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契娓娓道来。
从纪晗烟出尚书府起始，他们就如影随形。
只是公主府看守严密，他们也不好进入，所以一直等候在府门对面。
等小姐们都走了，他们迟迟不见纪晗烟的车驾，这才察觉不对劲。
因此，他们当即决定，派一人回去通知殿下，其余人继续守着公主府的出口。
所幸今日少女着的妃色裙裳实在惹人注目，公主府的侍卫眼花缭乱，可能不甚在意，可他们始终紧盯着少女，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沈容一带少女上车，他们就跟了上去。
只是这临春阁内有乾坤，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只得退避，直到卫明契又带了内侍来，一行人才及时赶到，没有令沈容得逞。
“因此，还请三小姐原谅本宫私自派人看着你。”
“无碍的。”少女嗅着七公主领口的香气，小脸红彤彤的，“臣女怎么会怪罪殿下。”
“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就多谢三小姐海涵了。”
话已至此，纪晗烟也不好意思再赖在卫明契的怀里了。
可是七公主搂的那么紧，像是要把她揉化了一般。
她欲言又止。
卫明契看着她的小嘴张张合合，却怎么也蹦不出一个字，心底暗暗发笑。
她一松开手，少女就迫不及待弹了开来。
她明知少女所思所想，可还是突兀地生出些许不满。
“三小姐可真是寡恩薄幸，需要本宫时召之即来，不需要时呼之即去。”
往日卫明契如许拿话激她，纪晗烟定是不肯落了下风，可她却现在一丁点儿冲劲也无了。
她有些慌乱地摆摆手。
“不是这样的……”
她眼神飘忽，贝齿又开始咬自己的下唇了。
“臣女……臣女……”
看着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卫明契也不再逗她。
“好了好了，本宫与你拿乐子呢。”
“多谢殿下体谅。”
她又开始颔首了，跪坐在卫明契面前，怎么也不敢抬头看她。
就像只小兔子，你要是微微碰碰它，它就害羞地躲起来，可要是逼急了，也会红着眼睛张牙舞爪。
虽然衣物什么的都碎了，可鞋子还是好的。
卫明契把绣鞋捡起来，给少女穿上。
沈容的裙装是有些大的，但毕竟是广袖，除了裙摆逶迤，倒没有太大的不协调之处。
“元青。”
七公主唤了一声。
进来了位高挑纤细的女子。
在少女的见识中，姐姐与几位殿下都很高挑，在女子中已是出类拔萃了，但进来的女子身量却更长，与纪晗轩这等英武的男子都难分伯仲。
她比不上沈容娇美，更别说卫明契与自己了，可面容清秀干净，眉间更是含着女子中少见的英气。
“收拾一下。”卫明契指了指地上的沈容，“把她带回去。”
“是。”
她恭敬地低着头，找了件宽大的裙子，给沈容随意地披上。
卫明契揽过纪晗烟的腿，把她打横抱起来。
她给少女戴上披风上的兜帽，遮住了她半张小脸。
“如此任谁都瞧不出来了。”
卫明契和纪晗烟走在前头，元青架着沈容和其余侍卫们跟在后面。
走廊里空旷寂静，少女勾着卫明契的脖颈，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卫明契的吐息打在她的额头上，暖暖的，让她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殿下打算如何处理沈容。”
纪晗烟突然想到了沈容，她可不会放过这个禽兽。
她已经给过沈容机会了。
“一切都由三小姐吩咐照做。”
卫明契决定把处理权交给少女，讨她个欢心也好。
若是少女心软了，卫明契不介意瞒着她暗度陈仓。
“那臣女就……”
“三小姐不若承本宫个情，放沈容一马。”
纪晗烟还未说完，就突然被人打断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拐角处缓缓走出一行侍婢。
她们衣香鬓影，绮罗珠履，手持宫灯。
一步一行，婀娜多姿，非久经训养，无有此态。
大周沿袭了自古的礼制，对贵契出行的规格有严格的要求。
官轿、民轿、暖轿、凉轿、喜轿、魂轿行制不提，仅以官轿而言，天子明黄轿帏，高官枣红轿帏，低官，秀才及举人绿色轿帏。
携带的侍卫婢女也不例外。
天子取九九之数，八十一行，亲王太子太女七十二，等闲皇子公主五十六，一至三品四十八，三至六品二十四，六至九品一十六。
也就是说，如纪闵出行，只能坐枣红的软轿，带四十八人。
纪晗烟有个乡君的名头，本来只能坐绿轿，带一十六人，可蒙父亲荫泽，红轿也是允许的。
虽然小姐们都不甚在意她乡君的身份，更喜欢唤她妹妹。
嘴里喊的是妹妹，心里想的是……
而此刻少女眼前宫女已有七十二人，比之卫明契身份更为高贵。
等宫女们排好队形，欠身弯腰，这宽广的廊内都有些拥挤了。
只见一丽人款款走出。
千褶百迭裙，朝云近香髻。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若说少女娇柔，七公主出尘，四公主艳丽，纪晗月淡雅，那么来者便是丰腴的美人。
她看上去比卫明契大些，身上尽显成熟而妖娆的风韵。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这般年纪的美人，最是勾魂。
少女都有些痴了。
无关风月。
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姑姑。”
卫明契一开口，纪晗烟就知道她是谁了。
长公主卫倌。
当今陛下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亲生妹妹。
卫倌出生时，先皇已病重，等她不过两岁，陛下就登基大宝了。
无忧无虑的长公主，受尽了兄长与母亲的宠爱。
有道是溺爱享乐酿苦果，勤劳素朴造贤才。
可卫倌在文华殿就学之时，课业均为第一。
纪晗烟听说长公主善于商贾，在长乐坊与景阳坊里有大片的商埠宅邸。
她与千金们聚在一起时，有的小姐就偷偷议论：“要是长公主殿下出生在陛下那个年代，这九五至尊归属于谁还不一定呢。”
如今真人就立在她面前。
纪晗烟感觉卫倌在看着她。
她总不能假装不在，只好窝在卫明契怀里，口头上行了个礼。
“臣女见过长公主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