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骑士队长，在场一共有六名教会骑士，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的铁罐头，站在小酒馆的大堂几乎把所有地方都占满了。
在队长发话之后，几名骑士很有默契地挡住了戴默的所有退路。
戴默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骑士队长直接把剑拔了出来。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真正的纳什男爵在哪里？”
一时间，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直在旁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艾尔莎也跟着抽出了长剑，看样子似乎只要队长一声令下她就会砍过去的样子。
“骑士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少爷他一直是少爷啊！”
骑士队长二话不说就对着布蕾萨来了一发圣光术，小女仆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后退了半步。
她也只是被晃了一下眼睛。
“快走开吧，平民，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能参与的。”
骑士队长不由分说地就要伸手把布蕾萨拉开，可还没等他的金属手套够到布蕾萨，后者已经被戴默拉到了身后。
“别动我的人。”
戴默的声音冷冽如寒风，可在小女仆听来却比什么话都暖心。
作为钢铁直男，戴默只是把布蕾萨当做了需要罩的小弟，而这句话被布蕾萨听到之后，她便又开启了烧水模式。
而这句话听在艾尔莎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感觉。
有点刺耳。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一名贵族大小姐，不管是容貌、家世、能力，哪个方面都要比一个男爵家的小女仆强很多。
但是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和一个小女仆调情，虽说艾尔莎非常厌恶戴莫尼卡·纳什这个人，但这种行为对她来说就是身为女人的尊严被侮辱了。
“队长！请您让开，我要亲手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艾尔莎·伊斯兰特！你给我退下！”骑士队长命令道。
金发少女极为不甘地瞪了戴默一眼，却还是听从命令，咬着牙退下了。
隔着头盔，戴默和骑士队长对视着。
“我脑子比较笨，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那么我整理一下。”戴默缓缓开口，“首先，我身为一个有爵位的贵族，突然被一个教会的骑士袭击了，虽说你道歉了，我也正准备原谅你。”
戴默一指艾尔莎，“然后这个肌肉女出来搅局，非说我是什么魔鬼附身，然后你就准备抄刀砍我对么？”
在戴默看来就相当于两个帮派的大佬有了误会，本来都要化解完了，突然对方一个小弟蹦出来挑事。
“你身为话事人，手下的人这么没规矩，你不觉得羞耻么？”
话事人在异界语里并不存在，所以骑士队长听来，就是掌管者的意思。
这种立于人上的压迫感，确实是那种经年累月发号施令的贵族才会有的，而且相对于那些女人堆里长大的废物贵族们，这种压迫感里带着一种血腥味。
这更像是那些由军功升上去的勋贵才有的。
骑士队长现在有点动摇了，要说戴默是被魔鬼附身了吧，他对圣光术确实没有不良反应，而且这种贵族气场也确实附和他的身份；但骑士队长之前确实从来不认识戴默，他不知道戴莫尼卡·纳什这个人是否真的是个怯懦的胆小鬼。
万一，一切都是艾尔莎处于对婚姻的不满，对戴默恶意中伤呢？
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骑士队长就回过神来。
“我并不认识你，但我相信自己的同伴。身为主的骑士，就算只是见习骑士，也断然不会用谎言来混淆视听，搬弄是非！”
“队长......”艾尔莎很是感动。
“更何况，凭艾尔莎那个粗线条的脑子，她根本想不出来这种鬼主意！”
“队长......”艾尔莎的感动瞬间清零。
骑士队长手中的长剑平举，剑尖直指戴默。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什么？怎么证明我是我么？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么？”
面对近在咫尺的利刃，戴默毫无畏惧。
“反而我要问你，你怎么证明我不是我。”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那不一定吧，人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性格可是会发生巨变的。”
骑士队长又沉默了，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他根本不了解“戴莫尼卡·纳什”这个人，对他的经历一无所知。
他对戴默的所有怀疑都只是出于对自己部下的信任。
今年33岁的教会骑士队长安德鲁·艾斯凡拉16岁就成了见习骑士，为了主的荣誉东征西讨。
他确实见到过很多原本乐观开朗的新兵在经历过第一场战斗之后，会变得怯懦敏感，或者易怒阴郁，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变得越来越坚定。
就如同现在的他。
难道，这个曾经怯懦的少年，在经历了什么事之后，也如那些参加过战斗到新兵一样，性格发生了巨变？
“刚才，我接到匿名举报，说你曾孤身闯入盗贼的营地，并且大开杀戒，手段极其残忍血腥，你怎么解释。”
“还匿名举报，”戴默不屑地回头瞅了一眼已经吓呆了的小伙计唐尼，“是有这么回事，他们绑架了我家的女仆，我去救人。”
骑士队长的头盔微微转动，视线投向了戴默身后的布蕾萨。
“没错，少爷为了救我，独自一人闯进了盗贼的营地，他战斗得很艰难，差点就死掉了。”
昨天如果不是小女仆的神勇表现，戴默可能真的就死掉了，但戴默的战斗方式都是一击必杀，他还真没怎么受伤。
如今，洗了澡，换了新衣服，戴默看上去还真不像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杀的人。
小女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想起自己的手腕曾经被灼伤，连忙把双手举了起来。
“你看，连我也受伤了！”小女仆解开还带着血迹的绷带，然而绷带下的手腕光滑平整，哪儿还有一点伤痕？
不仅如此，小女仆连被打出来的淤青和破皮都被彻底治愈了，她现在也看着完全不像曾经被盗贼绑架的样子。
就是衣服有些破烂。
“这......”小女仆傻眼了。
“也许，真的只是谣言吧......”老板娘尴尬地打了个圆场，“不过，镇上的人都知道，纳什家出了剧变，前任男爵大人刚刚去世，他生前雇佣的帮他收税的雇佣兵也卷了钱跑路了，他还留下了一大笔债务。”
老板娘耸耸肩，“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性格有些转变，也还能说得过去。”
戴默赶紧借坡下驴，“没错，曾经的戴莫尼卡·纳什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新生的。”
因为这句话深究的话根本就是实话，所以戴默的眼神充满了强烈的自信，骑士队长一看就知道他没撒谎。
“这......”骑士队长傻眼了。“可是，你为什么会说脏话？”
他现在开始怀疑是自家部下对她的未婚妻太过不满，导致产生了偏见，再加上遇到了谣言，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直接把讨厌的未婚夫当成了附身的魔鬼。
骑士队长又动摇了。
“我们家当年有过一大堆雇佣兵，他们说话都这样，我跟着学的。”
“真的是这样么......”
“就是这样的！”小女仆大声抗议道，“镇上的人都能作证！”
“现在真相清楚了，你不应该给我个交代么？”戴默可不准备放过这些人。
“呼......”吐出口浊气，骑士队长收起了长剑。
“主的教诲是知错就要改，并且要对自己的错误负起责任。”骑士队长单膝跪地，谦卑地说道：“再次向您致歉，尊敬地纳什男爵大人。”
教会的骑士虽然是骑士，位阶要比男爵低，下跪也很正常，但教会的骑士毕竟是教会的，对于这些世俗政权的事，有时候不太重视。
这一跪，骑士队长心里骑士挺难受的。
但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板一眼的。
队长都跪下了，其他的那些骑士相互瞅了瞅，最后没办法也跪下了。
艾尔莎看着跪下的队长以及周围的同僚们，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是绝对不愿意向这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下跪的，但实际上，她现在不仅没有爵位，连骑士都是见习的。
对于现在已经继承了爵位的戴默，她下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尤其是他现在严重冒犯了戴默的情况。
这里的文化水平还在阶级分化严重的中世纪，上层贵族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欺压下层贵族。
艾尔莎这种敢于对一个男爵大放厥词的反而属于异类。
“艾尔莎，快向男爵大人道歉！”骑士队长命令道。
艾尔莎的银牙都要咬碎了，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向这个讨厌的家伙下跪。
“艾尔莎！你还在等什么？！”
戴默带着满脸的戏谑看着艾尔莎，“怎么？你的老大都跪了，你就这么看着么？”
“戴莫尼卡·纳什！”
“哦对了，刚才你说要和我决斗对吧？”
“没错！”
“那好，我同意了，不过决斗方式得由我来决定。”
“你想怎么打？”艾尔莎的声音有点颤抖，估计是气的。
“艾尔莎，你闹够了没？！”骑士队长是不想认可这场决斗的。
“行了行了，你看她，都快哭出来了。”
“我没有！我才没哭！”刚吼完，艾尔莎的眼中就已经蓄满了泪水。
“一对一，不使用武器。最后站着的人是赢家，规则很简单吧。”
“好，什么时候？”
“不如就现在吧。”
“地点呢？”
“就这里呗。”
话音一落，戴默便开始卷袖子，艾尔莎也开始解腰间的长剑。
“真......真要打啊，”老板娘傻眼了，“那个，你们能不能出去打，至少，不要打坏我的桌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