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没多久，一个看上去是同龄的女服务员来到了桌边，递了一张塑封菜单给我们。
“要喝点什么，小吃在背面，啊，你们带了蛋糕，那应该不用点小吃了，嗯，想好了招呼我哦。”
她说完后就离开了。
听到她这种冷淡的介绍，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好高，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项圈，齐耳的短发，一眼看去就发现了两三个耳钉...感觉是学校里那种不太好相处的冷酷女孩。
可她偏偏是这里的服务员？
“江漓。”
陆以晴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收回错愕的视线，回到菜单上，却发现陆以晴微微皱起了眉头。
“江漓，你好像对那个女生很感兴趣。”
“嗯？”
我又抬起了脑袋，陆以晴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
我不自觉地解释起来：“我只是觉得有一种反差感所以就看了一下...”
结果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什么？”
我差点被她的问题呛到，刚刚还羞涩的陆以晴为什么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了？
她抿了抿嘴唇，拿起我面前的菜单，嘟囔着：“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在意，要喝什么吗？热茶怎么样，有花茶，你想喝这个吗？”
“等等...你是在生气吗？”
我莫名问了这么一句，她突然脸色轰的一下泛起红晕。
“谁...谁说我在生气...”
“因为你突然说那种话啊...唉我也搞不懂了，今天你过生日，开心一点吧。”
“你你你...”
她越说越急，手里使劲抓着菜单，让我不知所措。
“呃，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笨笨笨蛋！”
就在这时，那个服务员又过来了，拿着根笔随意问道：“还没想好吗？”
“一壶茉莉花茶，谢谢。”
陆以晴做了决定，将菜单双手递回去。
“好的，请稍等。”
打扮得很酷的女服务员好像并没在意到她的情绪，拿了菜单就走了，对吧台喊了一句：“姥姥，煮个茉莉花茶。”
原来这是她的外公外婆开的店，难怪她这么随便。
不过，此刻我更在意陆以晴那句“笨蛋”。
这就是我不喜欢和女生相处的原因，你永远搞不懂她为什么骂你，问她原因的话只会骂的更厉害，不问又好像冷落了别人。
真的有些麻烦。
“嗯...不如我们先吃蛋糕吧，你看看这种是你喜欢的吗？”
我只好拿出蛋糕，试图转换一下她的心情。
陆以晴好像也平复了下来，微微低头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不该说你笨蛋的。”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我。
好奇心让我忍不住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的情绪为什么会有这种起伏？”
我认真地问着，陆以晴的脸就像温度计一样，随着我的问话而变化。
“我...我只是不想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看别的女生...控制不住就发脾气了...”
啊？
我愣住了，这算什么？
“要不我们还是先吃蛋糕吧。”
“江漓。”
她突然正视着我，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般，眼神忽而坚定忽而又闪烁，我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
结果等来的却还是一个提示。
我的心跳再度加快，不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手也从蛋糕盒上拿了下来。
“呃...我自作多情地想一想...你该不是...”
她期待又害怕地看着我，就在我要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忽然。
“还是不要说了！”
“茉莉花茶，请慢用。”
“.....喜欢我吧？”
———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空气在这个瞬间凝固住了，端着茶壶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着，陆以晴用手挡着脸，而我...只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天呐我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来，她怎么可能是喜欢我，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我？？
“不、不好意思，来的不是时候，呵呵，那个我...抱歉...”
浑身丁零当啷的女生一溜烟就跑掉了，是和她冷酷的外表不相称的举止。
我撑着桌子扶了一下额头，摸到了一把冷汗，得想个办法化解一下尴尬，如果时间能倒退就好了。
陆以晴明显比我还要觉得难堪，只见她慢慢放下手掌，整个脸红得像什么一样，看得我更加紧张。
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干脆把蛋糕盒拆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吃完蛋糕赶紧回公寓，至少那个地方会让我觉得安心一些。
陆以晴也不再说话，端起茶壶开始倒茶，清香飘进空气里，让我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蛋糕盒也拆掉了，简单的慕斯蛋糕露了出来，陆以晴已经完全不敢看我，我自然也不敢看她，我们的视线便集中在了蛋糕上面。
“我还买了蜡烛和生日帽，你要戴吗？”
我从袋子里找出配件，随口问道，陆以晴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在这里好像有点怪怪的，不戴了吧。”
“也是。”
我甚至认为在这里吃生日蛋糕也有些古怪。
“谢谢你，江漓。”
“嗯？谢什么？”
我一边回应一边将蜡烛插上去，应该是十八岁吧。
“谢谢你买了蛋糕给我...”
“不用客气，我还差你一个礼物，因为知道的太突然了，所有没来的及准备...等我准备好了再送你。”
插完了蜡烛，我把蛋糕推到中间的位置，正想点火，突然想起来没有买打火机。
我张望着想问问老板能不能借一个，陆以晴忽然笑了笑，对我说：“在这里点蜡烛好奇怪哦，要不直接吃了吧。”
“等一下，我去借一个打火机，插都插上了...”
“是要点蜡烛吗？”
又是那个服务员，她趴在吧台上，从兜里拿出一个zippo打火机，蹭地一下划开，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她抱歉地弯了弯眉毛，又蹭的一下合上了打火机。
陆以晴的脸色不太好看，我也不好出声，等着她回复。
她朝服务员一笑，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这笑容看着真有点令人不安，很有礼貌的冷淡的笑容。
“不麻烦。”
那个女生从吧台出来，三下五除二点好了蜡烛，接着眯了眯眼睛，笑道：“过生日的话好像可以送一个甜品，请问你们需要吗？”
陆以晴说：“不用了，可能蛋糕会吃不完。”
“嗯，我想也是，那不打扰了。”
她说完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手里还潇洒地玩着打火机。
真是个奇怪的人。
点亮的蜡烛在光线不足的座位里显得很明亮，也有了过生日的氛围。
陆以晴的表情在烛光下慢慢柔和下来，终于露出温和的笑容。
“好漂亮，这是第一次和江漓一起过生日。”
她好像是在对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许个愿望，等我一下。”
她说着便捧起双手，闭上了眼睛。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安静的这段短暂的时间内，她柔和的脸庞有一种让人静心的魔力。
“好了～”
她睁开眼睛，呼的一下吹灭了蜡烛，有一根顽强地被她吹了两次才灭掉。
“哈哈，可以吃了，我来切蛋糕。”
陆以晴的心情似乎就这么恢复了，我坐直了身体，手肘放在桌上，对她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唔...”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低着眼眸切起蛋糕来，小声回道：“谢谢。”
我等着她将蛋糕递过来，等待的时候，我无聊地看了看眼前的茶杯，忽然想起《追忆似水年华》中那段经典的描写，玛德琳小蛋糕遇到茶水产生的神奇的味道。
“不知道蛋糕搭配茉莉茶，会不会有追忆似水年华里面玛德琳的味道，我一直很好奇那是种什么感觉。”
就在我想起那本书时，却从陆以晴的口中听到相同的联想，这一刻，我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陆以晴切好了蛋糕，捧着递到我的面前，因微笑浮现的酒窝看上去如此温柔。
“江漓，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在意，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还是亲口告诉你吧。”
我听着她的话，看了看面前的蛋糕，又看了看她，虽然心里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想法，但是如果不是她亲口说的，我承担不起误解的后果。
她又说：“虽然我还是更愿意听到你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我会努力的。”
真神奇，明明什么都没表达清楚，却好像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我没有勇气率先开口获取结果，刚刚的那个猜想只是个意外罢了，又刚好被意外打破。
“但是...如果到最后你都没有主动对我表达那种想法，那也表示是我输了吧…”
陆以晴戳着蛋糕，面露苦笑，说着意味不明的话。
“江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
我该说什么呢，任何试探都很危险，我是个擅长防守的人，不，不如说我根本就不懂得进攻，不管是哪方面都是如此。
“我不知道，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也是...我这种不清不楚的态度肯定很让你迷惑吧，对不起，我会努力克服的，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听起来她好像也在艰难地进攻着，这方面我们两个有相似的地方，只是她比我勇敢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