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偶标准?你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很感兴趣而已,我们没有人类的那些社会性常识,但人类挑选伴侣的时候可是会考虑很多的事情的。”
不知为何,原本一直都萦绕着紧张气氛的约见,突然就变成了毫不正经的密友会谈。两位人形的超级生物,和一位被超级生物控制的人类,三个人所商谈的内容绝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对她们来说,更重要的问题反而是铭刻在她们身体之中的,类似于欲望一样的原始本能。
“嗯哼,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们你现在究竟有没有一个人类的外表吧。”
“有的,鉴别了两种性别的人类基因之后,我想我们谁也不会选择拟态成雄性的身体吧。”
“喔,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就是你的身体。”
面容普通,就像是个随处可见的城市居民一样的年轻男人笑了笑,然后收起了桌上所有的文件。似乎他也不愿意讨论什么严肃的话题,所以干脆放弃了正经的姿态,转而开始与塔梅尔和梅洛妮闲聊了起来。
“我说了,我真正的身体……不太方便移动,所以在城市中必须要有这样一个代理人才可以。当然,如果有女性的话,我才不愿意使用这种毫无特点的男人呢。”
但是这些话在塔梅尔和梅洛妮的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含义。首先,她既然是她们的同胞,那么这世界上就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她的自由行动。但她并没有用自己的本体与她们相见,这只能说明,她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人类通过某种方式囚禁,就是自己不愿意将本体暴露在她们面前。
第二,她既然能够随意地挑选代理人,那么就说明她还是有一定的自由。但她能够如此熟练地操纵人类的思想,这个区域里又有足够多的,用来远程遥控人类行动的设施。那么她在这座城市中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如果真的拥有着极高的地位,那么她究竟是为何才会配合人类的行动呢?
“说起择偶……我当时吃掉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当时已经是濒死的状态了,就算我不吃掉她,她也很快就会死亡。所以我就变成了她的样子,想体会一下人类的生活。”
塔梅尔又一次回想起了那时的情景。真正的伊格利斯·塔梅尔在外出探索时因为疾病而面临死亡。而在附近游荡的一只超级生物则趁机吞掉了她的身体,同时拟态成了她的模样。但当新生的她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一只“吉斯特·阿瓦斯”,还是一位名叫伊格利斯·塔梅尔的人类。
这是一种思考模式的蜕变,在过去的那场实验灾难中,发狂的超级生物们并没有考虑过拟态成其他生物。它们那时只是在一味地吞噬,将获取的所有信息保留在自己的体内。而当它们远涉重洋,重新踏上陆地的时候,它们终于开始考虑使用一种新的姿态。
吞噬了人类的塔梅尔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同时拥有了人类的思考方式。这个时候,过去保留下来的知识与信息开始了整合,最终赋予了她一种奇妙的自我意识——她认为自己既是人类,也是“吉斯特·阿瓦斯”。
“至于为何会挑选那个人,或许一开始只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同类的气息吧。虽说后来才发现那是劣化了不少的细胞而已,但相对于其他的人类来说,他一开始就让我感到了亲切感。”
就因为这些许的亲切感,所以塔梅尔才会迅速地对琉蓝发起了进攻,当然琉蓝可能并不知道的是,自己喜欢上塔梅尔的这个过程,并不全都是他自己的感情驱使而已。
“当然喽,既然确定了配偶,那么我用一些狡猾手段也没什么关系对吧。所以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一直都是在悄悄地向他释放特殊的雌激素与信息素啦,这样一来,他就一定会选择我了。”
塔梅尔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似乎还有些得意之色。她和琉蓝在小镇时感情的迅速升温,原来并不是正常的恋爱过程。不过对于“吉斯特·阿瓦斯”这样毫无常识可言的超级生物来说,使用任何的手段其实都是正常的。
“是吗……那你们有尝试过交配了吗?”
“……没有,毕竟我们现在生活在人类的社会中,所以还是受到了一些社会性的阻碍……虽然我的确很不愉快。”
塔梅尔似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不过琉蓝和她之间的确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欧莎其实就是一个最大的麻烦,但是为了不让琉蓝感到悲伤,塔梅尔必须要照顾好欧莎才可以。
“那么你呢?根据对你们的观察记录,你似乎也找到了配偶才对吧。”
“的确,但是我不太一样。”
梅洛妮的转变方式和塔梅尔并不相同,她光凭着从维格脑内读取到的信息,就将自己的外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虽然直到遇到了塔梅尔之后她才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躯体,但在过去的数年之间,她却一点点萌生出了人类的意识。
“人形的黏胶状生物与人类交流,那种感觉很奇妙。”
但梅洛妮就算不使用人类的身体结构,却依然在力量上与塔梅尔持平。她的力量、智慧、应变能力与适应性其实都相对较高一些,所以塔梅尔才会在一开始称呼她为“亚种”。不过对于能力相似的同类来说,这样微妙的差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嗯,你们的经历的确有参考的价值。”
“也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吧,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要找上我们?”
塔梅尔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的方向,房间中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凝重了起来。而坐在她们对面的年轻男人只是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似乎只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的名字是奥玛,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要说我跟你们的区别,或许只是在那场灾难之中,我吃掉的研究者数量最多而已。”
代理人最终还是回答了塔梅尔的疑问,这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塔梅尔和梅洛妮依然没有得到答案,而她们知道面前的这位同胞一定想要让她们做些什么才对。
“所以我接受了委托,我要研究如何让这个世界恢复原状。而他们付给我的报酬,就是我可以使用他们的一切资源,去探求我们正确繁衍的方式。”
“让世界……恢复原状?”
“对,驱散天空中的尘埃,重塑过去存在的生物。我要使用人类的大脑计算出完成这个目标所需要的方式,同样的,我还要计算出我们究竟怎样才能够延续种群。”
明明是伟大的目标,但听上去却让人感到有些虚无缥缈。这位神秘的同胞似乎正在试图完成一件难以想象的壮举,可是塔梅尔和梅洛妮却感到了一丝不安——那些人类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他们真的打算改变这个黑暗的世界,让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很伟大不是吗?但是也很愚蠢。”
毫不留情的评价,但发出评价的人却是主导着这一切的奥玛。塔梅尔和梅洛妮这才意识到,她其实和她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吉斯特·阿瓦斯”的价值观和人类完全不同,这一点她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请帮助我吧,找出让我们的后代顺利诞生的方式。至于这个世界,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
“你这么说的话我们的伴侣可要困扰喽。”
三个人同时露出了笑容,因为这是只有她们才能理解的愿望。无论外表如何接近人类,她们的本质依然不会改变。
“下一次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本体的,不过下一次,也请让我见一见你们所选择的配偶吧。”
超级生物们的初次密会,终于就此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