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航觉得有些不对劲。
坐她隔壁的夜星河从今早开始就一直撑着头看向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不会是纠结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些钱吧?
夜星河现在十分惆怅。
昨晚他刚关掉那女孩的直播间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到了他躺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情况就不对了。
只要他一合上眼睛,脑中就会响起那女孩子的歌声。这时若他是一般人就算了,一般人听一首歌时,不管那首歌再怎么好听,总会随着时间渐渐忘却。
但夜星河这逼有绝对音感,他在听人唱歌时,那人声音的音高、音长、音色都会原封不动的刻在他的脑子里,短时间内想忘都忘不掉。
这导致他闭上眼睛真就相当于那女孩在他耳边轻声的为他一个人演唱。
一般来说一个一分多钟的乐段听上个几十遍就会腻了,但夜星河“听”那女孩唱歌却是一点腻的感觉都没有。这就算了,反而还越听越想听,越听越上瘾!
这就导致当他一觉醒来,脑中对音的印象变得模糊,“听”不到那女孩的歌声之后浑身上下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得不行!
什么时候放学啊,我想回去蹲直播……
不过弹幕说那女孩子一般晚上才开播,中午去蹲好像也蹲不到……
啊——人生啊……
看着突然瘫在桌子上的夜星河,袁航越发感到不安。
思考片刻后,袁航写了张纸条,叠成一个小飞机丢向夜星河。
出乎意料的,这纸飞机晃晃悠悠,竟直接撞在了夜星河的脑袋上!
袁航惊了。
你作为个天师连这都接不住?心是飞到南天门去了吧?!
夜星河极其不情愿的转过头,看到袁航那震惊的眼神的同时也看到了那个纸飞机。卖力的扭动一番身体后他缓缓挪动手,一点一点靠向它。
你这是多不想动啊喂!
良久之后夜星河总算是拿到了纸飞机。而后他开始以一种像树懒一样,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拆开了它。
“你怎么了?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那些钱吗?”
夜星河无奈一叹,草草写上几行字就把纸条给丢了回去。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地铁,老人,手机。
袁航现在就是这样的表情。
夜星河的表述一如既往的谜语,但好在袁航还记得这句诗的下半句——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有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小白?”
“我真不是男酮。算了纸条上讲不清楚,下课再和你说吧。”
看到这样的回复,袁航脑中纵使有一万个问号也只得暂时摁下。
终于,下课铃声响了。
“对谁起歹念了?”袁航立即靠向夜星河,担忧的问,“不会真是小白吧?”
“不是小白,我是对你起歹念了。”夜星河趴在桌子上给袁航翻了个白眼。
“你没这色胆。”袁航没好气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夜星河惆怅一叹,把昨晚的事大概复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袁航表示有些不敢相信,“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夜星河双手上抬做礼拜状,一脸虔诚的喃喃道,“我们在噼哩噼哩的小汪酱,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歌声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停停停!怎么还背起圣经了?!”袁航见情况不对赶紧摁住夜星河不让他继续发癫,“我知道至于了!你别丢人了好不好?”
“不,你不知道。”夜星河轻声说,缓缓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一脸神往,“看呐,她驾云降临。众目要看见她,就连刺她的人也要看见她……”
……没救了。
袁航沉默片刻,默默离开教室,避开了同学们向夜星河投来的各色目光。
在解决不了一件事的时候,避开有时也是不错的选择。
袁航刚来到走廊上,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女生正向这走来。
“瑜先生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呀?”袁航立即迎了上去,笑道。
是的,来者正是昨天一直为袁航处理社团招新事务的电竞社秘书长,方婉瑜。
“有事找那个转校生。”方婉瑜平淡的说。
“这……”袁航一塞,吞吞吐吐的说,“现在找他可能……不大合适。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他不在吗?”
“倒也不是不在……”
“他在做什么不能被打扰的事吗?”
“没有,倒不如说我挺想有个人能去打扰他的……”
“阿航,你今天很奇怪。”方婉瑜看着袁航,说,“你平常没有这么扭扭捏捏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的……”袁航捂脸,“但那人真的很让我,怎么说呢……难以平静?”
“你喜欢上他了?”方婉瑜问。
“绝对不可能。”袁航冷静而坚决的答道。
“那就好。”方婉瑜说完,径直走进教室。
一进教室,他就见夜星河在那向天祷告。
“亵渎小汪酱的人有难了,因为小汪酱的国将对他紧闭!计量小汪酱的人有难了,因为他也必在永火之中被计量!为至高者排序的人有难——”
“为至高者排序的人有难了,因为怜悯在不敬者的头上是黯淡的,小汪也必将其排在义人之后。”
唉?
夜星河一愣,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着面前这如天使般突然降临的女生,颤抖着说:“你、你能懂?”
“能懂。”女生点点头。
“亲家啊!”夜星河顿时湿了眼眶。
“我知道你的感受了。”女生转头对走回来的袁航说。
“懂了还能这么冷静,不愧是你啊。”袁航耸耸肩,“大家都看着这边呢,建议你有事快说。”
“嗯。”方婉瑜看向夜星河,“是夜星河对吧。”
“是的亲家!”
“嗯。”方婉瑜平静的说,“学园长让你去学园长办公室找他。”
“啊?”袁航一惊,忙问,“学园长找他干嘛?”
夜星河昨天刚做了那种事今天就被学园最高领导传唤,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不知道。”方婉瑜摇头。
“学园长啥都没和你说?”
“他为什么要和我说?”
“对哦……”袁航一愣,尴尬的挠挠头。
“……我知道了。”夜星河沉默片刻,平静的说。
不知何时,他已经从发癫状态中抽离了出来。
地铁,老人,手机。
袁航的脸上此时又是这样的表情。
虽然知道只要是扯到和天师身份有关的事情夜星河就会认真起来,但他这极其突兀的情绪转换还是让袁航有些接受不能。
“嗯。”一旁的方婉瑜倒是波澜不惊,似乎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谢谢你来告知我。”夜星河站起身,向方婉瑜致谢。
“嗯,不客气。”
夜星河轻轻点头,离开了教室。
“哎瑜,”见夜星河离开了,袁航捅捅方婉瑜,问,“你刚刚说听得懂夜星河那些胡话是认真的还是唬他的?”
“认真的。那是圣经节选,只是改编了一下。”
“我又不是不逛厕所,这种事我知道的。”袁航说,“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能理解他的心情?”
“能。”方婉瑜点头,“那个女孩唱歌的确很好听。”
“连你都这么说?”袁航惊了,“她有录播吗?”
“噼哩噼哩搜索小汪就会有。”
“行,我倒要看看她唱歌到底有多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