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跟您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您都听明白了,那就请在这上面签字吧。”
拥有着艳丽暗金色长发的女孩点了点头,接过了白衣男人手中的纸和笔,然后十分凝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男人似乎对女孩会书写文字有些惊讶,不过却并没有过多地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之后的医护细节,您是希望我向您口述还是需要书面文件?”
“书面吧,谢谢。”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推开门走进了房间。而女孩则是靠在了一边的墙上,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看上去似乎是不太高兴。
“医生是怎么说的?”
这时,站在一边的一男一女才走了过来。其中那位年轻的男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这也让身体靠在墙边的女孩皱了皱眉头,像是触怒到了她一般。
“精神异常,身体机能损害,我想你们比我知道的要早得多。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和他见面。”
“应该很快就可以了,医生就是想请你来在告知书上签字。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可以你就可以见到琉蓝了。”
“我不关心你们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请你想办法尽快让我们回去。与其在这种地方接受各种折磨,还不如让我亲自来照顾他。”
塔梅尔的愤怒随着言语一点点迸发了出来,而杜姆和梅丽娅也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他们在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重要责任,而塔梅尔现在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过错,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宽恕了,如果他们还想要奢求什么的话,那么他们面前的这个女孩也许会让他们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补助金我已经申请到了,如果……后面的治疗过程花费不大的话,这笔钱可以让你们在狮蝎座安心生活两三年的时间,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会尽可能地帮忙。”
“我不在乎那些事情,因为我不喜欢思考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你们的承诺,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会尽可能和医生沟通的,这几天你们就可以回去。”
塔梅尔阴沉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而杜姆也松了口气。他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一个只是外表像人类的超级生物,还好,塔梅尔并没有失去理智。那么说明琉蓝的状况应该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或者她有把握让琉蓝恢复原状?
杜姆不敢问出这个问题,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塔梅尔似乎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她马上就向杜姆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帮我准备一些废弃的生物质,送到我们的家里就好。”
“什么?生物质……那是什么?”
“糖类、蛋白质,什么都好。我听说每个城市都有专门回收这些有机物的地方,不管怎么样,请帮我弄来一桶……大概四十千克就够了。”
杜姆不理解塔梅尔的用意,但他也很清楚塔梅尔一定不是在打算回收垃圾。杜姆并不清楚“吉斯特·阿瓦斯”的具体能力,不过仅仅是这样的东西的话,以他的权力与关系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到手。
站在一边的梅丽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会去帮助杜姆办好这件事情,而杜姆则是需要解决更加棘手的问题。
“你难道……有治疗琉蓝的方法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们可不是什么上帝或神,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的。”
杜姆强压下了想要询问卡嘉米的隐疾有无治疗方法的冲动,他知道现在他和塔梅尔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虽然他很希望塔梅尔会帮助他,但现在恐怕并不是正确的时候。
“我要先看看……那些该死的人对我的伴侣究竟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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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蓝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噩梦。
每当他闭上眼睛,他就会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中。牢房的墙角总是蜷缩着一个双臂无力下垂,身体消瘦面容枯槁的女孩。每一次琉蓝都会拼尽全力背起那个女孩逃出那个监牢,却总会在最后失去她的身影。无力的挣扎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琉蓝无论尝试什么方法也无法救出那个女孩。而每一次的失败,他的心中都会多出一分愧疚,同时产生一丝阴霾。
渐渐地,琉蓝开始感觉自己在脱离现实。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与温暖的灯光,而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回到那个黑暗的牢狱中。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
“你在哪?索兰丽丝!”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琉蓝的意识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干净温暖的病房中。他在梦中已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他甚至已经开始觉得,如果自己的意识能永远沉浸在黑暗之中,那么也许那个女孩就不会再从他的眼前消失。他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种缓慢地折磨侵蚀着,不知何时他就会选择放弃。
“……就在这里了,如果您确认他的状况没有关系的话,我们很快就会给您办理出院手续。”
那个这几天里负责治疗琉蓝的医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琉蓝则是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他不认为这里的医生能够治好他的病,那个人只会给他注射一些毫无意义的药物,而他的噩梦从未停止。
“谢谢。”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了琉蓝的耳朵,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觉得那个人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的这幅样子也不适合让那个人看到。
但是事与愿违,病房的门还是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那个无能的医生,而是琉蓝现在最害怕见到的人——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这个鬼样子呢?也许令人失望的自己该被放弃了吧。
“琉蓝,你还好吗。”
“梅尔……我……还好。”
总是带着自信笑容的女孩似乎此刻失去了那份从容,她慢慢地走到了病床的旁边,安静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一样。琉蓝则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紧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伤害到了这个女孩,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好。
塔梅尔没有继续说话,她只是轻轻握住了琉蓝那微微颤抖着的手。而琉蓝在那一瞬间却本能地抗拒了一下,然后便低下了头,陷入了更加难以自拔的悔恨之中。
他已经很难对抗那个无法摆脱的噩梦了,他也许会成为她和妹妹的累赘。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彻底沉沦于梦境之中,再也不会醒来。而那个时候……她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比起濒临死亡更加庞大的绝望与悔恨感席卷了琉蓝的心,让他原本还算坚定的意志又一次动摇了几分。而塔梅尔则依然没有说话,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琉蓝的脸,希望和他像以前一样再一次对视。
“梅尔,我也许……”
“回家吧。”
平静而坚定的声音,打断了琉蓝的恐惧。他抬起了头,看到的则是所爱之人那澄澈的苍蓝双眸。而在那美丽面容的背后沉浸的温柔之心,似乎也让琉蓝恢复了些许的勇气。他轻轻点了点头,将那些负面的感情暂时挥之脑后。如果这也是一场梦的话,此刻的他则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回家吧,我们可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讲故事呢。”
至少,现在他还不能被那噩梦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