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夜星河的回答苏月华轻轻咬住了嘴唇，眼中的害怕之意更甚，握着便签的手甚至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救命啊！我受不了了……
这比我当初还狠啊……
夜星河的眼泪快要下来了。
姐你怕啥啊到底？我也没凶你啊？还是我笑得太作了吓着你了？
求求你说句话吧呜呜呜呜……
一直在一旁观察的小汪本汪此时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瞪大眼睛低吼一声，后肢一发力猛的向它认为的让主人害怕的人——夜星河咬去。
但它实在太小只了，就算是在夜星河陷入动摇，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它这一扑也只咬到了夜星河的裤脚。
还没等夜星河有反应呢，苏月华这边先慌了。她忙伸出手把小汪抱进怀里，轻抚着它炸气的背毛。
安抚下小汪之后她向衣袋伸出手，但却又突然在半途僵住了，两只珀色的大眼睛不安地看向夜星河，似乎是想起了他不会收她的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又把小手搭在了小汪的脑袋上，活像一个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看着她这幅模样，夜星河沉默了。
其实在被小汪攻击的时候他都想直接摆烂跑路了，但看到这样的苏月华，他暂时又把这个念头摁了下去。
因为此时他突然发觉，眼前的苏月华似乎与他记忆中的不同——比起记忆中的那个洋娃娃，此时的她似乎更像一个人。
一个会害怕，会不安的，有血有肉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但事情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如此，夜星河决定再尝试一下。
“……那个，”夜星河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觉得这种时候你该做什么咧？”
苏月华闻言松开小汪，低下头再次在便签上写画起来。
很快她再次举起便签，上书两个小字——“赔偿”。
啊？
夜星河满脸黑人问号。
这就是有钱人吗？脑回路都跟我这种穷鬼不同的？
“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夜星河斟酌了一下措辞，“一般这种时候，换做我的话都只会说一句‘对不起’哦？”
苏月华愣住了。
“因为你看啊，它也没有对我造成实质上的损伤，”夜星河尝试解释，“所以赔偿赔礼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只要说句对不起表达一下歉意就够了……”
见鬼，我在给幼儿园的小孩子上课吗？
苏月华听了夜星河的话，愣了好久方才在便签上写出了下一句话：“这样够吗？”
“呃？够……够的。”夜星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常识，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听从理智的建议，点头答道。
苏月华显出一副很无措的样子，拿着便签的小手握也不是松也不是，目光投向夜星河也不是不投向夜星河也不是，一时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小汪及时察觉到了苏月华的情绪波动，钻进了她的怀里蹭了蹭。
苏月华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小汪，伸出小手轻轻的抚上了它的小脑袋，心绪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而后苏月华悄悄看向夜星河，犹豫了好久再一次把便签举起，上边还是那四个字：“这样够吗？”
夜星河有些无语。
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她就算理人也不会有啥朋友吧……
即便心里这么想，夜星河表面上还是点点头，轻笑道：“够的，这样就够了。”
苏月华闻言，小脸上染上了一丝名为困惑的神情。思索了好一会她才在便签上写下了下一句话：“你很奇怪。”
地铁，老人，手机。
夜星河面具下的表情就是那样。
什么叫我奇怪啊姐姐？！我这是正常人发言好不好？难不成奇怪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痛，太痛了！
1000－7到底等于几啊？！
就在这时——
“谢、谢……”
听到这几个字夜星河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这声音虽如细蚊，几乎听不见，但作为小汪酱头号歌迷，夜星河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那是苏月华的声音。
虽然小声且急促，但这确实是苏月华在向他道谢。
这一瞬间，夜星河感觉自己在找寻人生意义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与此同时，监控室。
“老吕，我没看错的话……”老陈呐呐的说，“小姐刚才……和那个天师说话了？”
一旁的吕学功没有接话，默默地走出监控室，坐回门前的藤椅之上，从怀中取出一块怀表，打开之后看着翻盖上的一家三口，陷入了沉思。
……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夜星河立即对苏月华的道谢做出了答复，同时拿过那个提箱，说，笑着说，“那既然现在说清楚了，这东西你就拿回去吧？”
“唔嗯！”怎料苏月华一个劲的摇起头，憋了半天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不、不够……”
啥不够啊……姐姐你把主语说清楚好不好啊……
夜星河叹了口气，开始试着联系上下文揣摩苏月华的心思。
够，不够……感觉像是什么等价物思维……
……等等？
夜星河脑中灵光一闪，眼中立即涌上了兴奋之色。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天大的好机会？！
“……既然你觉得两者不等值，”夜星河轻吸口气，强忍兴奋，把提箱放在了他和苏月华之间，说，“那我再提个要求好了。”
苏月华立即点头。
“这箱子里你当初一共放了八十万对吧？”夜星河拍拍提箱，问。
苏月华轻轻点头。
“十万换一首歌。”夜星河说，“你把它们拿回去，换你欠我八首歌怎么样？”
苏月华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显出一副很不解的样子，低头抚着小汪想了好一会才抬头起头，轻轻张口，声如细蚊：“可以吗……”
“完全可以。”
“不理解……”
“那就不要理解，只管照做就好了。”夜星河笑道，“实在不行，你就把这当做奢侈品消费吧。”
苏月华闻言，眼中涌上了迷茫，这已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次了。
看来夜星河今晚的行为对她的冲击还不小。
“奢侈品……”良久之后，苏月华悄悄看向夜星河，轻声的问，“我……吗？”
夜星河愣住了，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回答。
因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在苏月华的眼中看到了从未在她眼中出现过的光彩。
如无光之穹中掠过的流星，光彩夺目，却又转瞬即逝。
“……对，你的歌声就是这世上最贵重的宝物！”回过神来夜星河立即说道，丝毫没发觉自己到底说了一句多羞耻的话。
苏月华听闻，小脸上露出了一丝名为欣喜的神情。
但只过了片刻这欣喜便完全消散了，转而被一种难以用言语表明的，无边的空落所替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