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期既定,其余几礼,诸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还是需要的。
皇家送来的大雁是鸿雁,亦即沙雁。
雁渡南北,来去有时,最为守时。意蕴白头偕老,矢志不渝。
纳征礼也在一月后送至了。
黄金一千斤,白银万两,马匹六十匹,绸缎一千匹,驮甲二十副,玉器八十件,玉如意十柄。加之糕点帖盒,珐琅彩盘,古代字画,不胜枚举。
当然还有云中城外的上千亩良田及城内的数十间商铺,只是地契尚在户部手里,得过几日统筹调度完毕才能送到。
纵使知道皇室的豪奢,但礼金之盛还是令人咋舌,至于这是对七殿下的荣宠,还是对纪家的褒奖,就不得而知了。
相对于皇家,纪府准备的嫁妆就要简略许多,但也是除了大量财力,金丝合欢被,交颈鸳鸯枕,喜盆洗梳压钱箱,黄金白银若干,还有少女祖上留在江南的百亩水田。
公主及县主的凤冠霞帔被皇家承包了,织室的大部分织女们将在接下来的几月里全力织造这两件婚裙。
无论是嫁妆还是聘礼,以后都要由纪晗烟带到公主府里去,归她们二人支配。
这些东西在纪府放不下,索性先搬到华阳宫里去。
华阳宫乃是前金故宫,周室代金后破败不堪,经修葺后作了一处行宫,占地比上从前小了不少,但较之安乐及晋阳公主府还是大些,仅次于太子的东宫。
婚期不过几月,择地再建宫室定是来不及了,陛下就把此处赐予了卫明契,作为将来的府邸。
但行宫不合制,前朝上朝的正殿甚至都还保留着,由卫明契统划,工部督工,大兴土木,移栽草木,偏置流水,在原有基础上改成永徽公主府。
在此期间,纪晗烟收到了卫明契的一封信,询问她喜欢什么造景。
以及一些普通的寒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她回了信,说想要中原的雄浑壮丽,兼具江南的小巧雅致。
其实这就有些故意刁难的意味了。
纪晗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使起了小性子,只是她心里总是憋了一口气。
如果一切都是卫明契所导致的,她都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没有对自己问一句是不是愿意,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等这封信发出去,她就开始后悔了。
若是卫明契因此抱怨她,自己嫁过去,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
她知道卫明契肯定是个小心眼,没有一点气度,吃不得一点亏的女人。
就在她的忐忑里,卫明契答复了她。
她妥妥实实地说会满足纪晗烟的要求。
言辞间看不出生气的影子。
纪晗烟也不再顶撞她了。
……
京都的十一月末,银装素裹。
乌黑的檐间托着洁白的雪被,娇艳的红梅凌寒怒放。
屋外大雪纷飞。
纪晗烟进了房,她在玄关处抖了抖衣上的雪花。
屋内烧着暖炉,门窗都关的严实。
雪立刻融在地上,积成一摊阴冷的水。
弄云走过来,拿着抹布擦拭着。
纪晗烟把裘衣挂在乌木架上,只穿着石青的洋绉裙,她把鞋子蹬掉,盘着两条细直的腿儿坐在矮桌前。
案上摆着几本账簿。
还有一个珠玉算盘。
这就是她今日的任务了。
清点聘礼。
算不得太难,只是需要足够的细心。
不管纪家及纪晗烟对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抱有怎样的看法,这都是不可阻挡的事了。
随着年关将近,纪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总归是透出喜庆的意味来。
作为婚礼的主人公之一,少女不可逃脱地要担起全新的职责。
就好比这聘礼的清点,被陈氏亲自交与了纪晗烟。
“以后也是个当家的主母了,可得好好学学。”
陈氏是这般说的。
“要是被小人钻了空子,可够你头疼的了。”
她还告诫了少女怎么威服下人,怎么与宗室姊妹妯娌相处融洽。
“凡事要谨记于心,赏罚分明,不宜偏私,当然,亲者近之,不亲者远之。”
“殿下们性格不一,喜好也有差别,若有事相求,记得备好礼品,当然也不应太过殷勤,惹人闲话。”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怎么讨好卫明契。
“殿下是你的妻君,在外要顺着她。”陈氏眨了眨眼,“在内则分上下两品,下品百依百顺,上品讲究的是个驭术,让殿下心甘情愿为你所驭,如此方能长久。”
纪晗烟听了瞠目结舌。
她从未见过端庄的陈氏说出这种话来。
她差点问出来:
“爹爹也是为娘所驭的吗?”
还好她及时忍住了。
不管这边她的惊讶,陈氏继续道:
“寻常百姓家的婚服都是待嫁的一方自己缝制的,我们依然不必,但女红之事还是要学一些的。”
“到时候给殿下做双鞋,就算不太雅观,也算是表了心意,殿下就会记住你的好了。”
怎么越说越像个满脑子争宠的姨娘?
“当然还离不开媚字。”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在殿下面前花枝招展一些没什么,不仅是对她的逢迎,也代表了你心里有她,希望借此博得她的宠爱。”
她端详着面前的小女儿,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烟儿倒是不需要倚姣作媚了。”
少女只是简单地跪坐着,从罗袜里小巧的足,到纤细的腰肢,再到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无一不美。
在有心人眼里,她无意间的一举一动,都是不加掩饰的故作媚态与勾引……
不说别的,就这婚讯传出去之后,不知有多少小姐都伤透了心,泪水都化作漴江之水滚滚东流。
尤物端能乱人意,只是已随清梦断。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陈氏叹了口气。
“只可惜为娘对女子之间的房中术不甚了解,无法为你解惑。”
不是,她可没说对这有不解之惑啊。
“但大体还是不差的,伺候得殿下满意了,她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娘倒是可以请专人来教导你……”
“娘,女儿想起那绸缎还没有记完,就先行离开了。”
眼看陈氏的话越来越出格,少女不等她说完,就红着脸跑走了。
只留下陈氏在原地无奈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