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哇哇哇
有什么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夹杂着女人们或焦急或喜悦的声音。还能听到某位低沉的男声,在祷告着什么。
什么都看不见,但还能思考,是死后的走马灯吗?难道说……她们就是我未曾谋面的父母吗?
据说人在死前,都会在脑内见证自己的一生,即使是自己已经忘却的记忆,也会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对了……我死了啊。
不知道自己出生在什么地方,也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从记事起就待在只有七个人的孤儿院内,大家都是被抛弃的孩子,但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唯有我……什么都不记得。
在七个人里年龄最小,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七,等到上幼儿园的年纪时,院长觉得那不能算是名字,但她也取不出好的名字,就和大家一起商量,为我想出了筱柒这个名字,姓氏是和院长一样的叶姓,从那天起,我,被赋予了“叶筱柒”这样的名字。
很普通,但对我来说却无比珍贵的名字。
可能是觉得我没有父母这点十分的不幸吧,上天赋予了我还算聪慧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多亏了这些,我成为了大家备受关注的对象。可为什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呢?
即使没有感受过父母这样的亲情,但我还有孤儿院的大家,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幸,但那是在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实。
不是喜欢和同性在一起玩耍,而是想要在她身边,想要看见她的笑容,想和她说话,想要告诉他许多许多的事情。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心里就隐隐作痛,有时候郁闷到晚饭都没办法好好吃下去。
“你这是,恋爱了吧。”
就读高中的大哥来找我谈话的时候,这么告诉我。
恋爱?
“没错没错,不过我们的筱柒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嘛,毕竟都六年级了,而且长的也很可爱,一定也有在人在喜欢着吧。”
刚升入六年级的我,歪着头,完全没办法理解大哥口中恋爱的含义,但心里想着,或许就是这样吧。
“那么,要好好的把自己的感情说出口才行哦。”
要说出口吗?
“不说出来的话,心里会难受的吧。没关系没关系,大哥我会支持你的。”
那晚,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的坚定着决心,等到第二天早晨去到学校后,我又一遍回忆起了大哥说的话——这份感情,名叫喜欢。
“我喜欢你!”
等到她来到教室后,我对着她那样说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伴随着更为沉重的压抑,降临了这个不到二十人的教室。
“我也很喜欢筱柒哦,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不,不是的,这份感情——是恋爱。”
“诶……”
诶,她,又在说什么吗?
“筱柒好奇怪,女孩子之间才不可能恋爱的吧。”
半夜没睡的我,身体已经十分疲劳了,在得到了看似拒绝的回答之后,终于……倒下了。
再次醒来,我已经被带回了家里,大哥坐在我的床边,低着头像是在等待着我醒来一般。
“对不起,小七,对不起。”
“大哥?”
“如果知道小七是同性恋的话,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表白的,对不起,对不起。”
事后我才知道,同学将那件事告诉了老师,老师联系了她的家长,在得知女孩身边有一个同性恋的朋友时,他们都反应十分激烈。甚至还质问了身为我们监护人,但如同我们母亲一般的存在的院长。他们想要对我隐瞒,可当我回到教室后,课桌上已经被写满了同性恋,喜欢女孩子的标签。原本和我相处很好的朋友,也都……
那样的标签伴随到我初中毕业,升入高中,远离了那些低级群体后,我重新结识了许多朋友。而升入了大学的大哥,也搬离了孤儿院,为了不给院长增添负担,半工读的进行着自己的学业。
我……不会忘记大哥离家前说的那句话。
“小七,你现在还是喜欢女孩子吗?”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这件事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所以我……
“不用自卑,你没有错。”
“但是……”
“小七,去看看这个世界吧。你一定会找到,喜欢你的女性的。我,不,我们会祝福你,理解你的。”
“没错,同性恋又没有什么错,小七这么可爱,不如和姐姐我谈恋爱吧。”
“喂!就算没血脉,你们还是名义上的姐妹吧!”
大哥对头疼的二姐如此抱怨到,大家都在我的身后,鼓励着我……
“居然敢对本大爷的妹妹说三道四,果然还是杀……不,教训一顿好了。”
“只是喜欢的性别不同,那种只能喜欢异性的观念,真是陈旧。”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会站在小七这边的哦。”
“虽然咱看不见小七的样子,但咱愿意相信,妹妹一定是非常令人怜爱的孩子,只是喜欢同性这样的小事,一定是可以原谅的。”
哥哥姐姐们一直在支持着我,大哥也一定是不喜欢在自己,担心没人照顾我,才说出这些话的。
“高中找不到,那就大学,进入社会,总有属于小七的容身之处的。明白了吗?”
“嗯。”
“嘛,虽然喜欢同性的人很少,但要是真找不到的话,要姐姐和你交往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了,果然姐姐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才是最好的。”
那次的对话,是我有史以来最难忘的回忆,大家都因为学业或者工作的事情越来越忙,逐渐不在一起,但我们的心依旧联系着彼此。
也多亏了那件事,我度过了十分愉快的高中三年,即使没有人知道,我是同性恋的事实。
毕业那天的聚会,我收到了来自几位同学的表白,想着毕业之后大家会各奔东西,就没有保留的宣布了我是同性恋的事实。本来热闹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但三秒后又沸腾了。
“小七果然是我们这边的人呢!”
和我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对我举杯欢庆着……
“其实呢,我们在初中就开始交往了。”
这样令人惊愕的事实,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心,她们也半羞的,说明了两人交往的真相,真的……有点羡慕呢。
紧接着,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要进入大学,即使收到了理想学校的通知书,我也依旧……孤儿院的孩子从原本的七个,变成了十七个,我这样会给院长造成负担的吧。
“没关系,这点就交给大哥我来好了。”
大哥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存款,但是……
“喂,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风头,这种事情当然是与小七最亲近的我来……”
“那咱也……”
“这种事情本大爷当然……”
“只是钱的话,我也……不过是借出去的,知道了吗?你要怀着感激的心情好好使用,别委屈自己就好了。”
“蠢货,小七的考试成绩省排第一,校方那边不可能没有行动吧。”
最理智,也是最小的哥哥说出这些话后,大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院长也在这时候进入了房间,说是录取学校那边和国家方面,会免除学费和部分杂费。
总之……一切都不会给大家造成负担的。
在之后,到了大一,和大哥一样,我找了兼职,月薪收入不错的辅导教师,给初三的女生辅导功课。
半年后,经历了许多事情的我们,开始交往了。
大一新生和未成年女生……听起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但从那以后,我们一直都维系着这样秘密的关系,一直到……她升入高中。
“所以说,你们是在交往,对吗?”
她把我介绍给了她的父母,父亲是真真正正的中国人,母亲是纯血法国人。我们本应该保持雇主与教师的关系,但……
“你说过,如果我在一年内,成绩从全校垫底成为第一,你就满足我的任何要求。”
“唔……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嗯,我想要你同意……”
“把你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这一点不算要求吧。”
“你不反对吗?”
“啊啦,为什么要反对呢?拆散恩爱的情侣这种事,不就变成你祖父会做的那种事情了吗?祝你幸福,我挚爱的甜心。”
“那今后,还希望你继续辅导我的不孝女儿。筱柒小姐。”
“是……是!”
被认同了,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应对方式,但没想过会被认同,真的……真的太好了。
“小七。”“呜呜呜呜呜……”
这就是我……第一次和女友双亲见面时的失态。
在哪之后,又过了许久,我带着洛娅见了家里的大家,最开始新入住的孩子们还很好奇这个金发碧眼的可爱人偶是谁……那果然也是我无法忘怀的事情。
我们的关系一直一直一直持续到我进入工作,在外面租了自己的房子,和正在读大学的洛娅同居。那天她从学校回来,手里拿着游戏软体。
“诶,洛娅你原来也玩游戏的吗?”
“这个啊,是朋友推荐的游戏,虽然说是乙女类型,但据说还有出人意料的百合线呢。”
“这样啊……包装看上去很不错呢。”
和惯例分乙女游戏一样,五个可攻略的男主角,女主的亲友和代表邪恶势力的恶役。背景是剑与魔法的和平年代……还真是意外呢。
“好了,之后一起玩吧,晚饭已经快准备好了。”
“嗯。”
“那我去上班了,洛娅等会别忘记去上学啊。”
第二天起床,换好服装,准备好早餐,还帮洛娅收拾好了自己的教科书和作业,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对着还在床上睡不醒的她说道。
“出门的时候把钥匙交给房东小姐,今天三姐和六哥会过来玩的。”
“嗯……”
洛娅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拽住了要转身离开的我。
“对了,早安,我的甜心。”
再给洛娅印上了口红后,我和她才心满意足的去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的人生……真的无比幸福。
但一帆风顺的人生,总会出现所谓的波折,又或者说是……幸福会消耗殆尽。
和往常一样,六点下班,回家需要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也算是每天出了和洛娅待在一起之外的唯一运动。
每天每日每夜,都这样重复着充实的人生的我,却在客车经过的时候——
每年的交通事故有多少起,我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意外,我也不知道,但我果然没办法——见死不救。
客车刹车失灵?酒驾,什么原因都好,本应该与我无关的事情,身体却促使我丢下公文包,然后擅自行动了起来。
我推开了因为慌张而失去行动力的孩子,从那一刻开始,我的死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大脑与车前段的直击,让我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随后眼前就被殷红覆盖,直至视野全黑,耳边是令人不悦的嗡鸣,浑身抽搐着想要做出行动,但都无济于事。
洛娅……对不起……毕业之后结婚……对不起对不起。
意识强忍着疼痛,不能消失,洛娅……洛娅……我!
呜……娃娃哇哇哇……
走马灯结束了,可哭啼声还没能停止,试图睁眼的我,察觉到了那一丝的灯光。眼前是一位长相俊美的男性,他抱着我,眼角渗出了喜悦的泪水。
“菲米莉丝,看到了吗,这孩子有着和你一样的双眸呢。”
“我看看,真是可爱呢,也不哭闹了。”
暗紫色长发的温柔女性将我抱在怀中,我知道这个,在什么地方,也被这样抱过。
“……”
我伸出双手,希望能触摸眼前的女性,但双手却是如此稚嫩,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重生了……洛娅,我们还能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