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而昏暗的钢铁走廊中,只有脚步声在轻轻回荡。
浑然不觉间踏入陷阱,等到恍然大悟的时候再想挣扎,希望却已经变得十分的渺茫。琉蓝想找到他的母亲,可是他曾效命过的部队,却早已将她的母亲视作了引诱他走入绝境的诱饵。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等价值,竟会被人如此地算计。但事已至此,他的命运已经不能由他自己掌握了。
而唯一令琉蓝感到怒火中烧的,则是正走在他前面的杜姆。这个男人恐怕知道所有一切的内情,可他却依然将琉蓝推入了这无尽的深渊。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理由,琉蓝都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这个世界依然充满了尔虞我诈,琉蓝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但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之前无比信任的人竟然会欺骗他。琉蓝原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群善良的人,可是他这一次犯了个大错。
“你也许没时间回家了,我接到的任务比较紧急,在北方有一只巡逻小队失去了联系,而他们最后一次向‘天堂’回报信息时,曾经说有重大的发现。所以我们要立刻赶到那边去,尽可能找到生还者,或者找回他们遗留的信息。”
琉蓝并没有回话,他现在思绪依然很乱。杜姆也并没有回头查看琉蓝的情况,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在回廊之中,朝着离开的方向慢慢地前进着。
“我们一会得坐直升机回去了,不过这个高度那玩意会颠得很厉害,希望你能受得了。”
杜姆的态度依然和之前一样,似乎对欺骗了琉蓝这件事毫无感觉。这令琉蓝更加的愤怒了起来。但琉蓝并不能在这里爆发,因为那些随处可见的巡逻守卫们,恐怕并不介意花些时间教一教他在这里如何与人和平相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现在必须忍耐。”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杜姆小声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这句话并不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而他的声音也很明确地传递给了琉蓝。这里并不是能够停下来对话的地方,所以现在琉蓝只能忍耐。
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监牢,而琉蓝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的囚犯。没有人会期待被他人掌控自己命运,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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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旋翼一前一后,驱动着这人类历史上最为精妙的飞行器具。琉蓝曾经见过这个东西,这种纵列双旋翼的大型直升机曾被新美利坚陆军购买并测试,但不知为何,陆军并没有大量装备这能够运输一整个连队的庞然大物,而是选择了更小而轻便而且更加便宜的一个型号。
“‘低空铺路者’,据说是由于成本太高而被美国陆军官方放弃的一个项目。不过天堂搞到了它的图纸,利用源泉的资源,这种大家伙现在成了地面部队的制式装备。”
这架运输直升机的机舱十分宽敞,甚至可以停放两辆吉普车。琉蓝扫视了一下这里面的环境,发觉并没有什么的特别的地方。失去了兴趣的他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去,不再理会还想要讲解什么的杜姆。
“关上舱门,目的地是3-4-7-4,飞龙座边界指挥中心B。”
“明白,坐稳了,会有些颠簸。”
舱门口的通讯器中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随后大开的舱门缓缓闭合。等到机舱完全关闭,再也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之后,这足以装载几十人的巨大飞行器,便在只有两名乘客的状态下缓缓地起飞了。
颠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而且很快也就结束了。不过杜姆却始终站在舱门的旁边,没有坐下,也没有回头看琉蓝一眼。
除了头顶上传来的引擎轰鸣声,机舱之中竟然没有再多的声音传出。这样的沉默让琉蓝很不舒服,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才好。
“我们是一样的,我的朋友。我们,是一样的。”
“你在说什么?”
“卡嘉米的身上有一种十分严重的先天疾病,如果不定期用药的话,她很快就会因为心力衰竭而死。而这种药只有源泉的核心生物研究所会少量实验性地制作,而只有天堂的高层才有采购的权利。”
杜姆完全没有看琉蓝的脸,就像是在给自己讲故事一般。而琉蓝此时也站了起来,他需要杜姆的一个解释,而这个故事里恐怕就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要用我的全部工资,还有大半的额外报酬才能买得起那种药。为了拿到额外的奖金,我得去做一些危险程度高的离谱的工作,或者是某些‘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你就配合他们把我也拉进了地狱?”
“那你就宁愿让我看着卡嘉米死吗!我他妈不是圣人!而你就算是被他们算计了也不会死!你这身体可是个重要的样本,他们可不会让你轻易地死掉!”
琉蓝这才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本能地抓住了杜姆的衣领。两个人此刻如此的僵持着,似乎都差一点被愤怒控制了心智。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琉蓝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适合在这里动怒。
“我没法相信你。”
“你没必要相信我,你我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的,现在我们都只不过是天堂的棋子而已。我要想办法保住卡嘉米的命,你要找回你的母亲,我们之间连合作伙伴都算不上。”
其实琉蓝有办法治好卡嘉米。塔梅尔和梅洛妮在这之前跟他提起过,她们发现了卡嘉米身体上的先天缺陷,也找到了治愈她的办法,不过由于当时的情况紧急,也就没有闲暇处理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琉蓝对杜姆已经失去了大半的信任,所以他也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统治世界。天堂现在有世界上技术最先进的公司做靠山,而源泉很明显也并不安分守己。新美利坚再找不到凤凰座的位置,他们可就要把舰队开到自由女神像旁边去了。”
杜姆一边整理着被琉蓝拉扯出了褶皱的衣领,一边没好气地回答着琉蓝的问题。似乎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没有和琉蓝说清楚,不过现在恐怕他也没说出来的必要了。
琉蓝沉默了一阵,他思考着之后需要做的事情。欧莎现在有塔梅尔和梅洛妮的保护,只要不是遇到大规模的围攻,基本上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而琉蓝只需要安分守己,完成天堂交付的任务,欧莎的安全也应该可以得到保障。但他的母亲依然被困在大洋的彼岸,甚至生死未卜。
琉蓝需要一个机会,他必须想办法回去找到母亲。他不是什么英雄,没有想法去阻止之后可能爆发的战争。他只想找到自己的母亲,让一家人能够在他有生之年团聚。而正如杜姆所说,他其实只是为了自己而行动,其他人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去考虑。
“我说,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
杜姆突然开口,打断了琉蓝的思绪。而听到了这句话的琉蓝,也抬起了自己的头。两人分别坐在机舱的两侧,就这样遥遥对视着。而他们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的却是某种相同的东西。
“我知道你家的那两个超级生物能做到不少无法想象的事情。所以我来帮你找到你的母亲,你来帮我治好卡嘉米。”
“成交。”
脆弱的协议究竟能够持续多久,谁也无法知晓。但是有人能和自己一起同行在通向地狱的路上,终归是件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