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蓝彻夜未眠,他一直在思考着自己与身边其他人的未来。
他曾经看过许多几十年前的录像片与电影,那些是人类还没有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留下的记录。在那个世界里,天空中还有着明亮的太阳与洁白的云朵,大地上到处都是茂盛的树木与活跃的小动物,人们则在自己建造的家园中幸福的生活着。虽然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太一样,但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天空之上是遮蔽了大部分光芒的污浊尘埃,地上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残垣断壁,人们躲在地下苟且偷生,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而生存。
“新伊甸”究竟存不存在?那些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们还能不能知晓太阳的模样?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可能恢复到那时候的样子吗?
自己向妹妹承诺过要找到那个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生活的地方,但此时的琉蓝却十分的迷茫。他觉得那样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存在,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景象也许都仍会如现在一样令人绝望。
抬头看了看摆在车厢一角的欧莎和塔梅尔休息的小型帐篷,又转身看了看另一边正一同裹在厚厚织物中的维格和梅洛妮,琉蓝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又开始了胡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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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机器都没问题,就是没油了。只要有油的话,我立刻就可以发动这个大家伙。”
“先等等,我有问题。”
虽然一夜没睡,起来之后也没吃多少东西,但琉蓝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疲惫。他还有许多需要询问的事情,不弄清楚这些问题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欧莎跟他一起冒险的。
“梅珑,帮我去后面拿些工具来……问吧,我知道的就回答你。”
维格车厢墙壁的隔层中抽出了几把用金属管拼装成的折叠凳,递给了琉蓝三人。而琉蓝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虽然最后还是被边缘的毛刺扎了一下。
“你有没有一个具体的前进方向?我觉得我们需要有一个目标才行。”
“这个嘛……你觉得呢?”
“要我说的话,我想去你制造这辆战车的地方去看看,那里也许有可以用得上的生活必需品。你不是说,那个地方甚至还能够生产钢铁与尼龙纤维吗?”
听到了琉蓝的提议,维格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他用手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露出了深棕色的双眼,开始与琉蓝对视起来。
“不行,不可能。”
“为什么?”
没想到会遭到拒绝的琉蓝感觉有些恼怒,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合理的建议为什么会被驳回。他希望维格能给他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否则他宁愿带着欧莎与塔梅尔自己去找那个地方,也不会再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回不去的,我早就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了,所以放弃吧。”
“这种理由……”
“是因为辐射污染。”
这时,从车厢顶部的舱口钻下来回到这里的少女,终于解答了琉蓝的疑问。她的脸上仍然是和之前一样的面无表情,但琉蓝却在她那有些泛红的眼中看到了某些之前并不存在的事物在闪烁发光,似乎是智慧,又好像是情感。
“那个地方储备的钢铁、煤炭和石油足够武装起一支庞大的军队,而且藏在地下深处的工厂生产线仍然能够正常运作。那里生活的人基本都是工人们的后代,所以他们一直都可以制造出简单的化纤衣物和金属器械。”
突然听到了这么多专有名词的琉蓝一时间惊呆了,他向身边的塔梅尔投去了疑惑的眼神,希望能从她这里了解一些银发少女的信息。
“……别惊讶,她跟我是同类。”
虽然琉蓝脸上的表情更加吃惊了,但他的心中其实已经释然。如果面前的银发少女也是十年前那场意外中诞生的超级生物,那么她知道这么多专业知识这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解答,少女的解说也还没有结束。
“可是有一天,不知道是谁从外面捡回了一个大家伙。他们说那是过去留下的宝贝,我当时对这类东西的判断力还不太强,也就没放在心上。”
少女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悔恨的情绪。她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露出了颓唐神色的维格,像是在踌躇着什么一样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过,她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一颗没有引爆的核弹。但当时没人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把它切了开来,掏出了里面的放射性金属,然后把那些东西扔进了炼铁炉。”
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的琉蓝很清楚那些放射性元素的可怕之处。核电站的正常辐射泄露每年都会让很多人患上难以治愈的疾病,更不要说那直接将身体暴露在核原料附近的这种愚蠢做法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了。
“……很快大家就都得了怪病,我和梅珑因为生活在靠近地面的区域,所以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下去帮我寻找材料的梅珑告诉我……”
“大家全死了。”
悲伤的气氛弥漫在了车厢之中,就连听不太懂他们对话内容的欧莎也感觉到了悲凉的气息。琉蓝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抱歉。”
“没事,都过去了……那之后我和梅珑就立刻将这大家伙装了起来,我们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但也就是几套衣服和一些简单的工具而已。”
维格长出了一口气,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当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随性表情。
“所·以·说!我们就不要再拘泥过去了!你们还是干脆跟着本大爷去找个地方建立帝国好了!啊哈哈哈哈……”
这一次,就连刚才还站在他身边的梅洛妮都退开了几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嫌弃的神情。这让大笑着的维格就那样愣在了原地,身体僵硬得就好像雕塑一般。
“好吧,让我再想想好了。”
轻轻抚了抚被维格刚才的举动吓到了的欧莎的后背,琉蓝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打算先休息一下。而塔梅尔则是和欧莎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和梅洛妮一起离开了车厢。虽然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要好,不过既然是同类的话,那么有些需要私下交流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哥哥,我们接下来就是和他们一起走了吗?”
“大概,是吧。”
看着因为被自己的同伴嫌弃而垂头丧气的维格,琉蓝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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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你还真的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嘛,亚种。”
“我按照自己的外表重写了基因编码,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基本上和人类无异了。不过我还是留了一些可以在体内流动的原始组织,并不影响身体的机能。”
十分放松地回答着塔梅尔的询问,梅洛妮的样子看上去比之前要显得自然得多,而她在各种情绪地驱使下肢体所做出的细微动作,也让她看上去更像是活生生的普通人类。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够丰富,但她已经确实拥有了人类的感情,这一点毋庸置疑。
“嗯,这样就好多了。整天冷冰冰的样子,那个人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像是被塔梅尔说中了一般,梅洛妮偏过了头,脸上露出了微妙的懊恼神情。这样的动作让塔梅尔更加确信梅洛妮拥有着与自己相似的情感,不过她并不打算进行干涉,虽然是同类,但也并不是什么样的信息都要共享。
“还是想办法解决一下粮食和燃油的问题吧,找不到有机物的补给来源,就算咱们可以给他们制造食物和油也没有用。”
说完这句话之后,塔梅尔便转过了身准备返回车厢。确认了梅洛妮身上发生的变化之后,她也没有必要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补充五人所需的燃料与食物,其余的问题都可以以后再慢慢解决。
不过,比塔梅尔稍矮一些的银发少女却似乎另有心思。她轻巧地跟在塔梅尔的身后,直到走到了舱门的旁边,才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塔梅尔的衣袖。
“怎么了?”
“谢谢你帮助我,我很感激。”
少女快步走到了塔梅尔的前方,转身与她近距离地对视起来。毫无瑕疵的银发赤瞳与金发苍瞳的两名少女就那样十分自然地面对面站在一起,就好像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一般。如果车厢内的任何一位男性出来看到这一景色的话,或许都会为她们的身影而倾倒。
“但是……我可,还没决定要叫你姐姐呢。”
留下了完全愣在了原地的塔梅尔,少女翻身走下了通往车厢的直梯。而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的塔梅尔过了好几分钟之后,才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她望着自己的手心,像是想要从手中发现什么一样,但到了最后,她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昨天给她的那个里面,不会是混了什么脏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