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明虚子的准许,星月终于可以在观星台上睡一晚上了。在兴趣和激动的作用下,寒冷和困倦早就飞出九霄云外。
北斗星如卧勺般躺在星海中,尾部的破军星的锋芒渐渐褪去。
《天星书》云:“破军化禄,则是后队补充接济,源源不绝,名之为「有根」,则破军谓之先破后立。”
星月长舒了一口气,几日以来难得地露出了点笑颜。北斗主死,星芒若退,则是逃离了死亡黑洞的吸引,白影教这次算是侥幸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脱了。
但白影教的确也损失惨重,教众近三分之一牺牲,但看着破军星兆向好,星月也不太担心。
她从袖中抽出几根蜡烛,点燃,双手合十,默念着布丧的祷告词。
“刻骨的思念灼伤胸膛,我还未回到我的故乡,慈母的针线还穿在衣间,轻装一杯深秋的甜香,轻轻地放在我的坟上,让我的思念凝结成霜......”
撒上寥寥几片红杉叶,“同门们,一路走好。”
星月抬来身边弟弟从江南寄来,用杨木做的筝,弹起骊歌的曲调,以告慰死去的战友们。
清晨的云像碧蓝的东海晶蓝剔透,而大雁排排成行,低鸣着飞过熟睡的星月的头顶。
呼呼的风传递着苍凉,星月第一次这么提不起精神起床、练功,全身的肌肉就像是唧唧咋咋的小孩子不听管教,各自要跑开一样。
没精打采地整理整理妆容,星月没想到一场战役就让自己憔悴成这样,看起来自己在战场上似乎火力全开,活力四射,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痛苦,真想朝着上天要回自己曾经光彩细嫩的肌肤,真想乞求神女赐给她免病的身躯。
有点想家了,有点想念亲人了。
以至做什么都拿不出朝气吧。
战争是冰冷的,没有时间留给生存者思考死亡,要是想活下去,就得接受来自地狱的鞭策。
星月在这里就这样继续生活了三年,当她十九岁的时候,她决心离开白影教。
因为辛苦教导她多年的明虚子死了。
在白影教的一次西行中,明虚子高兴地和随行的弟子们讲起自己和西海国主的趣事,谈起西海的风土人情。
星月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没有随队还是该自责,自责自己没能看到师傅的最后一面。奉天教的歹徒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队伍的四面八方窜出,就这样无声地了结了他们的生命。
想必明虚子自然做了抵抗。可无奈,站在这个队伍身后的,是千洲,一个有能力和夏都五教抗衡的人,明虚子又岂是他的对手。
星月的眼里满是怒火,她的仇恨头一次燃烧得如此狂热。可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奉天教此举,必然是来势汹汹,白影教不被北狼灭门,也会倒在奉天教的阴谋下。
星月心里留着血和泪,离开了白影教坛,首席弟子的她竟成了逃兵,换了谁都不会理解。
前一天晚上,星月跪在观星台上,对着天上那颗不知名的,气数已尽的微弱星光祈祷,“师傅,原谅弟子的离去,有朝一日弟子归来杀出的路,必是奉天教的穷途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