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有事！一会儿打给你！”
少年们刚刚进入巷子，博雅抢在他们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刚刚掐断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
“小朋友们，能告诉我你们想去哪里吗？”
“大叔，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虽然我长得确实不算年轻，但我今年只有21岁，实在没有十几岁的侄子。而且我们家的小孩也不像你们这么不懂礼貌。”
博雅不讨厌小孩。过年时，弟兄们经常带着孩子到老爷子这里拜年。虽然大多虎头虎脑，有些调皮捣蛋，但还是会乖乖的跟大人打招呼。博雅还真没见过，像他们这种，看起来就十分讨厌，看人更是眼睛都要飞上天去了。
“礼貌？你也配？我家的老师都是四大名校的高材生，和大叔你这种家伙可不一样。”一个头发编成脏辫的小毛头叫嚣着。他的头发不太浓密，编成脏辫显得更加贫瘠了。
他在少年里个头最小，可他却站在最中央。说话时，周围的少年也点头附和，看起来他就是老大了。
“这么巧，我也是四大名校出身。可我没在学校里看到过你们这些小孩，也不认识能够教出你们这种孩子的同学。”
小个少年的眼神变得不耐烦，好像听博雅说话都浪费了他的时间。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来找怪物的。”
即使不回头，博雅也能听到身后的姐妹因为害怕发出的抽泣之声。右边的小妹妹还吸溜了一声鼻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噗。果然是怪物，脏死了！”脏辫少年笑道。
手下的少年立刻附和。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怪物。她们姐妹是在娘胎里**吗？竟然分不开？”
“怎么分不开！”脏辫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蝴蝶刀，说道：“一切就切开了，就像慕斯蛋糕一样。我来试一试！”
脏辫少年的话语很残忍，两姐妹发出的呼喊混在一起，像是等待被宰杀的羔羊。她们蜷缩在角落里，肩膀不停地发抖，希望能逃过这一劫。
脏辫少年向其他人使了个颜色，接着一个人三步并做两步冲着角落里飞了过去，其它少年也跟着他，往博雅身后跑去。
博雅飞起一脚，揣在脏辫少年的腿上。
“啊！”
脏辫少年抱住小腿单腿在地上跳跳。他疼的呲牙咧嘴，脸上带着扭曲的表情：“你……你竟然……”
他嘴里骂出几句寻常脏话，不堪入耳，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降低了格调。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立起来的瞬间却又被腿上传来的疼痛拉了下去。只能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们还看着干什么！给我打他。”
博雅解开衬衫的袖扣，自从跟老爷子说明，不再继承家里的生意，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可是面对这些根本没有敬畏之心的小孩，还真想给他们几下。
博雅在心中盘算一下，怎么能打倒这些小孩，又不让他们受太多伤。
少年们拿出棒球、蝴蝶刀、砖头，根本不打算跟博雅比划比划。
“真是头疼。不过没关系，让那家伙治好就行了。”
博雅放下心，做出热身的动作。他要给小孩子们上一课，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还身怀利器，可是会被对手夺走的。
“嗞……”
博雅的身后忽然有了异动，犹如香水被打翻了，萎靡的香气在他的身后炸裂了。
“啊！”
刚才嚣张的脏辫少年整体到了空中。他的脖子被掐住了，离地的双脚不停地挣扎。
脏辫少年的脖子上的手是黑色的……黑色的影子！影子汇成的手。
两姐妹胳膊的影子接在了她们的肩膀上，变成了另外一双手臂。
“我也想要有两对手臂，我们想拥有自己的空间，想和一般人一样生活！”
两姐妹说出了一样的话，她们的声音汇在一起，让人震颤，真的让人不得不关注。
“只是因为普通，就嘲笑我们的怪异，干脆你也变成怪异好了。”
影子化成的手不断收紧，少年的颈部被拉长了，他纤细的脖子出现了一道道突出的血管。他的脸也变得赤红，眼球充血。再过几秒，他就要死了。
“等到你死了，一定会是个脖子很长的鬼。”姐妹俩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份快意。
“不要！”
博雅撞了一把影子手臂，手臂颤动了两下，由影子聚成的手臂发生了松动。脏辫少年有了一点点空气。
“我以为你是好人，现在你也要阻拦我吗？”
“当然！我不能看你为了人渣搭上自己！”
博雅当然不想让这些少年出问题，但他更加担心两姐妹。她们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继续下去，会边成真正的怪异。
“你说‘你’，你也觉得我们姐妹是没有独立意识的怪物是吗？只是一个人长了两个头？切掉一个就正常了是吗？”
“不……”
博雅不知怎么解释，他只是不希望姐妹俩犯下杀戮之罪，完全没考虑到措辞。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另一条影子手臂冲着博雅的胸口冲了过来。
“呯！”
手臂撞到了重物。不是博雅的皮带，不是博雅的手机，也不是博雅的钢笔。是晴明的扇子，他忽然出现在两姐妹和博雅中间，用扇子的骨挡下了这一击。
“你总算来了！”博雅抱怨道。
“嗯嗯。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出门了。来得还不算晚。”
和晴明扇子接触的影子手臂伸了回去，一直到了正常手臂的大小。另外一只掐住少年的手也缩了回去。
少年们终于晃过神，七扭八歪的全逃走了。
“两位小姐姐别害怕，我们只是来找你们聊聊天。”
晴明将扇子别在后腰间，又做出一个双手摊开的姿势，仿佛是为了告诉对方，他没有带其他武器了。
“你会想跟我聊天？你一定在心里泛着恶心，厌恶我们。真是对不起了，我们长成这幅样子。”
这次说话的是姐姐。
“不是你，是你们。我想要了解的是双头的姐妹，只是普通人。”
“我们普通吗？”妹妹忽然问道。
“当然。畸形的概率是2%。就连你们身上的怪异也不是你们的错，而是大家看见你们时，聚集的恶意。这些恶意让你们发生了变化。”
“可是我们是喜欢的，我们有了两对手臂……”
影子的手臂和自己的手臂摆在她们眼前，除了颜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刚才那种状态之下，影子的手臂反倒更好用了。
“可影子既是虚妄，就算你看得再好，也是雾里看花，最终要接受现实。”
随着晴明的声音，影子消失了。只有她们的一双手臂。
妹妹抽抽鼻子，非常想哭。晴明握住她的手。
温热让她在冬天里感到的温暖犹如虚幻。
“没关系的。你就是你。”
晴明转了转头，面前姐姐。
“你就是你。”
对于博雅这种人来讲，恐怕很难明白这种恶意。作为教父的小孩，从幼稚园开始，他就被其他小朋友排挤。
“妈妈说你爸爸是黑社会，不能跟你玩。”
可是博雅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痛苦，他和其他仁侠世界的孩子成了朋友，比如说太一。虽然他不主动打架，但挨打还是会还手。到了高中，他这种平时不多话，打架顶呱呱的性格反倒让很多女生喜欢。
博雅不喜欢欺负弱小的人，如果打架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殴打，只是单纯的欺凌。两姐妹大概就是遇到了欺凌。她们被周围的人叫做“怪物”，交不到朋友。
她们把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白天甚至都不敢出门。可还是受到了不良少年的追击。众人的恶意让她们成为怪异，也让她们成为了自己。
两姐妹向次郎搭话，大概是害怕他晕在电线杆旁边。冬天在外面晕倒是会被冻死的。
“只是因为是双头，连好意都会被误解。”
博雅呷了一口咖啡，真的很苦。
“不过她们已经决定手术了。”
“什么手术？”
博雅想到两姐妹的情况，蹙了蹙眉头。
“切掉一个头的手术，姐姐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让妹妹做个普通人。”
“这可是杀人！”
“两人在户籍登记时，只登记了一个人，妹妹的名字。姐姐就像是妹妹身上长出来的瘤子。现在她们的父母，她们本身都同意。从法律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
“道义上呢？你和我都看到了，两姐妹是不同的！她们！她们……”
晴明拍了拍博雅的肩膀，就算已经是青年了，博雅还是无法克制住泛滥的同情心。只见了一次，博雅就对两姐妹的未来产生了责任。
“手术未必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妹妹还有脊柱手术，整形手术要做。她也是下定了决心。我们只能祝福她了。”
博雅将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在他的口腔里蔓延，真的很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