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休沐为期三日,灯会也延续三夜。
昨日顾新柔来纪府寻小青梅,可惜纪晗烟那时已往漴江观潮去了。
今日她早早地就过来拜访,腻在少女房中一同用了午膳。
她虽然舞蹈弄枪,不事书画,但用餐时倒也规规矩矩,配上温婉的外貌,与虞菡等大家小姐别无二致。
只可惜一开口就破了相。
“阿晗,今夜你得好好陪着我,可不许自个儿出去玩了。”
她晃着少女的袖子,像个讨食的小丫头。
纪晗烟对夜市也有些神往,爽利地答应了她。
顾新柔得了允诺,雀跃非常,直直把少女扑倒在软榻上。
她们互相打闹起来,纪晗烟娇弱无力,被顾新柔完全制住在身下。
怀中的少女纤细的双臂被摁住,吐息间传来兰麝的芬芳,她的胸脯起伏不定,雪色的脸颊上香汗淋漓。
秀色可餐......
不知不觉中,顾新柔环住了少女的柳腰。
纪晗烟恍然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顾新柔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脖子里,痒痒麻麻的。
太奇怪了。
“罢了罢了,我不闹了。”
她撇过头,从顾新柔怀里打了个滚,滚到了被褥里,把自己包成了个春卷。
顾新柔回过神来,开始内疚思过。
怎会突然想咬阿晗一口。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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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夕祭月,家家户户都悬灯,普通百姓在家门口竖起一旗杆,杆上挂两个灯笼,灯上纹饰,或祥云,或鸟兽,或虫鱼。至于如纪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则在内宅之中,五步一燃烛,十步一点灯,整夜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纪晗烟与顾新柔在东院一起用了月饼,馅料是宫中赏的秋海棠与梅花,和面也是用的精料,可少女还是不太爱吃,只觉得嚼一口就甜得腻人。
陈氏见状,只好把一个月饼切成数小块,众人分食了去,意蕴团团圆圆。
吃过月饼后,顾新柔就迫不及待拽着纪晗烟出了内城游玩了。
行走在景阳坊的拱辰街上,弦重鼎沸,两侧的酒楼早已被人预订下来,人们边酌酒品菜边赏月,夜市骈阗,至于通晓。
中秋灯会盛况之大,仅次于元宵。闹市里舞狮舞龙自不必多言,还有官府及私人举办的灯谜活动。
纪晗烟对猜灯谜漠然置之,这些日子她对诗会一类的集会深恶痛绝,再也不想沾染了。
顾新柔倒是饶有兴致,她牵着少女的手在灯下穿梭。
一户私营的集会开出谜头,胜者可得一砗磲制的璎珞。
砗磲乃是佛教圣石,位列七宝之一,有祈福之用。璎珞更是女子饰物,立刻就迷了顾新柔的眼。
她凑过去,向摊主要了谜头,小声读出来:
“奴本性清淡,虚怀名声香,自甘幽居有谁怜?
展转山门出,命运实多蹇。
遭刀剑,受水火,相磨将。
而今卖落乐府,百孔千疮有谁怜?
胸中气压抑,哀声恨绵绵。”
她想了想,迟疑道:“怎生如此像沦落风尘的艺妓。”
摊主含笑不语。
顾新柔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纪晗烟揭了谜底。
“莫非是竹箫?竹林幽静,出自深山,清高傲骨,受刃磨锵,至于那孔疮,所指的乃是音孔吧。”
“小姐真是聪慧。”摊主赞道,“此物便赠予小姐。”
纪晗烟接过那璎珞,就要放在顾新柔手心里。
“我可不受,这可是阿晗赢来的。”顾新柔推辞。
少女命令道:“不准动。”
于是顾新柔乖乖地立着了,双手也僵硬地垂在腰间。
纪晗烟环着顾新柔白嫩的脖子,给她戴上那条莹润的璎珞。
顾新柔俯视她,能看见她卷翘的羽睫。她边调整着璎珞的摆位,睫毛还在扑扑地颤动。
像蝶翼一样。
午间榻上的奇怪冲动又在起伏。
她一把把少女紧紧搂在怀里。
“阿晗,你对我真好。”
纪晗烟的小脸贴着青梅柔软的胸口,霎时就涨得通红。
她把顾新柔推开,白了她一眼:“口是心非。”
顾新柔被嫌弃了也不恼,只是捂着那络圈傻傻地笑。
......
顾新柔今夜满意了,她与纪晗烟分别时脸上还挂着盈腮的笑。
“那我下次再来寻阿晗。”
她朝少女挥挥手,就乘着自家马车离去了。
纪晗烟见她车驾消失在人群深处,收回了视线,也准备回府了。
侍女早一等候在车边,见纪晗烟走来,扶着她上了纪府的私驾。
驾车的乃是李行。
不错,自从他的事情败露,他不仅要承担起反探的职务,还几乎成了纪晗烟的私用马夫。
谁叫他不仅会养马,御马技艺还高超呢?
少女坐不惯这颠簸的马车,而一次出外由李行驾车后,她才发现即使是在外城这样水泄不通的情状下,他也能令马车行驶得四平八稳。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于是她朝陈氏撒了个娇,就把李行要来了。
马蹄轻踏,外城的车水马龙很快流转不见,进了内城城门,更是空旷得很。
官宦之地实在无甚可看,纪晗烟正准备放下车帘,却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路边巷道里一闪而逝。
是....卫明契?
少女不敢确定,但那身影实在熟悉。
理智告诉她自己见到卫明契要主动退避三舍,卫明契一人出现在这儿更是不合寻常,自己去探究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事端。
可是......如果自己能就此发现卫明契的把柄,那是不是能叫她伏低做小?
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真是惹人来气。
纪晗烟按捺不住了。
她吩咐李行停车,由侍女看着车驾。
少女蹑足走进巷里,李行在她不远处随着,若有意外发生,他也能及时赶到救场。
借着月光的辉映,纪晗烟好像看见了地上的湿痕。
她蹲下身子用手指捻了捻,指尖有些黏滑。
她凑近嗅着气味。
是血。
纪晗烟有些担忧,先前还想要卫明契好看,现在只希望受伤的不是她了。
毕竟......堂堂公主,在天子脚下被刺,定要引起朝野震动了。
而姐姐供职于大理寺,肯定又要焦头烂额了。
她不再多想,顺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在这复杂的巷道内摸索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