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玄武门，从外城门到内城的大道上，百姓夹道欢迎。
纪晗烟撩开幕帘，能看见每一张由衷的笑脸。
这也难怪，匈奴与大周不共戴天，每一个大周子民总角之时就被教导北方游牧蛮夷的罪行，侵我国土，亡我家室，他们恨不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只可惜对匈作战连年失败，似乎高祖时代的荣光不复往昔。
当此之时，纪小将军横空出世，大破贼寇，怎么不令人喜上眉梢？
受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气氛感染，少女心情也愉快起来。
进了内城，路过钧天坊，最后众官分流，陛下与皇子公主们从承天门进，其余诸人从侧门进。
鞍马在御厩里停驻，这次纪晗烟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重复早时的玩闹，她老老实实地被姐姐握住小手扶下马。
宫墙高耸，不远处的大殿顶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屋檐的獬豸仿佛在诉说着盛世的璀璨。
只是一张俊朗的面孔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我的好妹妹，你有没有想哥哥啊？”
是纪晗轩。
他笑起来时，倒是玉树临风。
只是她觉得很欠揍。
少女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福身：“烟儿给兄长请安。”
纪晗轩扶额：“怎么离开三年，烟儿跟哥哥如此生疏，明明小时候还是个黏人虫。”
纪晗烟本是姐姐的小跟班，任纪晗轩想尽法子逗她玩儿也爱理不理，可是纪晗月对她严厉起来后，她就弃暗投明，赏赐给一直讨好她的哥哥一点关爱。
纪晗轩念着，还想勾住少女的脖颈，还好被纪晗月一把拍开了：“烟儿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兄长也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规矩些为好。”
旁边的纪闵陈氏也向他投来责备的目光。
他只好向少女道歉，顺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铃铛：“烟儿，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这铃铛由黄铜制成，碧绿的玛瑙镶嵌在外，精致无比。
“不过一个铃铛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少女不以为然。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纪晗轩得意满满，“这乃是那月氏王给匈奴左贤王的贡品，大漠苦寒，黄沙一望无际，只有骆驼才能识途，月氏王为表臣服，送给左贤王十七只精挑细选的雄驼，这叮铃便是尾驼的象征。”
“只可惜左贤王被我枭首，叮铃自然成了我囊中之物。”纪晗轩压低声音，“他的脑袋飞的有八尺高，落在地上还死不瞑目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
见没有吓到妹妹，他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似从前了...”
“久别重逢，这叮铃就当哥哥这几年没有陪伴在你身边的赔礼。”
少女接过那叮铃，微微一动便叮叮作响，如那小桥流水，端的是清脆悦耳。
纪晗烟很满意，朝哥哥莞尔一笑，就看见纪晗轩像傻子一样乐不可支。
她开始理解之前的纪晗烟为什么会愿意黏着他了。
-------------------------------------
时候已然不早，落日余晖给这座古老的城池披上一层金色的面纱，影子交错间透出夜幕降临前的安宁。
纪晗烟一干人等被宫女引到同心殿。同心殿乃是正殿，仅比用以朝会的甘露殿小上一筹，平日里是陛下宴请群臣之所，意为君臣同心。
殿内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纪晗烟随着父亲落座，位置竟在陛下侧首。这本是丞相的座位，正对着各位殿下们，不过纪晗轩军功卓著，倒也在情理之中。
天彻底黑了，宫女们轮流布着菜，纪晗烟早就想尝尝御膳房的手艺，只是陛下未至，臣子们都不敢动箸，她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终于，卫柘身着一身便服，在诸殿下的簇拥下到来。
七公主的面容映着辇动的步摇，在夜色中莹莹生辉。她的生母没有给她一个显赫的家世，但给了她一张般般入画的月貌花容。
许是母亲出身江南，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卫明契一举一动皆是水乡的柔美清韵。
正好迎合了纪晗烟的喜好。
少女注视她良久，直到卫明契看来才触电似的敛目。
她霞飞双颊，心底有些乱糟糟的。
自己怎么盯着她入迷了，这个女人会怎么想自己呢？自己才不会对她有什么偏好，刚才不过是...不过是对登徒子的报复罢了，是的，就是这样吧...
她沉浸在这繁杂的思绪中，机械地随着人群跪拜起身。
“这位莫非就是纪爱卿的二千金？”一道雄浑的声音把她从九霄云外拉回来。
纪晗烟定神，发现卫柘正望着她。
她赶紧福身：“臣女纪晗烟拜见陛下。”
“免礼。”卫柘虚扶，“纪三小姐夭桃秾李，进退有仪。”
他对纪闵笑道：“纪爱卿家风甚笃，公子千金皆出类拔萃。”
“陛下言重了。”纪闵纳头。
“爱卿当得此誉。”卫柘摆摆手，“传朕旨意，封纪三小姐为永宁乡君，金印紫绶，佩山玄玉。”
乡君，位在县主之下，虽是虚职，但已是大臣之女享有的最高爵位。
此言一出，别说纪氏一家人，就连其余大臣也深感不妥。
纪晗烟当即站出来：“臣女无功无绩，不过沾了父兄荫泽，突逢进爵，臣女惶恐，望陛下收回成命。”
“天子一言九鼎，三小姐不必多言。”卫柘即可拟旨，令内侍宣读。
事已至此，纪晗烟只好谢恩。
接下来的舞乐纪晗烟都没有兴致了，就连御膳也味同嚼蜡。
宴毕，群臣走出同心殿，皆向纪闵及纪晗烟道贺，殿下们也不例外。
皇子们温文尔雅，尤其以太子卫明绍敦厚，他们打过招呼就告退，任谁也倍生好感。
大公主卫明琅也不例外，她拉过少女，像个邻家姐姐一样寒暄慰问，无形中拉近了与少女的距离。
而四公主，她总让纪晗烟想起榆林宴上的虞菡，她像个猎人一样打量着少女，嘴角还挂着侵略的笑意，让纪晗烟不寒而栗。
卫明昱捏着少女的小手，百般央求少女中秋过后一定要去她府上赴宴。
纪晗烟无奈，只好应了下来。
卫明昱这才放手，她离开之后，七公主又凑过来了。
ps：求求月票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