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啊,几十年前也是个当兵的,和小琉蓝你一样。”
卡多尔慢悠悠地走在昏暗的通道中,向琉蓝和塔梅尔讲着自己过去的故事。老人的背影看上去沧桑无比,但琉蓝却感觉感觉那背影十分高大。
“该死的美国佬把地面上的东西都炸上了天,但其实还有很多东西都被我们这样的幸存者们藏到了地下,比如说……武器。”
绕过了几个小弯,琉蓝与塔梅尔终于进入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中。这里只有一张铺满了皮毛的石头床和一个点着火的小炉子。看上去这里就是老人居住的地方,简陋的环境让平时风餐露宿的琉蓝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还好我们有完善的通风道和清洁的地下水源,否则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五十年。”
老人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灯,借着炉子里的余烬点亮,灯火微弱的光芒将墙壁上的一个小门照了出来。老人颤巍巍地抓住了已经锈蚀严重的金属门把,慢慢地将门打开。
琉蓝和塔梅尔对视了一眼,便跟随着老人慢慢地走进了那个小门之中。门后是通向地下的阶梯,低矮的通道让人只能弓着身子站立。除了老人手中微弱的光芒以外,琉蓝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小心点。”
琉蓝回头小声地提醒着塔梅尔,却被少女那闪烁着诡异光芒的蓝色双眼吓了一跳。他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塔梅尔的某种能力,少女的外表和一举一动都太像普通人了,琉蓝差一点就忘记了她根本就不是人类。
“我给自己的身体里附加超声波探知器官,也加强了眼睛的微光视力,所以这种黑暗可是难不倒我的。嘛,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啊。”
“啊……没事就好。”
塔梅尔身体机能比琉蓝要强的太多了,所以琉蓝的担心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不过少女的心情似乎因为琉蓝的举动而变得十分愉悦起来,琉蓝甚至听到了她轻声哼唱起了自己没有听过的乐曲。
“来吧,让你们看看老头子我的收藏品。”
走下了最后的阶梯,出现在琉蓝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房间。与镇民们自行开挖而成的洞穴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墙壁与天花板都是用水泥筑成的。这里也许就是过去那个防空洞的一部分遗址,过去的镇民们就是以这个地下防空设施为基础,才挖出了现在的小镇。
光线依然很暗,而且空气中也充满了灰尘。感觉不太舒服的琉蓝走到了卡多尔的身边,而蹲下的老人则在摆放在房间中的一个铁箱中摸索着什么东西。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传来,让琉蓝十分地好奇。
“嘿……就是这个玩意,这是我过去打仗的时候用的玩意,我在躲进这个地洞之前偷偷拿了几个下来。本来以为有一天出去的时候还会有仗要打,没想到……什么都没了。”
老人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琉蓝,沉甸甸的金属质感传来,让琉蓝差一点没有握稳。这是一根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金属棍棒,但在棍棒的一段则插着一个奇怪的椭圆形锤体。这东西似乎是某种武器,但琉蓝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看到了像是瞄准器和扳机一样的构造,但怎么也看不出这东西与锤子有什么区别。
“都锈住了,所以肯定是没法发射了……啧啧,这东西以前可是能打掉装甲车和坦克的,可惜现在估计是没办法了。”
琉蓝将手中奇怪的武器递给了塔梅尔,不过塔梅尔却没有露出任何疑惑的表情,她来回翻弄了几下这东西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在了怀里。
“这东西应该是叫‘铁拳’吧,五十年前的反装甲武器。博物馆里可是有这东西的记录哦,你不会不认识吧。”
塔梅尔脑中储存的知识让她很轻易地辨识出了这武器的真面目,琉蓝在惊异于她究竟吸收过多少人类的知识与记忆的同时,也感到了些许的庆幸。还好塔梅尔并不是他的敌人,如果两人敌对的话,那么他绝没有任何的胜算。
“我拿掉了这玩意的引信,但它肯定还是可以引爆的。要怎么做就交给你们自己去想喽,老头子我老了,可没法帮你们那么多了……咳咳,小琉蓝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能用上吧。”
说完,卡多尔便一个人走上了阶梯。琉蓝则是又去翻了翻老人的收藏,却没有再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他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到了塔梅尔的身边。
“只有这东西能用,该怎么办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得回去问问你妹妹才行。”
塔梅尔发光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显得无比诡异,却又让人感觉妖艳无比。琉蓝一时间被那闪烁着光芒的苍蓝双眼所吸引,不由得有些出神。
“塔梅尔,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
“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听到有人在喊。”
“快回去看看。”
思绪被打断的琉蓝感觉十分的不悦,但既然是有什么事发生,那他也只好暂时压下了自己突然迸发的情感。
不过在这之后,有些话他是一定要和塔梅尔说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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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莎,我来接你了。”
一个人呆在“边域”等待着大家的欧莎,突然见到了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却意识到身边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你怎么了?别发愣了欧莎,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再不走的话过些天就来不及了。”
“不……别过来!离我远点!”
抗拒着那个过去自己最信任的人,欧莎又一次向后躲了几步。而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那个人,他脸上的和善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够了!别再胡闹了!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而你必须得现在就跟我离开这里!我可不想管你愿不愿意,今天就算是硬来我也得带你走!”
“嘿,混小子你在干什么?放开我的小欧莎!”
正当汉克已经抓住了欧莎的双手,想要将她拉出酒吧的时候,卡多尔却突然走了进来。老人大声地吼了出来,而那声音完全不像是那衰老的身体能够发出的。
听到了老人的声音,还在附近的镇民们逐渐地聚拢了过来。而当他们赶到了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的“边域”时,看到的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汉克带领着那些失踪的管理委员会成员正挟持着欧莎,而卡多尔则似乎是受到了攻击,正倒在地上微弱的呻吟着。虽然欧莎仍然在试图挣脱,但汉克和另外另个年轻人死死地压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几乎完全无法动弹。
“把东西带上,我们走!”
看上去这些人毫无向镇民们解释的意图,他们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本来就有怨气的镇民们看到倒地的卡多尔和被粗暴对待的欧莎时,心中的愤怒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拦住他们!”
“放开欧莎!”
“你们这些混蛋究竟在做什么!”
镇民们拦在了汉克等人离去的道路上,阻止着他们的离开。虽然被愤怒的人们声讨谩骂,但汉克丝毫不为所动,他看着群情激奋的镇民们,甚至露出了一丝充满了不屑的轻蔑笑容。
“够了吧,你们这些蠢货。”
等待了良久,汉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但他话中的内容却完全不是对自己行为的解释,而是对过去和他一起生活的人们发出了嘲弄。
“知道吗,我们的盐已经没了,外面又有我们无法阻挡的怪物。过不了几天,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汉克冰冷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镇民们的确面对着生死的危机,而现在虽然有人愿意帮助他们,但是能不能度过这次的危机还是个未知数。汉克口中所说的结果,并不是大家没有考虑过的。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非要死在这里?我们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们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老家伙们死在一起?我们完全有能力可以到外面去找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但这你们做不到。”
卡多尔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到了汉克的面前,而就算是看到了这个过去无比信任着的老人,汉克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厌恶的神情。他似乎已经不打算再掩盖自己的本心,只想要和眼前的这些人划清界限。
“亲爱的卡多尔爷爷,你老了,老的已经什么都干不了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你每天也要分走我们宝贵的食物和水,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咳……咳……你这混小子……”
“所以啊,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我们是强者,而你们不过是只能躲在这里苟延残喘的豚鼠而已!”
被勒住脖子而无法动弹的欧莎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她终于对汉克绝望了,这个她一直相信着的男人本质竟然是如此的自私自利,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而她对于他来说,或许也只是某种满足私欲的道具而已。
“你们没法阻止我们,只因为我们比你们更强。我们将会找到一个新的家园,而你们……就躲在这里变成那怪物的食粮吧。”
汉克挥了挥手,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便推搡开了阻挡着他们退路的镇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的确十分强大,镇民们虽然尽力阻止着他们,但身体上的差距却怎么也无法弥补。
“让开,否则别怪我们对她不客气。”
汉克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石刀,架在了欧莎的脖子上,看到此种情景的镇民们只好让出了一条路。而绝望的欧莎悲伤地闭上了双眼,准备默默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站住。”
正当汉克和他的同伴打算离开的时候,姗姗来迟琉蓝和塔梅尔终于出现。琉蓝早已拿出了自己的手枪,走过来之后毫不迟疑地对准了汉克的额头。但当他看到了被挟持着的欧莎时,握枪的手却突然有些颤抖。
“你?你这家伙竟然还……哼,无所谓,你就算在这里又能怎样?欧莎是我的女人,你这家伙永远也别想把她抢走。”
“放开我妹妹。”
琉蓝并没有放下自己的手,而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扳机的位置。但是他其实并不敢开枪,他无法保证自己在击毙汉克的时候欧莎不会受伤。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欧莎如果受伤,那么等待着她的也许就是死亡。
“放开她?就算是死在一起我也不会放开她!我和她在一起足足生活了十五年,岂能是你这种外来的杂种能懂的!”
汉克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偏执,他的确是非常的爱着欧莎,这种爱甚至扭曲成了黑色的情感。在他的心中,欧莎就是他的所有物。没有人能将欧莎带走,甚至她的亲哥哥也不行。
“别紧张,嗯,我能和你们谈谈吗?”
塔梅尔按下了琉蓝的手,然后十分随意地走向了汉克的方向。她的举动让所有的人都一阵紧张,但她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想法,直到离汉克的距离还剩三米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
“谈?你要和我谈什么?”
“嗯,当然是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走的问题喽?说实话吧,我跟着他其实也就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不过今天我看你们似乎更有能够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就是请求你们带上我喽。”
塔梅尔用轻佻的声音说出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她竟然这样轻易地就背叛了琉蓝,这让众人十分的不解。但琉蓝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他早已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一样。疑惑的镇民们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地观望着事态的变化。
“带上你?你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
“老大……咱们的这队伍里可没几个女人,她既然这么说了……”
一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凑到了汉克的身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众人都听得十分的清楚。塔梅尔如果和他们离开,那么恐怕就会变成这些年轻人宣泄欲望的道具。
“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我觉得我的提议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坏处才对。”
“的确如此,那么就过来吧。我想我的同伴们很乐意接纳你这样的人。”
汉克露出了残虐的笑容,他已经能够想象塔梅尔在这之后的下场。但她既然愿意自投罗网,汉克他们也乐得接受。而且他们并不害怕塔梅尔会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威胁——在他们的印象中,她只不过是个阴沉孤僻而且软弱无力的普通女孩而已。
“好,既然你同意了的话……”
塔梅尔也微微地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容却显得更加妖异。那是捕食者看到猎物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而究竟谁是猎物,下一个瞬间便已揭晓。
“什……”
超越了人类速度的一记飞踢瞬间击飞了汉克手中的石刀,而下一个瞬间,少女的身体便扭转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她左手抱住了差一点倒下的欧莎,右手则是向没能反应过来的汉克的胸口挥出了重拳。
因为她不是人类,所以可以做出人类做不到的动作。虽然这么干会让自己近似于人类的肌肉组织受到不小的损伤,但她自我恢复的速度其实也超乎人类的想象,并不害怕之后会有什么麻烦。
琉蓝也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他在塔梅尔踢出那一脚的同时便冲了上来。而在塔梅尔一拳打退汉克的时候,他便已经跑到了她们的身边。一边帮助着塔梅尔扶住已经没有力气的欧莎,一边再次举起了自己的手枪,而这一次,他果断地朝着一个空无一人的位置开了一枪。
“这次,我真的会,开枪,所以,赶紧滚。”
形式突然逆转让汉克一行人有些不知所措,但面对着愤怒的琉蓝与围拢上来的镇民们,汉克他们不得不选择离开。
“我会……回来的。”
逃离之前,汉克仍然留下了这样一句威胁的话。但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欧莎已经被救了回来,一切都结束了。
“还真像是小说和电影中反派才会说的话,那家伙真是没用。”
扶着欧莎的塔梅尔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为这突发的变故拉下了最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