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像是老朋友一样找到我。
告诉我,
这个计划将会改变人类,
改变世界。
我只是笑笑。
现在我一边笑着,
一边改变着世界。
眼前放着已经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绿色耳机,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瞪着紧闭的门。
墙壁上的空调不断地呼出着热气,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一边的电话突然之间响了起来,我带着一点不耐烦地摁下了免提键。
“所长,有人找你。”
“我这就去。”
“她现在就在门口。”
我挑了挑眉毛,这个瞬间,门已经被打开了,一阵冷风从外面扑了进来,刮得我的脸生疼。
穿着冬装,身高大约一米五的金色卷发的少女站在门口,不断地朝着自己的双手吹气,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冷啊,所长。”
“这算是抱怨吗,我交给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看起来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我猜测大家大概还需要几个星期才能够有进展吧。”
“4个星期就是一个月啊,塞拉,加快进度吧。”
“嗯,嗯,知道了啦。”
塞拉在我的眼前不断地绕着圈子,然后,停在了我的面前。
“有差吗,所长。”
“没有,咖啡要吗?”
“切,那种东西在没有兴趣呢,上一次和谁出去来着,喝了一杯,那个东西叫……哦,对了,卡布奇诺,什么玩意儿。”
淡淡地看着面前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少女,我一言不发地从抽屉中拿出了两包速溶咖啡。
“我有刚刚烧好的热水。”
“算了,还是来一杯吧。”
瞬间就换上了一个全新的表情,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她擅自从边上搬来的椅子上,塞拉摆出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呐,所长交给塞拉的任务其实一直都在做啦,只是那个人太难找了。”
“可以理解。”
“所以说,所以说,其实塞拉一直非常的努力的哟。”
说着,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对着我疯狂的眨眼睛,我也只能是摆出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塞拉,听语气感觉不像是一个正经人,但其实是一个办事非常让人信任的类型,至少,每一次交给她的任务,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白舞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啊,好久没有吃到夜姐的饭菜了,而且鸢霜回来了也非常的高兴。”
兴奋的样子,满脸露出纯真的表情,金黄色的长发微微颤抖着,能够感觉得到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看起来你们白舞的感情非常的好呢。”
没有错,我眼前这个正小心翼翼地接过马克杯的少女是一个白舞,她笑了一下,嘴慢慢地对着手中的马克杯吹着气。
“烫,烫,烫……嗯?啊,白舞的感情一直都是最好的。”
能够用这种天真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白舞,大概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吧。
“就算是这样子好了,塞拉,你看看这个。”
“什么?”
有是用同样小心的动作接过我递给她的资料,看着她一脸敬畏的样子我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这是昨天突然之间出现在大街上的黑子的资料,你帮我转交给夜姐或是辉严老师都可以。”
“嗯,好的。”扫了一眼资料,塞拉突然之间露出了调皮的笑容,“所长,你在称呼队长的时候都会在后面加上一个老师呢。”
“过去的事情了,你的前辈们也应该都知道的吧。”
塞拉是白舞四号,也算是比较年长的白舞了吧。
“昨天的事件有伤亡吗?”
声音非常的轻,但是非常的清晰,有些胆怯地眼神中带着一种别样的坚定。
“即使有,塞拉,你也不在现场,没有必要过分的自责。”
“就是说,就是说,要伤亡咯?”
“没有受伤是不可能的,塞拉,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群远远超越人类的生物。”
注意到眼前的少女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马克杯中的咖啡一圈一圈的荡起了涟漪,微低着头,金黄色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啊,是呢。”
装得非常的拙劣,熟悉塞拉的人可以非常简单地分辨出她笑容的真假,比如说现在,她抽动的嘴角和略显湿润的眼角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算了,也不好说你什么,照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进就好了。”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塞拉整个人的身体都坐直了起来,对着我疯狂地点头,然后举起手中的马克杯一口灌了下去。
“放心吧,昨天的事情只是造成了经济的损失而已,还有一些人轻微受伤,都没有大碍。”
“真的是太好了。”
刚才才说着‘烫’的塞拉已经将马克杯中的咖啡直接灌了下去,而且一脸爽朗笑容地盯着我看。
“所以说,聊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所长找塞拉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雅楠医师有点关系的事情。”
“唔。”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被塞拉盯着的时候,我就会感觉到浑身不自在,特别是记忆方面,总是会突然之间忘掉刚才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还好,这一次不会出现那么尴尬的情况。
“这个人,是她的弟弟。”
塞拉看了一眼我递过去的资料,然后顿了一下。
非常慌张地拿出了刚才我交给她的资料,头在两张纸间不断地晃动着。
“一个人?”
“一个人。”
“和黑子以及白舞十号有着亲密接触的人类,现已加入密切监视对象。”
“上面写的是‘请务必严密监视’,不要随便篡改。”
对着我吐了吐舌头,下一秒,塞拉瞬间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将两份资料放在了桌子上。
“所有就是这样子了,塞拉,辛苦你了。”
“真是的,塞拉又要好久吃不到夜姐的饭菜了呢。”
嘴中发着牢骚,但是脸上却一脸的爽朗,看起来是同意。
“话说,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你先不要管了,我已经找到了后补的人选。”
虽然是困惑的歪了一下脑袋,但塞拉还是听出了我口气中‘谈话到此为止’的意味,站起身来,对着我微微地点了点头之后,朝着门走去。
面前的马克杯还在冒着热气,人已经离开了,我站起身来,将杯子拿到了一边的水槽边。
秘密必须装在两个篮子里。
我没有告诉鸢霜塞拉的事情,同样塞拉也不知道接替她工作的人是鸢霜。
那么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让两个人的时间线错开。
昨天已经带着鸢霜拜访过了雅楠,但是两个人似乎在一开始的意见上就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这不奇怪,塞拉第一次和雅楠见面的时候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一方是以‘杀死’为结果,而另外一方是以‘抑制接着消除’为目标,本质上就已经出现了区别。
“但是两边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呐,真是难。”
冬天,从水龙头中流出的水猛烈地刺激着我的皮肤,我却满不在乎将手浸没在刺骨的自来水中。
扭过头去,从这个位置看不到就在建筑边上的红墙,只能够看到挂在墙壁上的一张照片。
紧盯着照片,我随手关掉了水龙头,拿着已经洗净的马克杯慢慢地走进墙壁。
我因为身高的原因在照片的最中间,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笑得是那么的灿烂,似乎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活下来了,从那场灾难之中,并且承接了原本应该是我们5个人一起分享的成果。
那个人说我们在大意之中毁掉了这个世界,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我们5个人做的这件事情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如果成功的话……
“所长,还不走吗?”
突然之间有人打开了我的门,打断了我的思索。
是我的私人秘书,怀中抱着一打文件,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不也还是没有走。”
“这正好要走呀。”像是母亲看着找借口的小孩一样,她笑了起来,“所长一起走吗?”
“啊,啊,是呐,走吧,已经这个点了。”
脱下了白色的医师袍,拿起了可以说是办公室中我唯一的私人物品,那副绿色的耳机,确认自行车的电子钥匙还在口袋中之后,对着我的秘书点了点头。
“怎么样,研究所里没有人了吗?”
我和身边的女子正在慢慢地朝着公共自行车停车场走去,她看起来一脸疲劳的样子,一定是处理非常多的事务吧。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人了,结果没想到所长还在。”
这句话中有多少开玩笑的意味呢?但是还没有等我能够理解这句话其中所蕴含的含义的时候,她已经向我挥了挥手,踏上了车飞快地离开了。
“为人之母还真的是辛苦呢。”
这么说,把电子钥匙摁在了车轮外侧的车锁上,耳边想起了弹簧打开的声音。
其实我在那里都没有关系,家里并没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这样子想着,我突然之间靠边停下了我的自行车。
“喝一杯好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胃中翻滚的咖啡使得我已经是喝不下任何的东西了,只是想要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坐坐而已。
这么想着,推门进入了一家路边随处可以见到的小酒吧。
非常复古的装潢,吧台和按照规定摆放的圆形木桌。
墙壁上挂着一个40寸左右的电视机,似乎在播放足球比赛,引起了周围围观的人的欢呼。
可是我完全不在意这些事情。
“客人,来杯什么?”
“啤酒,冰的。”
服务员似乎是想着外面瞥了一眼,但是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说了一句‘您稍等’之后就离开了。
冰的东西可以让我稍微冷静一下,而且……
“配上耳机也是一种奇妙的享受呢。”
现在这种类型的耳机已经几乎是被淘汰了,取而代之了便携式的VR设备,将体感融入到音乐中去,似乎是使得人们可以更加好的感受一些音乐想要表达的情感和情景。
但是那样子的话真的有意思吗?
我从口袋中掏出了30年前非常时兴的智能手机,插在了耳机上。
“这东西小的时候非常的流行呢。”
端来啤酒的不是一开始的那个服务员,而是一个一脸苍老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了我的面前,有些怀念地看着我手中的智能手机。
“啊,就像这间酒吧中的每一个部分那样。”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端着托盘离开了,留下了一句“慢用。”
冰凉的啤酒从瓶口冒出白气,一边摆着一个玻璃杯。
“算了,还是喝一杯吧。”
果然是管不住自己啊,这样子苦笑着,我一口将杯中的啤酒灌了下去。
“不知道鸢霜是不是真的去办了呢?”
猛然之间心中涌出了一种‘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不用去管她。’的情感。
“对呢,不用去管他。”
将啤酒倒入了玻璃杯中,我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着空气做出了干杯的动作。
“各位,只差最后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