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蓝不是傻瓜,他早就看出杜姆对他的拉拢之意了。从一开始琉蓝他们被杜姆邀请进入这座城市,到后来杜姆甚至将自己以前的屋子无偿借给了他们。要说这是对琉蓝他们救了卡嘉米的回报,未免也太过了一些。
他应该是看中了琉蓝的身份。一名熟悉新美利坚军队运作模式的改造人,如果在未来源泉与美国进入战争状态,这样有经验的人员将会给源泉这一方带来极大的优势。作为源泉的居民,杜姆不可能放任琉蓝这样的人随便离开。
但是琉蓝还有一个疑问,‘天堂’这家在美国也颇有名气的安保公司,究竟是倾向于哪一方势力?它出自战后被大幅削减军费的新美利坚陆军,但现在却又依靠源泉的资金和技术在这边发展壮大。这样的一个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无论偏向于哪一方都会很大程度影响到战争的走向。而琉蓝其实并不是被邀请进入源泉集团,而是要进入‘天堂’当一名安保雇员,简称雇佣兵。
琉蓝本能地感觉到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别的意义,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安顿好妹妹在这个城市中的生活,还有想办法回到美国去见自己的母亲,而不是思考这些势力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不知不觉间,琉蓝已经走到了他们所居住的房屋前。他站在门前愣了一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他突然有些恐惧,害怕见到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起这件事,也不知道她究竟希不希望见到已失散了十五年的母亲。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而出现在琉蓝眼前的是正将金色长发扎成了马尾的塔梅尔,她看到了琉蓝一时也有些惊讶,不过转瞬也就恢复了平静。
“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来。”
塔梅尔似乎并没察觉琉蓝的异状,她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还要灿烂许多。她一把抓住了琉蓝的手,将他拉进了屋子里。琉蓝悄悄的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暂时压回了肚子里。
“今天过得如何?怎么样都没关系,我们倒是有个好消息。”
屋里并没有看到维格和梅洛妮的身影,他们两个现在都在源泉集团下属的一家设计所工作。维格很有创造力,而梅洛妮拥有大量的知识。他们曾经仅凭二人之力便制成了那样一辆巨大的战车,虽然说有一个其实并不能算是人类就是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找到了足以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方法。但是琉蓝到现在都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除去外面的人对他的警惕与偏见,他自己也觉得和这里仿佛有些格格不入。他感觉这座城市似乎有一种怪异的气氛,总能让人感觉到些许的压抑。
“哥哥。”
欧莎从屋里走到了客厅中,微笑着向琉蓝打了招呼。今天她的发型倒是变得和之前的塔梅尔完全一致了,她们两人在家的这段时间经常会交换打扮的样式,不过因为两个人的习惯差距较大,琉蓝还不至于会认错她们。
“那些……是什么?”
欧莎的怀中抱着一个大筐,筐里则是装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黑色园块。看上那些东西和马铃薯很像,但是又和琉蓝以前见过的各种马铃薯不太一样。
“这东西叫黑薯,是一种改造植物,在合适的条件下生长的速度会非常之快,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会对环境造成严重破坏。不过,据说这可是这座城市最关键的食物来源。”
塔梅尔从筐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果实,扔到了琉蓝的手里。而琉蓝接过来以后却发现这种果实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得多。没有特别的气味,长得也并不诱人,但这种植物却好像是这里的人们常吃的食物。
“这东西会十分野蛮地掠夺土地上的养分,然后疯狂地生长繁衍,直到彻底破坏了土地的平衡,失去了所有赖以维系的养料,然后便会同土地一起死去。它就是一种癌症,是一种完美的诠释了人类行为意义的产物。”
塔梅尔不知为何突然感慨了起来,甚至连表情都变得有些悲天悯人。琉蓝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个样子过,感觉有些吃惊。不过看到正坐在餐桌旁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的欧莎时,琉蓝又觉得心中好像没有那么多担忧了。
“可是它现在只不过是我们的食物。”
塔梅尔粗暴地撕开了另一个果实那黑色的外皮,露出了里面饱含水分的白色果肉。然后她一扫之前的神圣姿态,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她从琉蓝的手中夺回了那个没有剥开的果实,然后扔回了桌上的筐中。然后她十分随意地坐到了桌子上,翘起腿支起手肘,用手撑着自己的脸笑容满面地望着一脸疑问的琉蓝。
“我们可以在屋里自己种植这东西,能省下不少购买食物的费用。有我在,这东西绝对不会失控,而且还能保证质量。”
“自己种?”
“是的,欧莎和我一起。我们只需要定期去索取一些肥料就可以了,这里的人似乎也都在自己家里种植这些植物,反正这种玩意一个月就能成熟,虽然水分大了一点,但是营养还算均衡,自己种一种怎么算也不亏嘛。”
琉蓝看了看塔梅尔,又看了看在一旁挑拣着框中果实的欧莎,心中悄悄地流过了一道暖流。她们告诉自己这件事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要为他减轻负担。欧莎对这里的生活还不熟悉,没有办法去找工作,塔梅尔又不能在外面展示自己的特别之处。所以维持生活来源的压力全都在琉蓝一个人身上。而琉蓝的求职经历一直都不是很顺利,这一点她们也很清楚。所以她们今天向琉蓝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其实正是关心他的一种方式。
琉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外衣下面是那张杜姆给他的协议文件。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不能有愧于他的内心,也不能辜负她们对自己的好意。
“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的,不过……还是先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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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材料十分简单,那些黑薯剥皮以后煮熟便可以食用。将它们捣烂成泥状,配上一些可以随时买到但价格并不便宜的肉酱和蔬菜就可以当做正餐了。虽然味道并不算特别的好,但是比起欧莎过去吃的那些马铃薯和豚鼠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种奢侈品了。
无论是在野外还是人类社会,生存的压力从不会减少半分。在这个资源有限,无法随意挥霍的时代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失去生存的资格。
塔梅尔吃的并不多,她将自己的那一份大部分都分给了欧莎。因为她毕竟是超乎人类常识的超级生物,就算是没有食物,她也能有办法存活下去。
不过琉蓝却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思考该如何开口。但他的异样很快就被塔梅尔和欧莎察觉了,因为欧莎都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晚餐,琉蓝却只动了一半。
“哥哥,你不舒服吗?”
“不……没有。”
塔梅尔盯着琉蓝的脸看了足有一分钟,然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轻轻地握住了琉蓝放在餐桌上的手,然后回头和欧莎对视了一下,相互点了点头之后,才终于开口向琉蓝发起了提问。
“发生了什么事对吧?你都把心事写在脸上了。”
“我……”
琉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反手握住了塔梅尔的手,然后十分认真地望着欧莎,打算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他来到这片大地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而他要返回那个国家则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她们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一家人团聚,无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温度,琉蓝突然意识到,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他都必须要坚强地活下去才可以。因为现在的他不仅有亲人,还有一位在这世界上无人可以取代的终身伴侣。
“我决定想办法回美国去,去接我们的妈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