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12
【三个月前】
“小掰！小掰……”
被发现的时候，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仪器里，他面如土灰，跟死人没有丝毫区别。
救护车发出让路的警鸣，病人家属尾随其后驱车狂奔。
转到急救中心外的医院停车场。后舱门打开，数位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车，紧急抢救失去意识的病人。
医师一边注意电子仪表上的数值，一边呼叫周围路人绕道而行。
“绝对是那个机器，该死的空间机！它把你哥哥……吃了！”
少年的母亲，久跪在抢救室房外。只见她双手趴在墙上，神情呆滞，看起来憔悴万分。
“妈……你别这样！”
女孩试图拉起自己的母亲，然而无济于事。
“雪琪！从今天开始，我不准你用空间机了。”
靠窗户站着的男人，将双手伸到后背。他回转身子，向长凳上静坐的女儿雪琪，发出了严厉的警告。
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泪花。她一脸无辜地低下头，然后道：“是……爸爸。”
抢救告下一段落，为期三日的看护已经过去。
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开始进行病人当日的日志登记。
“医生，我儿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病人的母亲依旧是心急如焚，从儿子入院以来，她三天三夜彻夜未眠地守护在病床前。
“我……从医二十年，没遇到过这种病况的。简单的说，你儿子身体各方面都很正常，就是睡得跟死人一样。”
主治医生先是神情凝重地顿了顿，随后下结论道。
“病人的情况比这个还要复杂点，要是下个推论，他大概是没有灵魂了？我们也真心搞不清楚。”
一旁进来的护士小姐补充两句结论。
听完医师们的话，母亲像是受到了惊吓，但却没有体力晕倒了。
“那……他多久才能恢复过来？这样不吃不喝，靠点滴很伤身体的。”
在场的另一位男子，是少年的舅舅。他指了指吊架上挂着的四瓶药水，很是无奈地陈述道。
“您放心，这点程度的救治，我们会给您担保的。”
主治医生说着很轻松，但对于根治少年昏迷不醒的治疗方案，也没有一点把握。他甚至心想，没准要联系科研部的人，动用一些大型检测仪了。
嘴唇发出干燥的触觉信号，雪琪牵紧睡在病床上哥哥的手，同时咒骂着无能为力的自己。虽然哥哥平常很喜欢游戏，大部分生活的时间也投入在里面，但一有时间，哥哥还是相当宠溺自己，纵容撒娇。
看护时间到了交接环节，女孩跟舅舅嘱咐了哥哥的换药说明后，起身回家休息了。
关于哥哥最后的记忆，被永久定格在入睡前，他那饱含温柔的叮嘱上。
“明早要按时起床喔，今天别玩太晚了。”
以前的时代，流行睡前玩手机。现在的时代，流行睡前玩时空！兄长是弹丸禁地，妹妹则是炫舞天堂。虽然兄妹俩喜欢不同的娱乐主题，但彼此有着共同的爱好。
可就在这晚之后，哥哥再也没有醒来。
哥哥对军火有着偏执的喜爱，这就注定了他会选择枪战APS的原因。哥哥的睡眠时间，全部是在游戏中度过的。他仿佛活着是为了游戏，死也是为了游戏。哥哥的房间里，贴满了一幅又一幅的军火海报图，玩具机枪也搜集了满满一箱。对一战和二战的历史熟悉度，几乎是倒背如流，滚瓜烂熟，张口就来！
“哥哥到底是遇到什么鬼迷心窍的东西了？”
哥哥连续三个月昏迷不醒的状况，让雪琪很想进异度空间机一探究竟。然而，来自父亲的严厉警告声，始终是在脑海里绕梁不止。性情暴躁的父亲，只要发火就会从衣柜里，拿出鸡毛掸子抽人。不管兄妹俩的性别差异，用的都是同一种教训手段。
梳妆台的镜子前，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孩。她的五官精细，轮廓分明，长长的刘海遮蔽了额叶。对着镜中的小姑娘，雪琪微微摇了摇头。刘海在眉前甩动。
之所以要留一头过眉长刘海，全是为了遮掩额叶上的一小角缺痕——那是父亲用鸡毛掸子抽出来的伤痕。仿佛是父亲在身上种下的紧箍咒，永远无法摘除。雪琪每每犯错时，不忘触摸那块凹陷的小印痕。
可是，父亲的警告值得去在乎吗？毕竟，自己是暂时性地失去哥哥了呀。
“对不起，琪琪……哥哥没能阻止父亲，让你留下伤痕了……身在这样的家庭，也是让你遭罪了……但是，请你不要担心，只要哥哥在，我就会为你撑起保护伞……”
七岁的那次事件后，雪琪果然是再也没受到父亲的苛责了。造成这样的结果，全因哥哥曹掰一个人，顶替了自己在成长中，犯下的所有大小过错，这才逃脱了父亲的责骂。就连自己考试的失常发挥，哥哥也会跟父亲谎称道，是考试前一晚，自己拉妹妹打游戏去了。
想起哥哥过去为自己替罪时的种种，雪琪不由得心生触动。
雪琪并不知道进入弹丸禁地，到底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进去了，自己也像哥哥一样陷入无法醒来的昏迷状态，家人又会怎么办？
顾虑和念想两者交织，相为其难。
“目标，是在行动中发现的。既然有想法，就说明有实现的价值。”
在学校征集新年晚会的节目时，雪琪把自己对报名的犹豫想法，告诉了哥哥。当时，哥哥就是这样回答她的。
那就做吧--雪琪终于决定开机了。她谨慎地锁上房门，随后跳入异度空间机，将APS的读取数据包，选定为弹丸禁地。戴上脑波仪，穿好神经微电流感应服，此时此刻，只要再按下头顶的红色开关，闭上眼睛超过五秒，共鸣连接就会自动开始，到那个时候，就能从现实穿越到假想世界了。
这一次，就算是冒着被父亲打骂的风险，雪琪也毅然地决心进入那边的世界。
“来吧！”
堕落的虹色光圈散开，剥离的直线横条，朝着自己加速飞来--雪琪进入了登录状态。
【三个月后】
喷泉广场的大屏幕上的广告片，已重复循环了三遍，弹丸禁地的第四版本，和明日之星的决赛告示。
校门口前，一群凑热闹的中学生久久盯着电荧屏，有说有笑地议论着。
“这不是那个限售的弹丸禁地吗？居然在这打起广告来了。”
“开放全员公测？意思是说，所有人都能在明日之星的比赛日，进入游戏吗？”
“太好了，我很想体验一下虚拟世界的枪战呢！”
“你想多了，广告上说的是公测开放观战资格，不是游戏体验资格。”
男孩听完这番话，失望得揉起太阳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