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他张开嘴,却迟迟没有出声。好像有一股力量握住了他的咽喉一般。他不住的抖动脖子,弯曲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以至于他的头几乎呈九十度垂直于脖子。
咔,咔,咔……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让他好像一只饥饿的吸血鬼。
他微笑着,只是现在看来追么微笑尤为瘆人。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以为你在和谁对抗?”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我没有什么触动,自从我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拙劣的故事中时,那个家伙就开始了一连串无穷无尽的恶作剧,呵呵,怎么说呢,我都已经习惯了。
比如说有一次,我在家里躺在床上时,忽然听到厨房中的煤气罐爆炸,我跑去一看:炸裂的煤气罐,散发出幽绿色的火光和恶臭的气味,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诡异的呤唱声,煤气罐中浮现出一个皮肤迸裂,露出白色血流的恶灵。他口旁的触须胡乱的舞动。他扬言要控制全世界人类的精神,只有什么什么之剑才能阻止它。他每说一个字,触须都会像水母一样抽动。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四下一看,发现床边凭空出现了一把青铜剑,于是带着恶意随手把它拿起,再扔出窗外,青铜剑恰好掉在了每周三一巡的垃圾车里。随即面带嘲弄的笑容挑衅着看着恶灵。
我知道他想让他的小说运作起来,但是我拒绝。
那个恶灵对我露出了鄙夷的表情,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不甘心的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被青铜剑扔破的玻璃窗和煤气罐也都已经恢复原样。
这是他早期的想让我加入小说的一个努力。
还有一次,那时我还不是初中生,而是被他塑造为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艺术家——我猜想当时他想写一点不那么少年的故事。当时我正在做一项全新的尝试:试图让我自己如愿被杀死从而离开他那恶心的想象力。其中一个可行的方法就是饿死,然而可惜的是,即使几十天没有进食,同时被饥饿感疯狂的侵袭精神,我却仍然保持着身体的机能正常和头脑清醒。
就在我试图吊死的时候,怎么说呢,我十分意外,或者说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远房亲戚的遗产——几亿的资产和一座西式古堡。想都不用想,那座古堡肯定有问题。(毕竟中国哪有什么西式古堡?)按照那个家伙的常识来看,像我这么一个年轻的艺术家,一定会在兴高采烈的满足口腹之欲之后,激动的进入古堡里探索吧。
然后理所应当的,开启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新故事。然后让我来满足他的无聊变态的欲望。
当然了,我可不会上他的当。尤其是听到了当地的居民对这座古堡面带惧色议论纷纷的时候,我就明白我绝对不能进去。于是我花了几亿的资产胡乱请来了一队专业的拆迁队,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们驾驶那种带有一颗大铁球的拆迁工具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那座西式古堡拆了个稀巴烂。
第二天,我再去找那组拆迁队问他们进展如何时,发现原本坐落着古堡的平地上只立着一块黝黑色的石碑:一只手,竖着中指。我饶有兴致地测量了一下,中指的长度与我的身高完全吻合。过路的行人对我和石碑指指点点。
“看!行为艺术!”
呵呵,我骄傲地抬起头对着无处不在的那个作者挑衅地大喊:“来打我啊!”
最近一次,那是一个下雨天,我一个人独自走在马路上,反正不会死,走位要多**有多**。
然后我忽然看见不远处几个一身黑奇装异服的男人围着一个面露惊慌的萝莉猥琐笑,各自抽出一把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异世界的刀。
装作没看见吧……
我心里想着。突然猥琐大叔小组和萝莉同时转过头来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在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时他们步调一致地飞奔过来。
男人们负责把我按住,然后萝莉拿出一根烧红的铁棍,露出小虎牙笑着问我:“你是要这根棍子还是要我的棍子?”
然后……
然后……
反正我又破坏了作者的计划就是了!不要再问了!
绝对不是因为作者看我不爽找人打我,绝对不是!
总之最后那些人还是消失了,无影无踪。
所以我知道了,对付作者的事件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截了当的破坏掉。
而且不会有任何后遗问题,毕竟它们被我破坏后就消失了。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我已经条件反射的做好准备了。
这次,就用粗暴一点的方法吧,毕竟我可窝了一肚子火了……
绝不是因为上次的事,绝对不是!
“你上。”我使唤着身旁的黑雾。
“?”它似乎有点不解的样子,不过总会对我言听计从。
忘了说了,我与我的替身一心同体,拥有同样的思维方式和三观,自然也能无限制的感受到我的情绪。
“哦,呵呵……”就在我和黑雾准备直截了当地结果掉吸血鬼少年时,他反倒蹒跚向我走来,“血,你身上,有血……”
“呵呵,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此时恐怕已经被吓趴下了吧,真可惜你看不见我的替身,不然……什么!”
一改之前的迟缓和僵硬,他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扑来,带着本来有些肥胖的身体此时竟如草原上紧盯着猎物心无旁骛的猎豹一般!一瞬间,仅我完全无法反应的一瞬间而已,他就用大得吓人的力气轻松抓住我的脖子将我单手举起,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了我的肉中!
我愕然,我承认在这一瞬间我放松警惕了,因为以往作者创造的那些异常都只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从来没有对我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
几乎是在同时,一记如流星锤一般膝击闪电般刺向我的肚子,打断了我的思路。不行,他的动作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简直就像本能反应一般,吸血鬼少年行云流水地将我摔在地上一只手迅速按倒我,同时舔舐着手上的属于我的鲜血。
吸食了血的少年看起来变得强壮了一些,他居高临下地用变得猩红的眼睛逼视我,然后握紧拳头,直直朝我的面门打来。
此时,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直接砸开我的脑袋,从而更加快捷地喝完我剩下的血。我甚至都能想象到,被那种强大的力量打击后我的头就像一颗烂熟的西瓜一样裂开,脖子像喷泉一样喷出鲜血。
算了,这样也不错,如果我真的死在了这里,就算在这个混蛋作者的小说里解脱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黑雾那种奇异的声音传来。在我已经认命甚至有一些奇异的期待时,我注意到它此时已经在瞬间收缩凝结成了一根尖细的长刺,原本少说半径有一米的一大团黑雾此时变得如同成人手臂一般长短。
想起来了,这是以前我和它连续玩成语接龙足足三天后太无聊研究出来的战斗技能。将性质如同气体的它收缩时,其硬度也会显著提高。
“木大木大,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我现在就要吸你的血!”
一刹那间,吸血鬼少年的拳头在水泥地上砸出了一个大洞来,碎片四溅,中心处冒出缕缕轻烟。但是,没能一击杀死我就证明黑雾的攻击已经奏效了!
“布卡!”他吃痛地站起来,完全没有顾不上我,捂着后背上被洞穿的伤口。一边冲身后胡乱挥爪——因为他不是替身使者,自然也看不见刚才穿过他的身体的黑雾。
看着他吃疼原地鬼畜,我此时却在想其他的问题:替身就是主人的灵魂,那么我的想法自然也是它的想法,可为什么在我有心寻死之际它却来保护我呢?
这是因为黑雾真的如它所说有自我意识,还是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并不想死?
吸血鬼少年突然用我不太熟悉的日语发出奇怪的叫声。
我循声看去,发现他居然骤然膨胀地完全不成比例,他身上的衣物纷纷振裂,他原本圆润的脸现在犹如一颗肿胀的皮球,两眼充满了血丝向外突出。
“黑雾,你在干什么!”
但是已经晚了。
“八,八可能,ko no ……da!”
也许,这是作者写下这一片段时脑中想到了什么?
少年的一半身体——左边的一半重重倒下,冒出蓝色的火焰。奇怪的既视感……
“黑雾,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想杀了他。”
“可他是吸血鬼,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它在“我们”这个字眼上咬的格外重。
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他之前还是一个正常人?”
“你在说什么,他吸引我们靠近他,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向我们发起攻击。他一开始就是吸血鬼。”
我明白了,又是这个作者,他借助这种修改世界的力量覆写了现实,只有我能感受到异常,其他人甚至于与我灵魂相通的黑雾也会完全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