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最深处的最后一个房间里,琉蓝并没有看到任何与众不同的东西。这里只有一台散发着难闻味道和刺耳噪音的发电机,还有几张钢桌和一些亮度颇高的白色灯泡而已。
一些身穿灰色制服的人在这个房间中走来走去,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只是手中拿着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似乎是在交流研究着什么一样。
纸张这种消耗品随着这个世界的绿色植物大规模消失而变成了稀有的奢侈品,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很难长时间保存墨水字迹的塑料薄膜,这让人类相互传递信息变得十分麻烦,尤其是在一些必须记录的关键信息上,这样的缺陷则更加明显。
“这是在做什么?”
“情报处理,这些人只负责做这些。”
杜姆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拿起了一张绘制着某种图案的纸张,不过他的动作看上去也十分的谨慎,似乎也非常害怕损坏这种珍贵的物资。
“来自新美利坚的武器图纸,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那个国家的陆军已经穷到可以把一切东西都换成钱的程度了,若不是这样,天堂也不会成立。”
“这是什么?枪械?你们还弄到了什么?”
“很多,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多。我们的工程师们会将有意义的设计图重新处理,加入我们自己的一些想法。我会给你一些成品看看的,但不是现在。”
琉蓝已经完全理解杜姆带他看的这些东西都有什么含义了,虽然他根本就看不懂那张图纸上除了图案以外任何的文字,也不知道那些用奇怪语言交流的工作人员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杜姆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可以回去了,别在这里停留太久。”
杜姆并不打算和琉蓝继续解释什么,只是催促他尽快返回。而琉蓝也不想在这个危险的秘密区域过多停留了——他就算能够看懂那些情报,也没有地方去使用它们。
不过琉蓝还是刻意关注了一下那些统一打扮的工作人员,他们虽然外表上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看上去似乎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这个大部分文化缺失的世界上,能够认识文字的人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
杜姆麾下的势力可能会在源泉的乱局中获得极大的利益……甚至是权力。琉蓝可以预见到这样的未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战场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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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区域中,欧莎和塔梅尔正在整理自己这段时间的居所,而在另一个房间中,维格和梅洛妮则并没有着急收拾自己的行李,而是坐在了并不松软的床上,小声地开始了谈话。
“你还是要打算去人马座吗?我怎么总是觉得那个大叔说的话很难令人相信。”
“必须要去,我一定要确认那份资料的真实性。”
梅洛妮的想法很简单,她要再去找萨尔瓦多博士谈一谈。如果那个老科学家手中有关“吉斯特·阿瓦斯”的研究资料真的比较完善的话,那么她自然要想一切办法弄到手才行。
并不是单纯为了自己,无论是对此并不太上心的塔梅尔,还是别有想法的索兰丽丝,梅洛妮都希望她们能够得到真正有意义的答案。如果她们可以继续繁衍下去的话,那就再也不用再忍受那种莫名的本能驱使与对死亡的恐惧感了。
是的,那是一种出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吉斯特·阿瓦斯”的理论生命是无穷无尽的,但它们却不能完全忽略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它们的核心可以将外部的身体组织改造成任意的形态,却依然无法突破生物的范畴——极端温度、缺少养分、复杂化学环境与超强外力都有可能造成核心的死亡,而无法繁衍的它们终将因为这些原因而灭绝。
所以梅洛妮决心以身犯险,就算那个科学家只是打算利用她的力量,亦或是存有其他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她都要为那无法确定存在的可能性赌上一把。虽然这样可能会对她的伴侣维格也造成伤害,但梅洛妮有十足的把握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只牺牲自己一个人。
“好吧,我们联络一下萨尔瓦多博士吧。上次他说过,在每一个这样的秘密据点里都有他的联络人。”
“……我没听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总要多留一些心思的。”
维格知道如何联络萨尔瓦多博士,这让梅洛妮省下了不少的力气。不过梅洛妮也很清楚,在这件事上维格几乎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有单纯的风险。如果维格不去协助梅洛妮的话,至少他还能够安然无恙的留在这个地方,等到源泉内所有的势力决定好利益分配之后,作为一个普通人回归正常的生活。
“没有你,我一辈子也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
维格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而梅洛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房间中的沉默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最终,梅洛妮坐回了维格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那只放在腿上的手。
“说实话,我什么都不懂,除了那些大人们教给我的机械知识以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才行……我想建立一个国家,让所有人都不会再人忍受黑暗的寒冷,但是看到这个地方,我才发现我以前真是蠢得不行了。”
维格是几个人在这段时间中变化最大的,在进入了源泉之后,他就很少再有原先的那种夸张的表现了。他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而且经常会露出某种失落的表情。梅洛妮不是很懂维格的变化,不过她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些日子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是的,很多。但是我觉得还是和你一起的时候感觉最好……啊,我不太会说这些话,希望你别介意。”
梅洛妮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维格的意思。作为拟态成人类的超级生物,梅洛妮也一直在学习着关于人类社会的知识。维格对她是一种完全的信任,而她也应该做出某种回应。所以在接下来她想要去做的事情里,她一定要保护好维格的安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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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梅尔这段时间发现欧莎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变化,但她却无法确定这种变化从何而来。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十分恼火,但她又不能随意地去检查欧莎的身体。琉蓝对他妹妹的保护稍稍有些过度,塔梅尔可不愿意因为这样的原因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欧莎上次失踪返回之后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了,她的眼睛中总是会不时闪烁一丝光芒,而她的身体反应似乎也比原来加强了不少。这些变化也许其他人难以察觉,但对于和欧莎相处时间最长塔梅尔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
“你上次自己跑出去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啊?梅尔姐,你已经是第五次这么问我了。”
“抱歉,我最近可能有些太敏感了。”
塔梅尔无法确定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她也不打算和琉蓝商量这个事情。如果索兰丽丝那个擅长寄生的家伙还在他们身边的话,倒是可以拜托她去替自己检查一下欧莎的身体。
“梅尔姐,哥哥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以前的欧莎虽然也有这么敏锐,但是她却十分清楚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几乎不会询问这些事情。不过这一次,欧莎却很明确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变化,然而塔梅尔并不太在意这样的事情。
欧莎也许只是长大了而已。塔梅尔将脑海中多余的考虑全部抛离了出去,换回了平时的那种从容不迫的笑容。
“就算是有麻烦,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