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最后这里签字或者按上指纹,凭这份健康报告可以申请狮蝎座的居住证明,请妥善保管。那么下一位。”
琉蓝在经历了一次完全难以想象的奇妙“检查”之后,终于拿到了这一张印着大量说明和奇怪数据的单子。具体检查了什么内容他现在一点也不愿回忆起来,看到身边维格那张已经因脱力而显得十分黯然的脸,琉蓝感觉自己的适应力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一些。
“喂……琉蓝,在你家……在美国,健康检查都是这样的吗?”
“不,最多抽一下血,然后再做个超声探测,发现问题了才会进一步深入检查。”
这里的健康检查项目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医学筛查,而是将每个人的身体详细数据都精确地测量并记录下来。从身高体重到指纹虹膜,甚至还用印模将每个人身体的具体形状也保留了下来。琉蓝很不喜欢那种自己被奇怪的胶状物完全覆盖的感觉,看上去维格可能而不喜欢。
“好吧好吧……算是结束了,你说他们拿我们的身体的印模干什么?给咱们铸铜像?”
维格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想要让自己从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中脱离出来。而琉蓝则是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了手中这张据说能让自己通行于各大城市之间的健康报告,仔细地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健康报告上记录的数据十分详细,包括自己在参军之前就已经测算过的身体数值,还有一些看不太明白的特殊数据。虽然琉蓝并不知道这些数据的含义,但它们却能证明琉蓝这个人的个体特殊性。
长相可以改变,习惯可以模仿,但身体中的这些最为根本的信息却无法完美的复制。就算琉蓝的身体里被植入过神秘而怪异的异种细胞,他也仍然没有脱离生物的范畴。
但塔梅尔和梅洛妮呢?她们两个“人类”还能够算是生物吗?她们追求的又究竟是什么呢?拥有着近乎于神的创造力,她们究竟是能够重塑世界的希望,还是最终将会毁灭人类的绝望呢?
“琉蓝,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维格的提问让琉蓝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虽然维格问得轻描淡写,而且好像只是想要随便闲聊,但琉蓝还是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己的问题。
他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什么安稳的生活,几个月前他从美国远渡重洋来到了这片荒芜的大地上,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返程的船票,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旅程,他只想要找到自己年幼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找到自己离开的时候还不懂事的妹妹,带她一起回家。
上天眷顾着他,所以他找到了那个藏于地下的隐居之地。他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并且拯救了她生活的地方。妹妹也最终同意和他一起回家,回去见一直思念着他们的母亲。
但他们要怎么才能回去?
“哟,小哥,你们检查做完了?”
负责陪伴琉蓝他们一行人的,是那位还不知道名字的高个子女性。琉蓝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来自于美国,但其他的却完全不清楚。她为何要来到这里当一名雇佣兵?她在这里究竟想要追求什么呢?琉蓝很想问个清楚。
“做完了,她们还在里面……好像比我们还多几项要做。”
“嗯,女性的确还要多检查一些地方。别紧张,她们不会有事的。”
女性将手中的两个圆罐分别交给了琉蓝和维格,琉蓝一看就看出这是某种饮料的易拉罐,但维格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只是略加思索,便掌握了开启的方式。房间中随机传来了两道清脆的声响,然后便是泡沫冒出的嗞嗞声。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平时喝的水?”
“并不是,这是一种……饮料,供大家消遣时喝的。”
“……我还是不太习惯,不过这个挺好喝的。”
维格小时候并没有生活在具有完整文明的避难所中,所以他对这座城市中的大部分东西其实都很陌生。不过他毕竟曾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努力制造出了那样巨大的战车,所以对这些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比较强。
琉蓝最担心的其实是欧莎,她从小便在地下庇护所里长大,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虽然老人们可能和他讲过一些过去文明世界的故事,但这里的一切她都应当是第一次见到才对,这里的文明对于她来说,应该就像是神明的降下的奇迹一般。
“呃……一直都没注意问,该怎么称呼你才好?”
“梅丽娅,这是我的名字。皇剑是我的代号,我可不是真叫那种名字的。”
“那……梅丽娅,请告诉我,你和杜姆到底……算是什么人?雇佣兵?”
琉蓝其实一直都很在意这个问题。他从杜姆的口中知晓了建立这些城市的源泉集团的一些情况,但却不知道杜姆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座远离文明世界的城市为何要保存如此数量的武装部队?而这些人又究竟来自什么地方?琉蓝不相信美国会放任这样庞大的军事力量从自己手中离开,但这些人又不像是在这样的城市中成长起来的。
“‘天堂’。”
梅丽娅的口中吐出了这样一个具有神圣意味的词语,这让琉蓝着实地愣了一下。他在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的内容,包括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新伊甸”计划。但琉蓝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因为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和他的过去应该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隶属于一个安保企业联合体,这个联合体的前身据说是五十多年前美利坚的一个外籍兵团。不过现在它受源泉集团的雇佣,负责保护这些城市免受变异怪物和‘文明世界’的威胁。”
说到这里,梅丽娅和琉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才能理解的特别的玩笑,而他们正巧来自同一个国家——同样在大洋彼岸成长起来的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财团与安保公司,不错的组合。”
“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工作?保证你能赚到大笔的钱,足够你养活这一大家子。”
“我会考虑的。”
琉蓝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转变阵营,他到目前为止依然认为自己还是新美利坚陆军的一员。虽然那个国家早已将他这样的改造人变相放逐,但他的心中仍然还有一份归属感。
“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不不,我觉得我能听懂你们说的语言就已经很厉害了。好吧,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和我的座驾团圆?”
维格看上去真的是失去了耐性,他毫不礼貌地打断了琉蓝和梅丽娅的对话。不过梅丽娅却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她甚至笑了出来,似乎是早已见惯这样的反应。
“别心急嘛小哥,你的那个大家伙我们可不会要。不过停放与储存那么大的东西还是需要办理一些手续的,兔子是负责这件事的。她对你的那个大玩具似乎很感兴趣,所以不会给你弄坏的。”
“喔……”
维格的心思十分的单纯,这让琉蓝感觉有些好笑。不过出生并成长在那些庇护所中的人们,大部分都是这样单纯的人。欧莎是这样的,维格也是这样的。
“真是无聊的检查……嗯?你们在聊什么呢?”
正当琉蓝打算继续问些问题的时候,另一个检查室的大门被从里面推了开来。率先走出来的是一脸厌倦之色的塔梅尔,而后面跟着的则是不知为何满脸通红的欧莎和仍然是一副冷静表情的梅洛妮。
“你们的检查做完了?”
“抽血时差点露馅,还好我反应快。”
塔梅尔用手扶着自己的脖子,摆出了一副十分无聊的姿态。而欧莎则是缩到了她的背后,好像有些不太敢与琉蓝对视,梅洛妮仍然和之前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维格的身边。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至于在女性的检查室里出了些什么事,琉蓝并没有兴趣打听。
“你妹妹可能有点被吓到了……嗯,另外我可没想到她的身材竟然比我们好。”
“哎?梅尔你说什么?”
“哎呀,虽然我们也可以调节一下身体结构来塑造完美的身材啦……但是总感觉那样自己也在哪个方面输掉了。”
塔梅尔十分严肃地凑到了琉蓝的耳边,说出的却是毫无紧张感的玩笑话,这让琉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似乎他们这几个人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生活了,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他们并不畏惧。
“那各位就准备离开这吧,我会带你们去队长给你安排好的住所。不过到了那边以后,之后的所有事情可就都要你们自己决定了。”
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琉蓝轻轻地握住了塔梅尔和欧莎的手,像是在赋予自己勇气一般。然后他便代表五个人,说出了他们共同的觉悟。
“我们准备好了。”
“那么——欢迎来到这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