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不必多礼。”
卫倌道。
“是本宫之误,才致使出了这等丑事。”
“三小姐受惊了,本宫在此赔个不是。”
她身居高位,虽不在朝中,但抬手间半个云中都会动荡。
这样的人物,竟愿折身致歉,让少女有些受宠若惊。
“殿下言重了。”
“三小姐这等佳人,本宫自是应诚心对待。”
卫倌笑意嫣然,眼波流转间,媚态自生。
这样的话是有些轻浮的,偏偏由她说出来,让人一点恼怒也生不出。
“本宫手里还有些产业,这临春阁也算是其一。”
“下次若三小姐和小七得了空子,想来此处歇一歇,听听小曲,本宫可做主给二位免单。”
下次?
少女现在待在这都浑身不适。
遑论下一次。
但长公主毕竟是好意,心底的话可不能说出来。
“那多谢殿下了。”
卫倌目光略过她们,投向了被元青架着的沈容身上。
“这贱婢唐突了三小姐,如今落在了小七手里,也算罪有应得。”
她话头一转。
“只是她毕竟是本宫手下的人,本宫教导无方,还是希望三小姐能把沈容交于我惩处,好为这阁中的人以儆效尤。”
“不必劳烦姑姑了。”
不等纪晗烟回答,一直未开口的卫明契接过了话头。
“明契会处理好的。”
少女抬头看了看她,卫明契正与卫倌对视着。
她转头对卫倌道:“臣女自知胆小慎微,才有今日差些失节之事。”
“但不亲自处治沈容,难解臣女心头之恨。”
纪晗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番话的。
但她突然鼓起的勇气还没有湮灭。
她盯着卫倌的眼眸。
“还请殿下成全。”
空气里传播着静默的气息。
过堂风拂过,宫女手里的提灯微微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卫倌终于松了口。
“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艺伎,竟有胆轻薄官家之女,死有余辜。”
“三小姐尽可随意处置。”
……
卫倌离开了。
远远望去,只有长长的灯中烛火在闪烁。
“殿下手不酸么?”
这期间卫明契一直抱着她,纪晗烟有些过意不去。
“还好。”
卫明契迈开了步子,鞋履踩在木质地板上咯咯作响。
“三小姐好轻。”
“平日里应多用些膳食才好。”
少女缩了缩头。
她其实吃得挺多的。
除开每日三次的正餐外,她还会在晚上用些夜宵,更别说那些裹着糖的点心了。
只是怎么也长不胖。
“三小姐打算怎么处置沈容。”
卫明契又问道。
纪晗烟想了想,道:“不如贬她为浣女吧。”
浣女,乐户、惰民、丐户、世仆、伴当、疍户并称贱籍。
其中的浣女,顾名思义,即为浣纱之女。
不要认为这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整日的洗衣是十分繁重的任务。
若在夏日里还好说,在冬日里,手指泡在冰冷的井水里,常常会生冻疮,龟裂开来,又疼又痒,难以忍受。
更何况以沈容的身份,把她贬为奴籍,一朝跌落谷底,仰人鼻息,是比死还要难受的吧。
“好。”
卫明契欣然同意。
她们已经从后院走到前庭,客人们早已散去,只有丫鬟在收拾。
纪晗烟看见了一些碎掉的桌角椅腿。
“殿下……是强闯的么?”
卫明契点点头。
“这临春阁里的打手一直阻拦着我们,我怕迟则生变,索性带人强闯了。”
“那殿下可有受伤?”
“无事。”怕少女担心,她又补充道,“本宫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怎能伤到本宫半分。”
少女松了口气。
只是她又想到了卫倌。
虽然卫倌方才大度,善解人意,可纪晗烟实在见多了表里不一的人。
“这里毕竟是长公主殿下的地方,殿下与她冲突,真的不会因此生隙吗?”
“三小姐对本宫真是关心。”她低头朝少女笑道,“莫非是对本宫有意?”
她眉眼弯弯时,总是让人想到水乡的清波。
只是这水波荡漾,拂过少女的脸颊,留下了一片绯红的轻云。
“殿下莫要胡说。”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卫明契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言辞有些慌张和急切。
“只是……只是殿下总归是为了我,臣女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是显得失了礼数。”
“那真是抱歉,是本宫会错了意。”
她叹了口气:“也是理所应当的,本宫不如长姐在朝中有威望,也不如四姐有母族支持,孤零零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
“三小姐若是想要出阁了,有的是皇子公主挑选,哪里看得上本宫呢?”
“不是的。”
“臣女陷于危难之时,总是殿下及时赶到。”
“殿下……在臣女心里,殿下是很好的人。”
她被卫明契一激,这些话就一轱辘吐出来了。
等她说完,才羞得直往卫明契怀里钻。
她听到了卫明契清脆的如银铃般的轻笑声。
少女越是不敢探出脸儿来了。
……
坐的是她崴了脚时的同一辆马车。
只是心境完全不同了。
上次她恨不得躲着卫明契走,这一次她却贴着卫明契不肯分开了。
她的小脸埋在卫明契柔软的胸口,只能看见充了血的小耳朵。
还好卫明契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她,没有再勾她说那些恼人的话。
马蹄阵阵,终归有抵达之时。
等卫明契通知她时,她才露出半张脸,怎么也不愿对上卫明契的视线。
“小姐。”
纪晗烟听到了弄云带着哭腔的喊声。
卫明契带着她下了马车,小侍女正站在车旁哭的眼泪汪汪。
“你可担心死奴婢了。”
“弄云对不起。”少女伸出手去软绵绵地给她拭着泪,“是我的错。”
“小姐你怎么了?”
见到少女这样虚弱的姿态,弄云也顾不上哭泣了,她赶紧询问道。
“无碍,躺一夜就好了。”
卫明契替纪晗烟答道。
此刻纪晗月也过来了,她对卫明契行了个礼。
“家妹身陷囹圄,多亏殿下施以援手。”
“分内之事。”卫明契把少女交过去,“那本宫就先行离开了。”
她毫不留恋,转身上了车驾,帷裳拉下后,那片月白的裙裾也不见踪影了。
温情尽散。
“别看了。”
纪晗月蹬了少女一眼。
“回去就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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