如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最初的我，也是这样的吗？
或许我应该庆幸才对呢？
“不过，你不一样，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Limit。”Z的手指拂过我的脸颊，语气莫名的温柔起来，“你有着我最爱的人的模样，搭载着我独创的AX系统，能完美的避开回收局那些家伙们的监视，和其他的AX三型机比起来，你就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虽然被那个家伙做了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Z闭着眼，像是在回忆着些什么，“不过那样也好，至少不会像这些三型机一样……你本就该是特别的。”
那个家伙？
记忆中的那个人渐渐的清晰起来。
我记得，那个人扔开了本应对我输入的指令单，换作了另一条指令。
只是我依旧想不起来，那条指令究竟是什么。
“和我回去吧，Limit，在外边浪荡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Z摘下墨镜，我看到了他那双碧蓝色瞳孔的双眼。
“也就是说……你，就是我的制作者么？”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戴墨镜的他看上去有些和蔼。
“……那，我是该回去了啊。”
我看向李瞳所在的方向。
“你的朋友，我会让她走的。”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Z在我的耳旁说道，随后他挥挥手，示意让那两个AX三型机放开我，“放心吧，我不会为难她。”
我能相信他吗？
但除此之外，我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我的手臂上再次闪起光路，李瞳的身影也清晰的出现在了前方。
“……”
我看着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的事，刚刚我都听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这才是你归处，反正你也早晚是要走的。话说回来，Limit，你真是一个很不错的AX三型机呐，和你一起到处骑车晃悠很开心，对了，还有那饼干，很好吃啊，我好像也吃了很多，呃……简直就是吃个不停，哈哈。仔细想想真是抱歉啊……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做一点吧，虽然味道不敢保证，不过应该能吃~就这样吧，说多了你也嫌烦对不对？那我走了……”李瞳挠挠头，“有缘再见吧！”
她向我挥挥手，带着笑转过身，背对着我，向前方走去。
但阳光却让她眼角溢出的液体折射出一丝柔和的银光。
“……笨蛋。”
我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愣了愣，继而转过身抱住我。
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抱在一起。
良久，我才轻轻推开她，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要好好的回到你爸爸的身边哦，别让他太担心了。”我对她笑了笑，“要是出事了我也会很伤心的哦。”
“嗯，你也要好好的。”
“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到呢。”
“是啊。”李瞳也对我笑了笑。
“那，再见。”
“嗯，再见。”
我看着她再次转过身。
她也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
随后身上闪起了幽绿色的光路，忽的消失不见。
是走了呢。
心里，还真是有些寂寞。
“好了吗？”
我点头。
“那我们就回去吧，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有回去过了呢。”
Z现在对我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对女儿说话的父亲一样。
我也跟着他们走了。
路上那辆被榴弹击中的摩托车依旧在熊熊燃烧着，冒出浓浓的黑烟。
天空依旧蔚蓝，脚下的路也是一样灰黄，周遭改变的，或许只是同行的人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